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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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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焱回到隽州的第二天就开始上班了。他本来就是诊所的招牌主治医生,他这一离开就是一个月,预约的病人都耽误了,严重影响到诊所的业绩。
诊所老板唐颂虽然对此颇有意见,但也没办法当着程子焱的面表达,毕竟程子焱此次是为了协助警方办案才要出去躲避风险,不是跑去度假游玩的。而且唐颂本身还欠了程子焱一个巨大的人情,当初要不是他从中牵线搭桥,程子焱也不会被迟煦给缠上。迟煦对程子焱干的那些缺德事唐颂也略有知晓,他对此亦是内疚不已。
程子焱忙了一整天,被工作占据思绪对他来说是一种放松,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和迟煦的关系。那些前来问诊的患者在他眼中都变得可爱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主动来寻求帮助的,面对他所给出的意见都会认真地听取和实践。不像那个住在他家里鸠占鹊巢的偏执狂,是他职业生涯里最大的滑铁卢。程子焱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其中不乏在治疗过程中对他产生心理依赖和好感的,也有人对他展开过追求甚至是纠缠,可他们中没有一个像迟煦这样如此具有破坏性,完全不讲道理地强势介入他的生活,更没有人曾阴差阳错地救过他两次性命,让他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诊所下班后,程子焱留在办公室整理患者资料,今晚迟煦回去和家人吃饭,他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干点儿活了。原本程子焱是个十分注重工作与生活平衡的人,总是到点就下班,远离内卷从不为难自己。可自从迟煦住进他家,他就变得格外喜欢呆在办公室,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远离那个给他带来烦扰的人,得到片刻的清净。
程子焱一直忙到饥肠辘辘才离开办公室,走到前台时下了一跳。
“哎?你怎么在这儿?”他对着坐在等候区的男人问道。
陈放站起身:“等着接你下班。”
程子焱道:“我以为你会陪迟煦一起回他家吃饭。你在这儿等多久了?怎么不去诊室叫我?”
陈放笑笑:“他说不放心你,让我来接你下班。我不想打扰你,反正晚上又没什么事儿,就坐在这儿等你。”
程子焱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跟他解释过很多遍了,我那一晚在海边溺水只是个意外,不是想要自杀,他真的没必要天天让人看着我。”
陈放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老板的命令我还是得执行,毕竟这是我的工作嘛。”
程子焱耸了耸肩:“好吧,那咱们走吧。”
关上灯,锁好门,两个人一起来到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程子焱远远看见那辆迟煦送给他的迈凯伦,狠狠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故意安排的对吧?”
陈放抱歉地看着他:“嗯,自打他送给你这辆车,你还一次都没开过。迟煦的性格你也知道,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那他就会锲而不舍地坚持下去。”
两个人坐进车里,程子焱调侃道:“那他当初被大学除名的时候居然没炸了学校?”
陈放一边发动起车子一边笑着说道:“那个啊,他当时也是狠狠折腾了一番,到处找人,想用钱去摆平。但是当结果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他也就坦然接受了,因为归根结底他对那张文凭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怕不好向家里交代而已。”
程子焱看着不远处的地下出口说道:“所以,他人生遇到的最大关卡就是我,对吗?”
陈放点头道:“据我所知是这样。”
程子焱放下车窗,让秋日的晚风拂动起发梢。“陈放,迟煦在海岛的时候对我表白了,你知道吗?”
陈放说:“嗯,他告诉我了。”
程子焱轻轻叹着气:“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可是当他对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未来一片灰暗。他本来就是个偏执的人,爱情只会让他的这份偏执变本加厉,而且他绝对不是一个付出了不要回报的人,可他要的回报我给不了,我们两个继续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互相伤害。”
陈放默默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吗?”
程子焱摇了摇头:“我想这世界上最强求不来的东西,应该就是爱情吧。从生物学上讲,爱情就是一个人被另一个特定的人刺激大脑分泌出各种化学物质,从而产生幸福、嫉妒、欲望、痴迷等一系列感觉。而那个‘特定的人’是由我们的审美、受教育程度、过往经历等等层层筛选出来的,它很大程度上并不受我们自己控制。实不相瞒,这段日子我甚至尝试过用自我催眠的方法来让迟煦成为我心目中那个‘对的人’,但是很不幸,我的潜意识根本就不接受这件事,我强迫不了自己去爱他。”
车在红灯前停下,陈放转过头说道:“我能理解,不爱就是不爱,怎么样都没用。”
程子焱看向陈放,恳切地说道:“陈放,我知道这样可能会让你很为难,但是……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想我帮你什么?”陈放问。
“你了解他的喜恶,我想请你帮我,把我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陈放犹豫地说道:“程医生,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么做没用。‘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已经爱上你了,现在不管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
程子焱叹气道:“我明白你说的,可我总得试试看吧。他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他,可是我又做不到爱上他,这样勉强在一起,最后真正受伤的人还是他。现在我能想到的对他伤害最小的办法就是让他对我失去兴趣,不再喜欢我。”
陈放思索了一阵,点点头:“好吧,我可以帮你,不过这事儿我真的没什么把握。老实跟你说吧,迟煦以前最讨厌的一类人就是学霸,尤其是像你这种从小一路优秀到大,被老师和家长树立为榜样的类型,是他最为痛恨的。他跟我说过他中学的时候曾经霸凌过好学生,就因为那个同学嘲笑了他的成绩,他就硬生生把人给被逼到转学。我知道你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你也嘲讽过他,他当时回去之后也是气得咬牙切齿的,可是到头来,他不也还是爱上你了吗?程医生,你不知道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在海岛那晚,他当时因为找不到你,整个人都疯了,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么害怕,如果那天你真的出点什么事,我想他一定会垮掉。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想让这么爱你的一个人对你失去兴趣,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程子焱点点头:“不仅不容易,而且这个过程本身可能也会对他造成伤害,可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陈放,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不识抬举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喜欢上我,我应该感觉荣幸才对。”
陈放连忙摇头:“当然不会,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迟煦,我很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而且你那么优秀,你配得上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程子焱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他遇见过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深爱着世界上最好的人,但是他配不上。
陈放在出发前就给厨师发去了信息,两个人到家时,晚餐刚好上桌。
迟煦买下了程子焱这一层的其他三套公寓后,找人把其中一套的厨房进行了大改造,让厨师可以更加便捷地为他们提供一日三餐。
由专业厨师新鲜烹制出的饭菜口感就是不一样,比那些被保温箱送过来的餐食要美味许多,当脆爽可口的佳肴被送入口中时,程子焱瞬间就理解了迟煦为什么要斥巨资来做这件事。当人有条件去享受生活的时候,委屈自己就成了一桩罪过。
迟煦不知几点才会回来,程子焱很自然地叫了陈放和自己一起吃晚饭。陈放如今就住在他们隔壁那套房子里,随时听从召唤。
两个人边吃边天南海北地闲扯,从墨子到尼采,从祖冲之到薛定谔,再从轩辕剑到马克沁,他们学历相当,兴趣相近,不管对方的话题跳跃幅度有多大,总能立刻接上频道。程子焱已经很久没和人如此畅快地聊天了,谈笑间神采飞扬,浑身散发着知性的魅力。陈放极为克制地回应着,把怦然心动隐藏进悄悄躲避的眼神里,不准自己生出丝毫奢望。
他们聊得完全忘记了时间,一直到迟煦突然打开家门,陈放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猛地站起身,心虚到不知所措。
迟煦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俩这个点儿才吃饭吗?”
程子焱答道:“没有,已经吃完了,是我觉得无聊让陈放陪我聊会儿天。”
迟煦来到程子焱身后,俯下身抱住他,吻着他的脸颊:“一整天没见了,想我了没?”
程子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陈放在一旁赶忙说道:“我叫人过来收拾一下。”说完就迅速离开了房间。
保姆很快进来手脚麻利地打扫起餐桌,迟煦旁若无人地把程子焱拉到沙发边坐下,急不可耐地开始对他上下其手。刚才晚饭过后,迟景鸿把迟煦叫到了书房,给了他几位迟家媳妇候选人的资料,让他一个个约时间去见面。迟煦看着照片上那一张张女人的面孔,一股巨大的压力忽然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他此时才意识到结婚这件事是真的要发生了,而且已经近在眼前。他手里拿着那叠资料,脑中浮现的是程子焱的脸,一种类似背叛的歉疚感让他焦躁不已,他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迟景鸿的底线在哪里,他没有勇气去挑战。
“迟煦,别这样。”程子焱竭力阻止着他撕扯自己的衣服。
迟煦只转过头冷冰冰地对保姆命令道:“你先出去!”然后一刻不停地脱起自己的衣服。
保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关好门。
“迟煦!你别……没洗澡呢……”程子焱对他的毫无节制十分厌烦,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已经不知多少次了,迟煦一进家门就对他百般索要,完全不顾他的拒绝。没表白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对他表白过了还是如此,迟煦爱一个人的表达方式就是不停地去占有,把内心的柔情全部化为灼热的欲望。而程子焱心目中完美的爱情是灵魂上的碰撞,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聊最深刻的话题,聆听彼此内心真实的声音,然后在激情涌动时让身体热烈交缠。情至深处迸发出的爱欲应如诗一般美好,而不是迟煦这样直奔主题,就像一首最庸俗的口水歌。
迟煦被焦虑情绪裹挟着,对方越拒绝他就越着急,像是如果得不到下一秒就会天塌地陷一般。他必须抱着这个人,拥有这个人,以最炙热的纠缠来确定他没有失去他。因为直觉告诉他,程子焱不会轻易接受他要结婚这件事。
程子焱衣衫凌乱,被迟煦压在身下狂乱地吻着,吻到他透不过气。他能感觉到迟煦的焦躁,他知道迟煦想把情绪发泄在他身上,这让他也开始变得焦躁。
“我说了不要!”程子焱用尽全力推开迟煦,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这一拳挥得并不用力,迟煦没觉得疼,但却非常吃惊。这段日子程子焱都表现得十分顺从,突如其来的反抗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为……为什么?”他呆呆地问着。他是真的不明白,他们每天都会做这件事,怎么今天他就莫名其妙挨了打?
程子焱一脸严肃地瞪着迟煦:“因为我就是不想要!迟煦,不是什么事都必须要按照你的想法来!”他做好了迟煦可能会暴跳如雷的心理准备,默默攥紧拳头防备着。
迟煦摸了摸被打到的脸颊,他活到这么大敢跟他动手的人屈指可数,这要是换了别人,他能要了对方的命。可此刻他看着程子焱怒目圆睁的样子,只觉得像极了炸了毛的猫咪,怎么看都还是可爱。
“好了好了,不就是洗澡嘛,我带你去就是了,我帮你洗。”迟煦笑嘻嘻地一把抱起程子焱就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脱掉两人的衣服,拉着他站到花洒下。“这样不就好了吗?别生气嘛。”
程子焱的第一次出击就这样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果然如陈放所预料的,他在迟煦的心中地位超然,对于别人是禁区的地方,他却可以在里面随便蹦迪。
迟煦抱着他,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低着头不断把火热的吻印在他的肩头和颈侧。程子焱用力推开他,固执地说:“我不要在这儿。”
迟煦宠溺地抚摸着他的脸:“好好好,不在这儿不在这儿,都听你的。但是给我亲亲总可以吧?”
他轻柔地吻上程子焱的双唇,温柔缱绻。他从未如此痴迷于亲吻一个人,比起火热的身体纠缠,细腻辗转的吻才更令他心醉,像瞬间坠入最美好的梦境,整个人漂浮在云端,永远不想醒来。他的吻充满柔情,心口却在隐隐作痛,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他忍不住眼眶发热。
“子焱,我真的好爱你……别离开我……”他边吻边在程子焱的唇边倾诉着,那份深情叫人不忍去伤害。
程子焱也默默红了眼眶,为自己不爱这个人而深深地内疚和自责。他微微抬起手,想要抱住迟煦去轻声安慰,却又害怕给他不该有的希望,最终只能一动不动被他拥在怀里,感觉着他用滚烫的泪灼伤自己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