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第 50 章 ...
-
迟煦找到程子焱的时候，程子焱正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会所大门外尝试着用手机叫车。可这座私人会所坐落在郊区，现在又刚好是晚高峰时间，根本没有司机愿意接他的单。
迟煦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程子焱身上，按着他的肩膀不准他拒绝：“穿着，外面太冷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他说完拨通了陈放的电话，交代陈放把车开过来。这次的生日会所有司机和保镖都不准入内，只能在门口的偏厅休息等待，陈放接到电话后立刻跑去停车场取车。
上车后，三个人全程一言不发。程子焱自始至终看着车窗外，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迟煦酝酿了好久，话到嘴边很多次都咽了下去，决定留到回家之后再好好说。而陈放从两个人的表情就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深知这事不是旁人该插嘴的，而且他也不想帮迟煦劝解程子焱，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回家这一路上，迟煦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知道今天这事不容易解决，但他有信心最后一定能够摆平，因为之前的每一次矛盾，不管两个人闹得多么不可开交，事情最后还是都按照他的意愿去发展。程子焱固然难哄，但迟煦才是他们关系唯一的掌控者。
到家后，迟煦体贴地为程子焱倒了杯水，还吩咐了厨房准备晚餐，想着等会儿把人哄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程子焱也并没有表现得怒气冲冲，而是极为平静地看着迟煦做这一切。起初他听到迟煦要结婚的消息时确实是愤怒不已，恨迟煦拿他当成傻子耍，但很快他便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自己。
他气自己竟然没有好好去思考过迟煦可能会结婚这件事。迟煦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肆意妄为让程子焱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这个迟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是真的可以任意过他喜欢的人生的。再加上迟煦上面还有个年轻有为的哥哥，为迟煦分担了继承家业和传宗接代的使命，而迟煦本人又从未提及过结婚的话题，以至于程子焱误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和这个人纠缠到底。他为了不辜负迟煦的心意，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爱上他，结果到头来发现竟是一场笑话。这段日子拼命积攒的对迟煦的那一点点好感，在他听说迟煦订婚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程子焱在心里不断嘲笑着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他的困局明明就有着摆在面前的解法，可他却一直陷在错误的思路里做着错误的努力。
“先喝口水吧。”迟煦把水杯递给程子焱，在他身边坐下，准备和他好好促膝长谈一番。“子焱……”
“我们分手吧。”程子焱不等他把话说完，干脆说道。
迟煦愣了下，然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先别激动，听我好好跟你解释……”
程子焱认真看着他：“我现在一点都不激动，我只是要和你分手。”
迟煦被他眼神里的冷静给吓到了，直觉告诉他程子焱是真的没有在闹脾气，而是极其严肃并决绝地要和他分手。
他紧紧攥住程子焱的手，好声好气地说道：“子焱，你听我说，我确实在春节期间订婚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未婚妻名叫梁瑾，她有个相恋多年的女朋友，她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但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她必须要找个人结婚。她之所以选中我，就是因为我有你，她知道我很爱你，而且只爱你，如此一来，我和她结婚之后就不会产生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也不会发生身体上的关系。像我这种人的婚姻，根本就不是拿来谈情说爱的，完全就是两个家族利益上的结合，我和她之间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她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
程子焱想要挣脱迟煦的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攥着，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迟煦，你的未婚妻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以及你们两个如何看待这场婚姻，这些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对于我来说，你们两个结了婚就是合法夫妻，而我绝对不会介入别人的婚姻，这是我的原则。”
迟煦的心里开始烦躁，他之所以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程子焱就是怕他会这样，读书人就是死脑筋不懂变通。“子焱，你不要这么钻牛角尖儿，你就当我是和梁瑾一起开公司赚钱，我们两个已经说好了，以后除了一起去应付必要的场合，平时私底下都各过各的，互不打扰。我对你什么都不会变，不，我会对你更好，来补偿对你的亏欠。不要跟我提分手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和你分开。”
程子焱摇了摇头：“你要是真的想对我好，就放了我，不要让我成为你们婚姻的第三者，剥夺我最后的自尊。”
迟煦压着心里的火，耐着性子哄道：“我都说了你不是第三者，你干嘛非要抓住这个不放呢？这事儿它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这种婚姻模式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普遍，说白了就是生意而已。你放心，我对梁瑾没有任何感情，就算我和她结婚也不会影响到咱们两个的生活。好啦，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程子焱却顽固地说道：“就算你的婚姻只是生意，我也不想被迫参与其中。我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人，在我的认知里婚姻就是神圣的，以任何形式存在于他人婚姻当中都是可耻的，我不允许自己做这么可耻的人。”
面对程子焱的固执己见，迟煦开始变得不耐烦：“不是，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难道你要我为了你去悔婚，跟家里决裂，然后像那个贺筠一样一步步走上绝路？是不是这样就能证明我爱你了？”
程子焱有点激动地说道：“我没有让你悔婚，我说的是我们分手！你去好好结你的婚，不要强迫我做第三者！”
迟煦嚷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离不开你！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分手，那你现在这样不就是逼我去悔婚吗？！”
程子焱恼怒地闭了闭眼睛：“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想让你悔婚，我只是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我不想为了一个我不爱的人去背负第三者的罪名，这样够清楚了吗？”
迟煦呆呆地望着程子焱，半天说不出话来。程子焱的话就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开了一枪，让他痛到无法呼吸，痛到眼泪沸腾。他大口喘着气，拼命抵御着胸口的疼痛，过了许久才握着程子焱的手眼眶泛红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爱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努力吗？你不能……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程子焱痛苦地叹了口气：“迟煦，对不起，我试过了，可我真的做不到，我永远都不会爱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人。”
迟煦一动不动地凝望着程子焱，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把他的目光从哀伤逐渐变成无助，最后又化作愤怒。“所以，你就是在找借口离开我对吧？你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对吗？什么原则，什么不想做第三者，都是幌子，你就是不想留在我身边！”
程子焱直视着他的眼睛：“对，我不想。我受够了你的无耻勒索和道德绑架！我受够了我明明无法被你吸引，却要逼着自己去想你对我的好！我受够了你不停地让我产生负罪感！你每一次对我表白都让我无比痛苦！我只要一想到下半辈子都要和你绑在一起就感到窒息！对不起，我不爱你！我就是不爱你！我能怎么办！”他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迟煦，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分手吧。”
迟煦眼神里的光倏地全部熄灭了，他表情麻木地低下头，像是因为过分的打击而陷入了一片空白。
空气再次变得极度安静，房间里只有眼泪掉落的声音。程子焱默默看着在迟煦膝头洇晕开的泪水，整个人再度被无尽的内疚感包围。他终于还是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这个深爱他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迟煦才缓缓抬起头来。他抬手抹去泪痕，望向程子焱的目光里是比以往都更加顽固的执拗：“不行，我不同意。”
程子焱近乎绝望地看着他：“迟煦，你不要再偏执了，我们这样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迟煦摇摇头：“我不管，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必须和我在一起！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程子焱见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使用威胁，倔脾气也上来了：“不就是那段视频吗？你去发吧，把我最难堪的样子发给全世界看，让他们看看我有多可悲！我不在乎了，随便你怎么做，我都无所谓！”
迟煦冷笑了下：“那坐牢你在不在乎？你家里的这些家具，还有你的那辆迈凯伦，这些东西走的账全都是我的信托基金，我完全可以让信托公司指控你大额诈骗。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金额加起来可以让你足足进去十年？你确定要让自己大好的青春都在牢里度过吗？”
程子焱不寒而栗地看着迟煦，原来这个人早就暗中给他挖好了陷阱。“这些东西都是你硬塞给我的，我从来没问你要过，我也不想要！”
迟煦轻蔑地说道：“谁会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世界掌控在谁的手里吗？”
程子焱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愤恨不已地说道：“好啊，那你去告我好了，我就是把牢底坐穿，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迟煦被他的决绝彻底激怒了，他目光狠毒地瞪着程子焱：“那姜义燃坐牢你也不在乎吗？”
程子焱的心顿时往下一沉：“你什么意思？”
迟煦无耻地笑着：“你知道我家里的背景，如果我想要针对谁，有的是手段可以用。我还真的要庆幸姜义燃是个刑警，每天接触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想要故意从他身上挑出点儿错处实在太容易了。而且就算他真的那么完美挑不出错来，那我也可以人为帮他制造过错。你要相信金钱的力量，想要收买个把人指鹿为马栽赃污蔑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再让我大伯从上往下那么一施压，我不光能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穿上那身警服，还能让他直接从警察变为阶下囚！要是你运气好呢，说不定还能和他被关进同一所监狱，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看着他穿囚服的样子了。你猜如果他知道是你害得他失去了一切，他会不会恨死你？”
程子焱咬着牙说道：“你疯了！你和我之间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对我！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之前一直不动他是因为我仁慈，但是如果你敢再挑衅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迟煦说着一把捏住程子焱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婚我肯定要结，而你也哪儿都别想去。你如果非要找不痛快说自己是第三者，那我告诉你，这个第三者你当定了。总而言之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让姜义燃付出代价！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另外还有，你必须得给我好好活着，如果你敢动自杀的念头，那我一定送姜义燃下去给你陪葬，我他妈说到做到！”他说完一把甩开程子焱的下巴，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
程子焱心如死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知道姜义燃有多热爱警察这份职业，他就是死也不想看到姜义燃信仰破碎，更不能让他被陷害坐牢。迟煦这一次是真真正正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程子焱绝望地哭泣着。
迟煦抬手帮他擦着眼泪：“瞧你这话问的，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程子焱倔强地甩开头：“你不爱我！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你就是个偏执狂，是心理变态！你越这样我就越不可能爱你！”
迟煦苍凉地笑了下：“没关系，就算你不爱我，也必须属于我。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更不可能让其他人拥有你。你说我是心理变态，那你可是我的心理医生，当然要对我负责到底。”他把泪流不止的程子焱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好啦，咱们不闹了好不好？你饿了吧？我让他们把晚饭送过来。”
他说完，捧起程子焱的脸轻柔地一下下吻着，尽显深情。可程子焱看着他那双眼睛，只觉得毛骨悚然。
……
从这天开始，他们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挟持关系。两个人每天同吃同住，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心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程子焱对迟煦的厌恶和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天晚上当迟煦在他身上肆虐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流下屈辱的眼泪。他知道迟煦在长久的爱而不得中已经彻底发展成了病态，甚至哪天迟煦一怒之下把他杀了分尸，他都不会感到震惊了。
迟煦依然保持着每个月读一本书的约定，依然会拉着程子焱讨论，可程子焱已经不想听他说一个字了。面对这个拿姜义燃的前途和生命来要挟他的魔鬼，程子焱一点都不想再去了解他的内心。那座好不容易在他们之间搭建起的脆弱桥梁，在迟煦将那些威胁的话说出口时就已经轰然崩塌，再也不可能修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