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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实巴交开始改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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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许念安担心他的伤,轻手轻脚地推开他的房门,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他心里一咯噔,快步走到院子,只见凌骁正表情痛苦地坐在小板凳上,对着自己那只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脚踝唉声叹气。
一看到许念安,凌骁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你来得正好!快!扶我一把,咱们赶紧去赶集!”
许念安看着他那只惨不忍睹的脚,坚定地摇头:“不行,你这脚绝不能走路。”
“没事!我身残志坚!”凌骁咬咬牙,试图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站起来。
他刚把伤脚往地上一放,试图借力——
“嗷——!” 一声痛呼,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下去,幸亏许念安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
“你看,真的不行。”许念安将他按回椅子上,“等你好了再去。”
凌骁脸上的光彩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像只被雨淋透的大狗,耷拉着脑袋,喃喃道:“天意……这都是天意啊……连老天爷都不让我走……”
就在许念安以为他终于要放弃时,凌骁突然又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伸手指天,发出一声怒吼:“贼老天!你想让我认命?偏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白鹭村上演了精彩的《身残志坚凌大少的三次突围》。
第一次:他找来一根粗树枝当拐杖,单脚蹦跳着出发。
结果没蹦出十米,拐杖插进石头缝里,“咔嚓”一声断了,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表演一个平地摔。
第二次:他试图贿赂(威胁)许念安背他去。
许念安刚把他背起来,他就因为乱动指挥,两人一起摔进了旁边的草垛里,沾了一身草屑。
第三次:他异想天开地想骑许念安家那头温顺的老黄牛。
结果刚靠近,就被老牛一个嫌弃的响鼻和甩尾,吓得他拄着临时找来的竹竿连连后退,一屁股坐进了鸡食盆里。
经过这轰轰烈烈的三次失败,凌骁终于彻底蔫儿了。
他顶着一头鸡毛,浑身草屑,拖着那条废腿,灰头土脸、一瘸一拐地自己挪回了房间,无比沉重地关上了门。
这一刻,他是真的认命了。
他那伟大的逃亡计划,最终可笑地败在了一块价值5块的肥皂手里。
他,凌骁,正式开始了在白鹭村“老实巴交”的改造生活。
……
饭桌上,气氛凝滞。
凌骁的筷子在那一碟几乎是“辣椒找肉”的菜里扒拉了半晌,脸色越来越沉,最终没好气地将筷子一扔。
“这叫人怎么吃?喂兔子呢?!”
他盯着那盘绿油油的炒青菜和零星几点肉沫,感觉自己的胃都在抗议性地抽搐。
他不死心地夹起那仅有的、薄薄的几片肉送进嘴里——意外地,肥而不腻,咸香适口,手艺居然相当不错。
但这更让他火大!有这手艺,就做这玩意儿?!
他摸着最近确实清减了不少的腹肌,一股无名火直窜上来。
对面的许念安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沉默地将那碟珍贵的肉菜又往他面前推了近一寸。
这个动作像一根针,轻轻扎破了凌骁某种别扭的情绪。
他越发烦躁,猛地端起碗,把米饭当成仇人一样,恶狠狠地往嘴里扒拉,咀嚼得异常用力。
只吃了小半碗,他便“嘭”地一声将碗重重撂在桌上,震得碟子都跳了一下。
“不吃了!”
凌骁双手抱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满脸都是不耐烦。
许念安像是被那声响惊得一颤,睫毛低垂,掩去了所有情绪。
他声音轻轻的:“那……我去给你煎个鸡蛋?”
“鸡蛋!又是鸡蛋!”
这几个字彻底点燃了凌骁的炸药桶,他“唰”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你们这儿除了鸡蛋就没别的了?!我爸给的那一千块钱,就他妈只能天天吃这?!他是让你们改造我,还是饿死我?!”
他吼出“一千块钱”时,清晰地看到许念安的肩膀猛地缩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得苍白,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那副逆来顺受、可怜巴巴的样子,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凌骁大半的火气,却让他更加憋闷。
他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院子,只想离这令人窒息的饭桌远一点。
许念安听着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抬起头,望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呆坐了几秒。
然后默默地开始收拾。
……
天色渐暗,灶房里又亮起了昏黄的灯。
晚上,饭桌上罕见地摆出了三个菜:炒青菜、辣椒炒肉,还有一小碟油光锃亮、切成薄片的腊肉。
许朵朵的眼睛瞬间亮了:“哥哥!今天有腊肉吃呀!”
许念安摸了摸妹妹的头:“嗯,你先和凌骁哥吃,我去喂奶奶。”
他转身进了厨房,小心翼翼地从蒸锅里端出一碗嫩黄的鸡蛋羹,试了试温度,才端着去了奶奶房间。
许念安细心地将奶奶扶起,一勺一勺,吹凉了喂过去。
许奶奶颤巍巍地问:“城里的娃娃……吃得惯不?”
许念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挤出轻松的笑:“放心吧奶奶,凌骁哥……人挺好的。”
“家里的腊肉……记得炒给娃娃吃,别亏待了人家……”奶奶含糊地嘱咐。
“哎,知道了。”许念安低声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等他收拾好碗筷回到饭桌,却只见妹妹一个人坐在饭桌上。
“你凌骁哥哥呢?”
许朵朵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道:“他来了一下,看了一眼就走了。”
小姑娘眼里满是困惑,这么多好吃的,凌骁哥哥为什么不吃呢?
许念安瞬间就明白了。
他端着碗,看着那碟几乎没动的腊肉,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哥哥,你怎么了?”许朵朵仰起小脸。
许念安给她夹了一筷子腊肉,迟疑一会儿,艰难开口:“朵朵,以后吃饭……咱们让让城里来的哥哥,好不好?”
“为什么呀?”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因为……”许念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哥哥做的饭,不合他的胃口。他吃不饱,会难受。咱们朵朵最懂事了,有好吃的先让给他,好吗?”
许朵朵似懂非懂,但看着哥哥沉重的表情,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以后把肉都让给凌骁哥哥吃!我吃青菜就好!”
看着妹妹天真又懂事的脸,许念安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他伸出手,无比轻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昏黄的灯光下,兄妹俩安静地吃着饭,那碟腊肉,谁也没有再动一筷子。
————
上午天气好,太阳也不热。
凌骁叼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蹲在土坡上,像只警惕又烦躁的猎犬,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扫视。
他蹲不住,还手欠地薅着脚边的野草,身边已经倒伏了一圈“草尸”。
没蹲多久,脚踝处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崩溃的又麻又刺又痒的感觉。
“嘶……”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单脚跳着缓解那股钻心的麻劲儿。
“咕噜——咕——”
就在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响亮而空泛的哀鸣,在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清晰。
“靠!”凌骁吐掉嘴里的草杆,认命般地揉着饿瘪的肚子。
算了,素就素吧,总比饿死强。
他拖着一条半麻的腿,懒洋洋地往院子走。
刚迈进院门,脚底下一软,传来一种温热、黏腻、令人不祥的触感。
凌骁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抬起脚。
一滩新鲜、湿润、黑乎乎、还沾着草屑的鸡屎,正牢牢地粘在他限量版球鞋的鞋底上!
“我——艹!!!”凌骁的怒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他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哪个王八蛋干的?!让老子抓到,今晚就拿你炖汤!!”
他疯狂地在石头上蹭着鞋底,试图把那玩意儿刮掉。
“咯咯哒——咯咯哒——”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挑衅,一只肥硕的芦花母鸡昂首挺胸、步态悠闲地从他面前踱过。
甚至还歪着脑袋,用那双绿豆小眼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是我拉的,咋地?”
然后,它留下一个肥硕又嚣张的背影,准备扬长而去。
凌骁给气笑了,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行,行!你个扁毛畜生也敢骑我头上拉屎是吧?”
他屏住呼吸,猫下腰,双眼死死锁定目标,猛地一个饿虎扑食就冲了过去!
“咯咯哒!!!”
老母鸡惊得魂飞魄散,扑棱着翅膀炸跳起来,鸡毛、尘土漫天飞扬。
凌骁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不信邪,咬着牙在院子里跟这只鸡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撞翻了晾衣竿,踢飞了小簸箕。
等他终于一个鱼跃,气喘吁吁地把鸡死死压在身下时,头上、衣服上早已沾满了鸡毛和灰土,狼狈得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