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唯一 ...
-
九月末的漓江大学，香樟叶开始泛黄，风里带着初秋的凉意。沈叩和桑岁并肩走在通往图书馆的小路上，浅灰蓝色与黑色的长发都用灰蓝色皮筋束在脑后，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今天图书馆三楼有画展，去看看吗？”桑岁侧过头，深棕色的眼睛看向沈叩，同时用手语比划着。他说话时嘴唇动得略慢，带着助听器特有的轻微电流感，但每次和沈叩在一起，他总会刻意放慢语速，确保对方能听清。
沈叩点点头，灰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好啊，正好我码字累了，想看看画换个思路。”他最近在写《雾中崖》的关键章节，主角顾言和江屹的误会需要一个温柔的和解场景，他想从画展里找找灵感。
两人走到图书馆三楼时，展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桑岁的目光很快被一幅油画吸引——画布上是大片的蓝雪花，细碎的花瓣像被揉碎的天空，在阳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他下意识地拉了拉沈叩的袖子，用手语示意：“你看那幅蓝雪花，很好看。”
沈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扬：“确实很美，蓝雪花的花语是‘冷淡、忧郁，却又无比纯粹’。”他顿了顿，想起自己情绪低落时的样子，轻声补充道，“像极了某些时候的我们。”
桑岁没有接话，只是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离开展厅时，他突然拉着沈叩绕到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那里种着一片蓝雪花，细碎的蓝色花朵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像蝴蝶一样轻轻颤动。
桑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开得最饱满的蓝雪花，递到沈叩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语比划着：“像你的眼睛，灰蓝色的，很干净，也很温柔。”
沈叩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接过蓝雪花，指尖触到微凉的花瓣，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是蓝雪花，”他轻声说，同时用手语回应，“你很懂花吗？”
“不懂，”桑岁摇摇头，手语动作带着点笨拙的认真，“只是觉得它和你很像——看起来有点冷淡，却藏着很软的内里。”他的深棕色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像盛满了初秋的月光。
沈叩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蓝雪花，不敢再看桑岁的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桑岁的心意，那是超越朋友的喜欢，是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想起时，会让心脏发烫的存在。可他不敢说出口，怕这份心意会给桑岁带来负担，更怕破坏了现在这份难得的默契。
两人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蓝雪花。过了一会儿，沈叩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耳机，递了一只给桑岁：“我最近听到一首歌，想让你听听。”
桑岁接过耳机戴上，同时调整了一下助听器的音量。沈叩按下播放键，告五人的《唯一》缓缓流淌出来——“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并不简单如呼吸……”
桑岁闭上眼睛，认真地听着。他的听力不算好，尤其是在嘈杂的环境里，但此刻周围很安静，耳机里的歌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能听懂歌词里的纠结与真诚，像在说他自己的心事——对沈叩的喜欢，是独一无二的，是想藏却藏不住的。
“很好听，我很喜欢。”歌曲结束后，桑岁摘下耳机，递给沈叩，同时用手语比划着，“歌词写得很真实，像在说心里话。”
“我也很喜欢这句‘若没交心，怎么说明’，”沈叩轻声说，手语动作带着点犹豫，“我觉得我们就是这样——不用多说，就能懂彼此的心事。”
桑岁的眼睛亮了亮，他往前凑了凑，距离沈叩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他能闻到沈叩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蓝雪花的清香，让人安心。“是啊，”他用手语回应，“你是第一个能懂我的人，不管是听障的自卑，还是画画时的偏执，你都懂。”
沈叩的心里一暖，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桑岁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的鸟鸣。沈叩能看到桑岁深棕色眼睛里的自己，那是带着羞涩与温柔的模样；桑岁也能看到沈叩灰蓝色眼睛里的真诚，像未被污染的湖水。
“小叩，”桑岁突然开口，第一次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他，同时用手语比划着，“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被世界遗忘的人——因为听不清，不敢和别人说话，怕被嘲笑，怕给别人添麻烦。可遇到你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照亮了。”
“小叩”这个称呼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沈叩的心脏，让他瞬间红了眼眶。他低下头，用手语比划着：“我也是。在遇到你之前，我总觉得双相情感障碍是我的枷锁，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可你没有嫌弃我，还愿意陪着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桑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叩的肩膀。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力量，像在说“别怕，我会一直在”。“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他用手语比划着，“但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唯一’——唯一能懂对方的人，唯一能陪着对方的人。”
沈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他抬起头，用手语比划着：“嗯，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他们不再仅仅是朋友，而是能分享心事、互相支撑的特殊存在。桑岁会叫他“小叩”，带着亲昵的温柔；沈叩会陪桑岁去画室，帮他整理画具，在他因为听不清别人的评价而失落时，用手语告诉他“你的画最棒”。
有一次，绘画系举办作品展，桑岁的一幅画引起了争议——那是一幅以沈叩为原型的肖像画，画中的沈叩抱着蓝雪花，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郁，却又透着光。有人说这幅画“太矫情”，有人说“人物眼神不够坚定”。
桑岁站在画前，脸色苍白。他听不到所有人的议论，但能从他们的眼神和手势里读懂那些负面的评价。就在他快要转身离开时，沈叩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用手语比划着：“这幅画很好，因为它画出了最真实的我——有忧郁，却也有因为你而产生的光。”
桑岁看着沈叩的手语，深棕色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他反握住沈叩的手，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掌心，心里瞬间安定下来。“有你懂就够了，”他用手语回应，“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
那天晚上，沈叩在《雾中崖》里写下这样一段文字：“顾言看着江屹递过来的画，突然明白，真正的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认可你，而是哪怕全世界都否定你，也有人会站在你身边，说‘我懂你’。”
读者们纷纷留言：“大大最近的文越来越暖了！顾言和江屹终于和好了！”“是不是大大遇到了懂自己的人啊？好羡慕！”
沈叩看着留言，忍不住笑了笑。他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画画的桑岁，对方正在画蓝雪花，笔尖在画纸上勾勒出细碎的花瓣，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稀世珍宝。
“在画什么？”沈叩凑过去，轻声问。
桑岁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在画我们今天看到的蓝雪花，想送给你。”他的手语动作带着点期待，“等画好了，挂在你宿舍的墙上，这样你码字累了，就能看到了。”
沈叩的心里暖暖的，他点点头，用手语比划着：“好啊，我要把它挂在书桌前，这样每天都能看到。”
两人相视一笑，房间里的气氛温馨而美好。他们都没有说出口的喜欢，像蓝雪花的花瓣一样，悄悄绽放，却在彼此的心里扎了根。他们知道，这份心意不需要刻意表白，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站在对方身边的人。
十月初的一个周末，沈叩的双相情感障碍突然发作。那天他正在码字，突然觉得情绪低落得无法自控，眼前的文字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耳边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他知道自己又要陷入情绪的低谷，于是赶紧躲到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桑岁来找他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沈叩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泪痕。他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被子：“小叩，你怎么了？”
沈叩没有回应，只是把自己裹得更紧了。桑岁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床边坐下，耐心地等着。他知道沈叩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安静的陪伴，而不是追问和安慰。
过了很久，沈叩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我又发作了，”他声音沙哑，用手语比划着，“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桑岁摇摇头，用手语回应，“我在这里陪着你。要不要听听《唯一》？”
沈叩点点头。桑岁掏出手机，播放了那首《唯一》。熟悉的旋律响起，沈叩靠在桑岁的肩膀上，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好怕自己会一直这样，”他用手语比划着，“怕有一天你会觉得我麻烦，会离开我。”
桑岁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掌心：“不会的，”他用手语比划着，眼神无比坚定，“我说过，你是我的唯一，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面对听障的自卑一样，我也会陪着你面对双相情感障碍。”
沈叩抬起头，看着桑岁的眼睛。深棕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嫌弃和不耐烦，只有满满的温柔和坚定。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害怕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他知道，桑岁是真的懂他，是真的愿意陪着他，不管未来有多难。
“谢谢你，桑岁，”沈叩用手语比划着，“有你在，我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桑岁笑了笑，伸手帮他擦了擦眼泪：“我们是彼此的依靠，不是吗？”
那天晚上，桑岁在沈叩的宿舍待了很久。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陪着沈叩听歌、看蓝雪花，偶尔用手语交流几句。沈叩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靠在桑岁的肩膀上，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觉得无比安心。
第二天早上，沈叩醒来时，发现桑岁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支画笔，画纸上是一朵未完成的蓝雪花，旁边用手语的手势画了两个交握的手，下面写着两个字：唯一。
沈叩的心里一暖，他轻轻拿起画纸，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前。他知道，桑岁的心意和他一样，是藏在细节里的，是不用表白也能懂的。
那天下午，沈叩打开电脑，给《雾中崖》写了新的章节——顾言情绪崩溃时，江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用行动告诉他“我会一直在”。章节的最后，他写了这样一句话：“所谓唯一，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愿意陪你一起等天亮的陪伴。”
读者们纷纷留言：“大大太懂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顾言和江屹太甜了，求锁死！”
沈叩看着留言，忍不住笑了笑。他转头看向窗外，桑岁正站在蓝雪花丛中，朝他挥手，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沈叩也朝他挥了挥手，灰蓝色的眼睛里泛着光。
他知道，他和桑岁的故事，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却有着最真诚的陪伴。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在不完美的世界里，找到的最完美的依靠。就像蓝雪花一样，虽然带着淡淡的忧郁，却能在彼此的陪伴下，开出最纯粹的花。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浅灰蓝色和黑色的长发上，灰蓝色的皮筋闪着微光。他们并肩站在蓝雪花丛中，没有说话，却能用眼神和手语读懂彼此的心意。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他们和眼前的蓝雪花，还有那句藏在心里的话——你是我的唯一，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