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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dB·整改小组互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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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结束的第二天,高一年级办公室像被扔进了一枚音爆弹。教导主任老周把一份红头文件“啪”地摔在桌上,纸张边缘甚至因为静电而微微卷起,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广播站设备事故影响恶劣!必须整改!限期一周!”老周的嗓音劈开空气,仿佛要把“恶劣”两个字钉进每个人的鼓膜。
秦峥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摩挲着文件边缘的锯齿,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秩序。他的目光在“事故”与“整改”之间来回折返,像一台卡壳的磁带机,把“恶劣”倒带重播,直到苦味在舌根蔓延。
老周的目光越过镜片,落在林笙身上,像一束探照灯精准锁定夜航的船只:“听说这位同学听力特殊,正好,一起参与整改,互补短板。”
林笙掀了掀眼皮,指尖在空气中敲出摩斯电码:“OK”。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掠过水面,却只有秦峥能读懂那羽毛下暗藏的漩涡。秦峥回敬一个挑眉,意思是“走着瞧”,却在眉梢泄露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那一刻,尘埃在光柱里旋转,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开始咬合——他们的故事,从此有了频率。
椭圆会议桌像一座微型角斗场,五个人围坐,空气里漂浮着看不见的声波刀刃。
秦峥把设备清单推到林笙面前,纸张在桌面滑过,发出短促的“嘶啦”,像一声警告:“耳蜗外机频段干扰,需要你写一份说明。”
林笙用指尖压住纸角,轻轻一敲,像按下钢琴的弱音踏板:“可以,但我要先检查你们的话筒屏蔽层。”
顾筱的笑声像一记高音C,划破紧绷的弦:“哟,一来就互掐?”
李想抱着仓鼠笼,小声补刀:“今天谁输了,谁负责给仓鼠洗笼子。”
仓鼠“吱吱”两声,像在鼓掌,又像在提前为即将到来的戏剧报幕。
此刻,语言退位,声波登基。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每一道摩斯电码,都成了新的语法。而他们的战场,不过是一张两米长的桌子,却足以容纳整个宇宙的引力与斥力。
广播站设备室藏在老教学楼顶层,铁门推开的一瞬,灰尘像一场迟到的雪崩,淹没了所有光线。
秦峥被呛得直咳,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林笙却淡定地掏出一次性口罩,顺手往秦峥脸上扣了一只——指尖擦过他的耳廓,像一次不经意的调频。
“谢了。”秦峥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像被塞进了一个柔软的茧。
“客气。”林笙用口型回了一句,然后指了指角落的功放,“咱俩抬?”
功放重得像一块陨铁,两人一前一后抬起,林笙在前,秦峥在后。角度一偏,林笙的耳蜗外机差点磕到机柜边缘,秦峥的掌心抢先一步垫住金属棱角——那一瞬间,机柜的冷与掌心的热在林笙耳后交汇,像冰与火在真空里接吻。
“小心。”秦峥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林笙抬眼,睫毛扫过秦峥指背,像彗星的尾羽扫过行星表面,留下一道看不见的轨迹。
功放落地,灰尘再次扬起,秦峥趁机打了个喷嚏,林笙被喷得偏头,耳蜗外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同时弯腰,额头“咚”地撞在一起。疼痛像电流,从颅骨直窜指尖。
“嘶——”秦峥揉着额头,却在疼痛里尝到一丝甜。
林笙先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双倍珍珠,别忘了。”
灰尘在光柱里旋转,像星尘在宇宙里重新聚合。他们不知道,这场大扫除,其实是命运在悄悄校准两颗星球的轨道。
晚上十点,广播室只剩一盏台灯,昏黄的光圈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高一矮,偶尔重叠,像两条正在编织的莫尔斯电码。
林笙把耳蜗外机调成测试模式,放在话筒前,自己戴上一只监听耳机,另一只递给秦峥。
耳机里传来“沙沙”底噪,像深夜的海,潮汐里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秦峥压低声音,气音擦过林笙耳廓:“能听到我呼吸吗?”
林笙侧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能。”
热气钻进耳蜗,秦峥手指一抖,差点把监听耳机摔了。他强行镇定,旋钮一转,底噪陡然放大,像浪潮拍岸,却拍不醒他胸腔里那头小鹿。
林笙在噪音里敲出节奏:哒、哒——哒哒哒,是摩斯“U”。
秦峥回敬:哒、哒,是“A”。
一来一回,像深夜的电报机,把噪音翻译成悄悄话。
顾筱推门进来,看到两人脑袋几乎贴在一起,咳了一声:“打扰了,你们继续发电报。”
她放下两罐冰可乐,关门时补一句:“仓鼠笼还没洗呢。”
拉环“嘭”地打开,泡沫溅了林笙一手背。秦峥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用袖子给他擦:“抱歉。”
林笙任他抓着,指尖在秦峥袖口内侧轻轻敲出“OK”。
那一刻,冰可乐的冷与掌心的热在林笙手背上交汇,像一场微型极光。而他们的心跳,成了极光里唯一可见的电流。
仓库在教学楼负一层,灯管坏了大半,只剩一盏昏黄灯泡,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恒星。
笼门没关紧,小仓鼠“嗖”地窜出,像一道棕色闪电劈开黑暗。
“啊——!”李想的惨叫在墙壁间来回弹跳。
秦峥和林笙同时蹲下,手电筒光柱乱晃,像两艘搜救船在寻找落水的月亮。
仓鼠窜到林笙脚边,林笙蹲得太猛,耳蜗外机“啪”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仓鼠面前。
仓鼠好奇地嗅了嗅,张嘴就要啃。
“别咬!”秦峥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仓鼠,顺带把耳蜗外机也捞进掌心——那一刻,仓鼠的暖与金属的冷在他掌心交汇,像一次短暂的星际握手。
林笙抬眼看他,灯光下睫毛投下一圈柔软阴影:“谢了。”
秦峥把耳蜗递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林笙指腹,像一次0.1秒的短路,却让两颗星球的磁场同时紊乱。
仓鼠在秦峥掌心“吱吱”两声,像鼓掌,又像在提前庆祝一场尚未命名的胜利。
李想惊魂未定:“你们两个,谁去洗笼子?”
林笙指了指秦峥:“他。”
秦峥挑眉:“凭什么?”
林笙慢条斯理:“你刚才碰了仓鼠,它现在只认你的味道。”
秦峥哑口无言,只能认命地拎着笼子去水池。林笙跟在后面,背着手,嘴角噙着笑,像得胜的小狐狸。
水龙头哗哗作响,泡沫在水里浮起又破灭,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字句。秦峥低头洗笼子,林笙靠在门框上看他,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长一短,像两条即将交汇的河流。
整改最后一步:全校广播测试。
晚上九点,整栋教学楼突然停电,广播室陷入一片漆黑。
备用灯亮起昏黄光圈,秦峥下意识抓住林笙手腕:“别动,我去找手电筒。”
林笙却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敲出摩斯:“L”。
秦峥一愣,回敲:“O”。
一来一回,掌心成了键盘,黑暗成了幕布,心跳成了节拍。
备用灯闪了两下,终于稳定。
林笙松开手,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停电三分钟,够写一封摩斯情书。”
秦峥笑出声,胸腔震动,像低音鼓在黑暗里敲出隐秘的节奏:“写完你收?”
林笙侧头看他,眼睛在昏黄灯光下亮得像星星:“写完我收。”
三分钟里,秦峥在林笙掌心敲完一整句“I’ll fix your world”。
林笙回敲一句“Only if you let me hear it”。
灯亮,两人同时收回手,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秦峥的掌心还残留着林笙指尖的温度,像被烙上了隐形印章。
那一刻,黑暗不再是恐惧的温床,而是宇宙最温柔的幕布,把两颗星球的轨迹悄悄缝合。
一周后,整改报告新鲜出炉。
老周看着报告,满意地点头:“不错,设备故障率降到零。”
秦峥和林笙并肩站在办公室门口,像两只刚打完胜仗的猫,尾巴翘得比阳光还高。
老周转头对秦峥说:“下周广播站例会,你继续当站长。”
又对林笙说:“你当副站长,专门负责技术。”
两人同时愣住。
顾筱在一旁偷笑:“恭喜,喜提‘互怼搭档’称号。”
李想抱着仓鼠笼路过,补刀:“记得给仓鼠洗笼子。”
仓鼠“吱吱”两声,像在起哄,又像在为他们的未来奏乐。
秦峥侧头看林笙,小声问:“副站长,以后多多指教?”
林笙指尖在他掌心轻敲一下:“双倍珍珠,别忘了。”
秦峥笑出声:“成交。”
夕阳从走廊尽头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交汇的线。
而广播站的老旧音箱里,正播放着一首老歌——
“如果世界太危险,只有音乐最安全……”
他们不知道,这首歌将成为他们未来无数个深夜的背景音乐,而那些在掌心敲下的摩斯电码,将在时光里反复回响,成为只属于他们的、永不消逝的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