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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受力分析图里的桂花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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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物理小测刚结束，宋知夏把笔帽扣好时，发现桌肚里多了个保温杯。米白色的杯身印着只卡通小熊，是江澈常用的那款。他刚拧开盖子，就闻到淡淡的桂花味，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在桌面凝成层薄薄的水雾。
“江澈让我给你的。”苏宁突然从后门探进头，手里还捏着半块蛋糕，“说是他妈妈花店新到的桂花蜜，冲了水让你暖暖手。”他咬了口蛋糕，奶油沾在嘴角，“对了，叶夕颜刚才在三班门口跟我说，她小测最后道磁场题不会，想让你中午顺便讲讲。”
宋知夏把保温杯往书包里塞，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像触到某种熨帖的暖意。走廊里传来三班的喧闹声，他抬头时，正看见江澈被几个男生围着讨论题目，背对着这边，校服后领沾着片银杏叶，大概是早上路过树下时沾上的。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前，宋知夏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路过三班后门时，江澈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手里捏着张草稿纸：“小测最后道题，你用的是安培定则还是左手定则？”他说话时往前倾了倾，额前的碎发扫过桌面，“我觉得两种方法都能解，但步骤不一样。”
“安培定则更简单。”宋知夏的指尖在草稿纸上点了点，“这里的电流方向可以反向推导，省掉一步受力分析。”他说话时，闻到江澈身上淡淡的花香，不是桂花，是种清冽的草木香，大概是从他妈妈的花店里沾来的。
“果然。”江澈把草稿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中午楼梯间，带上你的草稿本？”他顿了顿，目光往宋知夏的书包瞟了眼，“我妈说桂花蜜要趁热喝，凉了会涩。”
办公室里，物理老师正翻着小测的答题卡，看见宋知夏进来，指了指桌上的试卷：“这次江澈的磁场题步骤写得特别规范，你俩的解法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师拿起红笔圈出江澈的答题区，“这里的辅助线，和你上次在实验报告里画的简直一模一样。”
宋知夏的指尖在试卷边缘捏出道浅痕，突然想起江澈书房里的书架，那些关于建筑力学的书——大概是他父亲的专业书，书脊上印着的公式，和物理题里的力系分析有着微妙的相似。
中午的楼梯间比往常热闹些，三楼的班级在排练合唱，歌声顺着楼梯缝飘下来，混着风里的银杏叶味道。江澈正蹲在台阶上画图，膝盖上摊着本厚厚的题集，封面上印着“建筑力学与物理模型”，大概是从他父亲书架上翻来的。
“来了？”江澈抬头时，铅笔在受力分析图上戳出个小点儿，“你看这个桁架结构，和我们磁场里的磁感线分布是不是很像？”他指着图上的钢索节点，“我爸说这叫应力轨迹，和磁感线一样，都是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力场。”
宋知夏刚在他旁边坐下，就看见叶夕颜从楼下上来，手里抱着本练习册，脚步在楼梯口顿了顿。“我是不是来早了？”她往后退了半步，马尾辫扫过栏杆上的灰尘，“苏宁说你们十二点开始，我……”
“刚好，”江澈把题集往旁边挪了挪，“一起讲吧，磁场题本来就需要多角度分析。”他说话时，宋知夏发现他膝盖上的题集里夹着张照片，是江澈和他父亲在篮球场的合照，两人穿着同款运动服，手里都转着篮球，背景里的记分牌显示比分持平。
叶夕颜把练习册摊开在台阶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错题上，红笔圈出的错误轨迹像道弯弯的弧线。“这里的洛伦兹力方向总搞反，”她指着题目里的粒子运动轨迹，“苏宁说你有个记左手定则的诀窍？”
“嗯，”宋知夏捡起片银杏叶，叶柄朝上，叶片分成三瓣，“你看，掌心对着磁感线来的方向，四指是正电荷运动方向，拇指就是力的方向，像这片叶子的脉络。”他说着把叶子往林夕颜的练习册上放，叶脉正好和她画错的力线重合。
江澈突然笑出声：“我爸教我记建筑受力的时候，也用树叶做比喻，说主脉是主要承重结构，侧脉是分力方向。”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星星形状的糖果，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片，“我妈烤的饼干剩下的糖霜做的，说比普通糖甜得清透。”
糖果递过来时，江澈的指尖擦过宋知夏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叶夕颜低头剥着自己的橘子糖，突然说：“苏宁刚才跟我讲，她画的那本漫画被年级主任没收了，就因为里面画了两个男生讨论物理题。”她的糖纸在指间转了个圈，“主任说高二要专心学习，不许搞这些‘旁门左道’。”
“苏宁肯定又在瞎画。”宋知夏把星星糖塞进嘴里，甜意带着点薄荷的清凉，像江澈家阳台上的风。江澈却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速写本，封面是他自己画的篮球场，三分线用虚线标着，旁边写着“投篮角度与抛物线公式”。
“这是我爸教我的，”他翻开本子，里面画满了篮球运动的轨迹分析，“投篮时的出手角度、初速度，和我们平抛运动的计算完全一致。”他指着某页的曲线，“你看这个后仰跳投的轨迹，是不是和带电粒子在复合场里的运动很像？”
叶夕颜看得很认真，突然指着其中一条曲线：“这个弧度，和我上次物理课扔粉笔头砸中黑板的轨迹差不多！”她的笑声混着楼上的合唱声飘出去，惊飞了栏杆上停着的麻雀。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时，苏宁探进半个脑袋，手里晃着张漫画纸：“主任把漫画本还我了！说画得挺有科学依据的！”她把纸往宋知夏手里塞，上面画着三个小人蹲在楼梯间，中间的人拿着粉笔在台阶上画图，旁边两人的影子在地面连成道弧线，像条完整的磁感线。
“叶夕颜你看，”苏宁指着画里的马尾辫小人，“这是不是你？”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宋知夏耳边，“江澈妈妈刚才来学校送花，跟我说让你周末去她家吃饭，说想尝尝你妈妈做的酱菜——她听江澈说你带的酱菜配粥特别香。”
宋知夏的耳尖突然发烫，低头时看见江澈正把那张建筑力学的图往自己草稿本上描，笔尖在“应力轨迹”四个字旁边，悄悄画了个小小的桂花图案。
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着家访安排，宋知夏的目光总忍不住往三班的方向飘。江澈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校服袖口卷起来，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上次打篮球擦伤的，宋知夏记得自己给过他片创可贴，也是小熊图案的。
班会结束时，宋知夏发现桌肚里多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些晒干的桂花，旁边压着张纸条，是江澈的字：“我妈说用这个泡水，比蜜水更清爽。”末尾画着个举着茶杯的小人，杯身上写着“三班后门，放学等你”。
放学的铃声刚响，宋知夏就往三班后门走，江澈正背着书包往外挤，校服后领的银杏叶还没掉，被风吹得轻轻晃。“我爸今晚回来，说想看看你的力学笔记，”他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他总说物理模型对建筑设计很有启发。”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时，看见叶夕颜和苏宁站在银杏树下，手里都抱着作业本。“我妈让我给江澈送些鲜花干燥剂，”林夕颜把个小盒子往江澈手里塞，“说上次他捡的银杏叶可以用这个保存，能放很久。”
苏宁突然举起手机：“快看我新画的！”屏幕上是张星空图，两颗星星的轨道在某处交汇，旁边标着“宋知夏星”和“江澈星”，轨道重叠的地方画着个小小的磁场符号。
江澈的笑声混着风里的桂花香飘过来，宋知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桂花袋，突然觉得这个秋天的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有银杏叶的脆，有桂花的甜，还有某种藏在受力分析图背后的，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牵引力。
校门口的路灯亮起来时，江澈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片压平的银杏叶，叶脉上用金色的笔描过，像镀了层光。“我妈说这样能保存到冬天，”他把铁盒往宋知夏手里塞，“等物理竞赛结束，我们可以用这个做书签，夹在获奖证书里。”
宋知夏捏着铁盒的边缘，金属的凉意混着掌心的温度，像两种恰到好处的力，在空气里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他抬头时，看见江澈的书包上，那个地球仪钥匙扣正随着脚步轻轻晃，和自己书包上的那个，在暮色里遥相呼应，像两颗沿着既定轨道，慢慢靠近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