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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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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梦笑得花枝乱颤，原本在激烈地对戏的郑信驰和魏少南纷纷看过来，魏少南整了整衣着头发，露出标准八齿微笑道：
“唐小姐，好久不见。”
唐梦这才从曲意肩上抬起头站直身子：
“噢！魏老板，久仰久仰。”
魏少南忙道：“什么魏老板，魏某早从梨园脱身啦，唐小姐叫我少南就好。此番能同唐小姐合作搭戏，是魏某的荣幸。”
他二人正在寒暄，郑信驰打断道：
“机器还在开着吃我的钱，怎么着，再给你俩聊个两块银元的天？”
这一打岔，魏少南不知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怎么，终于一条过了，众人马不停蹄重新布置场景开拍下一场，接下来越拍越顺，郑信驰总算给了好脸。没什么乐子可看了，曲意伸了个懒腰道：
“我还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看来多亏了唐小姐。”
唐梦奇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曲意道：
“在唐小姐面前，男人总是要表现一番的。”
唐梦鼻子里哼笑了一声：
“能得小少爷这么一句，我那美容就没白做。”
曲意见唐梦已经在片场待了这么久却没有走的意思，问道：
“唐小姐今天不忙，有时间一直在这儿看戏？”
唐梦讶异道：
“小少爷不知道？”
曲意皱眉问道：
“什么？”
唐梦道：
“我受上校所托，来陪着你熟悉熟悉剧组，防止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咱们小少爷。”
曲意欲言又止，唐梦善解人意道：
“小少爷可是不自在了？”
“我其实早就想说了，”曲意道，“你们演员为什么平时讲话也跟上台念台词一样？”
唐梦敛了笑意，半晌幽幽道：
“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了，入戏容易出戏难。”
曲意赞同地点点头。
中午饭就在旁边包餐的小饭馆吃，除了曲意和唐梦愿意跟浑身散发黑气的郑信驰一桌，剧组其他人都自觉离得远远的，连魏少南也受够了郑信驰的气，尽管有唐梦在，他也不往上去凑。
餐食简陋但量大，唯一的荤菜是清蒸咸鱼段，曲意端了一碗阳春面吸溜。
郑信驰摊在椅子上：
“万事开头难，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难？”
唐梦即使褪鱼刺也十分优雅：
“郑导谦虚了，今天的气势非常足，远看我还以为是哪位名导呢。”
郑信驰眼睛一亮：
“当真？”
曲意捧碗喝了一口酱油汤：
“真的，凶的嘞，你到时候可别这么凶我啊。”
“哎呦，”郑信驰忙道，“我哪敢啊，你跟他们能一样么！”
“我到底扮演的是谁？”曲意问道，“唐小姐有完整的剧本吗，他一直不肯给我看。”
唐梦道：
“导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这帮小演员都得听导演的。”
“放心好了，”郑信驰就着素炒白菜扒了两口饭，“你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行了，不用知道前因后果。”
第一天拍摄下来，夜里八点才收工，门口一辆黑色宾利默默停着，魏少南捧着手炉看到曲意上车的背影，不屑一顾：
“这小相公今儿仗着有几分姿色，一直贴在唐梦身边，真是不要脸。”
一旁的助理恨不得给他跪下了：
“我的爷，您就少说两句吧，咱们初来乍到，也不知他背后深浅不是。”
魏少南也坐上了自家车：
“你瞅他那小白脸的样儿，还烫头呢！”
助理心里暗道，从来都是这位被骂小白脸，如今小白脸又骂小白脸，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正经小白脸。
钻进车里，申明简给曲意捂着手：
“今天感觉怎么样？”
曲意一通叽叽喳喳把今天看到的、学到的好一顿讲，听得前头司机都乐了，连声请小少爷帮忙要唐小姐的签名海报。
曲意一口应下来：
“没问题，先前真是小瞧郑信驰了，他说这部戏是他准备用来申请留学的作品，我还以为糊弄糊弄就行了。”
申明简问道：
“他要去哪里留学？”
“加州，据说学校特别好，那边还有中华会馆。”
曲意又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起郑信驰的目标电影学院，申明简静静听完了，问道：
“那你呢，你想去哪里读？”
曲意沉默了半晌，道：
“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我不是明年才考学么？”
申明简道：
“如果想留学，也要早做打算了。”
曲意愣了愣：
“我吗？留学吗？”
“怎么，怕自己英文太烂讲不出来？”申明简笑道。
曲意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之间，车里只有引擎声了。
回了公馆，申明简叫人将一直温在甜白釉盅里的燕窝端过来，掀开盖子，青白的笋丝并红火腿丝整齐围在白净的燕窝上，曲意尝了一口，道：
“是鸡汤底吗？汤这么清，我还以为是白水炖的。”
申明简道：
“嬢嬢从西餐大厨那边学来的西洋做法，比我们经常喝的鸡汤清透一些。燕窝也尝尝，新到的南洋货，味道怎么样？”
曲意点点头：
“不错，你吃了么？”
申明简牛饮惯了，这些东西在他嘴里并没什么新奇的：
“我晚上喝了两口，原本要等你回来吃晚饭，谁知道接到你要加班的电话，这才第一天，现在就加班加点地赶夜工，往后怎么办？”
曲意舀了一勺嫩笋嚼着，道：
“我们只有礼拜天有空拍，他人工费都只能日结，还好那些设备场地都是他家的，不用租金，不然咱们投进去的钱要亏死了。”
申明简夸道：
“自己当一回小老板知道精打细算看成本了。”
曲意喝完汤放下调羹：
“我算什么小老板呀，你才是老板，我顶多算是经理人嘛，你投钱，我帮你看着点，赚了再拿点分红。”
申明简揉一把他的头：
“天底下经理人都像你这样好当，赚了拿分红，亏了老板自己担，是不是啊？”
曲意干脆赖在他怀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哥，你后面不要叫唐小姐去陪我，人家那么大个明星，我跟她讲两句话都感觉会被别人盯着，太不自在了。”
申明简正用手给他梳理一头乱发，突然瞥见曲意左耳上一抹红痕，他不动声色问：
“今天聊什么了？聊了多久，还被人盯上了？”
曲意被他梳得通体舒服，干脆趴到他腿上：
“哪里久呀，她吃过饭就走了，大明星忙着呢。她就教我认了一些器材呀，告诉我怎么找镜头，哦，还有她穿的皮草，你是没看见，好华丽的哦。”
“那怎么会被人盯上，一定是孤男寡女凑得太近了。”申明简状似无意地擦过他耳朵。
“痒呀，”曲意让了让，“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么叫孤男寡女，我们一直在片场里的，明明是喜欢唐小姐的人太多了，他们见不得有人靠近唐小姐。”
申明简将他耳朵上擦干净了，道：“我怕你什么也不懂，到时候两眼一抓瞎，才请她去陪一陪的，你知道麻烦她看顾你一次，敲了我多少钱？”
曲意讷讷道：
“啊？这也要钱呐，我还以为凭你们的交情——”
申明简比了个手掌，道：
“给她广告费添了这个数。”
曲意抓着他的手咋舌：
“下次我不要跟她讲了，你也别请她，这太贵了，明抢呀！”
申明简笑了笑：
“行，以后都离她远点就是了。”
曲意又想起什么，问道：
“那，那，姐姐说你们要去达菲的，她给你做向导还是怎么，收钱么？”
“财迷，操心这么多？”申明简将他头发梳通了，“那个不收费。”
曲意满足地闭眼享受按摩：
“我在地图上找过达菲的位置了，那么远的路，你还得带着她，都像是去当保镖的，要我说，她还得给我们钱呢。”
“你说得对，我考虑考虑让她把最近的广告费拿出来。”申明简给他不轻不重按了会儿，曲意没多久就趴着睡着了。
接连几周，曲意都舍了自己的休息日去片场观摩，郑信驰周扒皮得很，每个礼拜日都拍摄到深夜甚至凌晨，恨不得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花。曲意待久了，也开始帮他分担一些简单的场记工作，比如打板，纪录拍摄场次、镜头号，掐着秒表计数拍摄时长。其中他最喜欢纪录演员的废片条数及原因，再背地里回去跟申明简讲谁谁谁真厉害，经常一把过；谁谁谁来剧组混吃混喝，但上了妆形象就是太契合人物了，偏偏找不到人来替他。
唯一不痛快的，就是曲意至今跟了这么久的组，他还是连个故事梗概也摸不着，郑信驰除了第一场第一幕是按顺序拍的，其余通通都是零碎的片段，时而有人情绪激昂掏出大段独白，时而有人柔情似水眼里只有道具堆出来的假山假水，时而又是一盆狗血吵架撒泼打滚，时而又给男主角粘上胡子化了衰老妆一副濒死模样。
曲意不知道自己的戏份到底要穿插在哪里，在他看来，好像跟每一处都是割裂的。反而那魏少南越来越进入状态了，大概是和郑信驰吵得多了，他的戏路慢慢对上了郑信驰的需求。虽然曲意私底下觉得此人有些娘娘腔，但不得不承认，一旦扮上了来到镜头前，魏少南的气度一下子就变了，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处理都十分到位，平日里他总喜欢捏着嗓子讲话，念起台词却能铿锵有力。
魏少南并不知道曲意对自己逐渐改观，他也不需要。他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个小白脸跟导演居然也关系斐然，连声感叹世风日下，自己是干不掉此人的。于是，他开始一个劲儿只求跟唐梦对戏，可惜这小导演一根筋起来简直六亲不认，坚持要把独角戏分拍完再拍对手戏，真是一点通融都不给。
唐梦偶尔也来探探班，不过不会再坐那么久了，她是被郑信驰请来刺激魏少南的。郑信驰老早发现魏少南身上对唐梦有一股子痴迷在，既然是影迷么，那好办，偶像多激励激励，何愁不成事嘛。
这样一环扣一环，一物降一物下来，这部片子的拍摄进度堪称一日千里，曲意都承认时间是一点都不曾浪费的。
“就是不知道票房好不好。”曲意还是犯愁，如此乱糟糟的故事线，郑信驰当真理得明白么。
申明简笑他总是杞人忧天：
“电影拍的不好是郑信驰的问题，亏本亏的是公司的钱，何况也没几个钱，都是小成本投资，一天到晚担心什么呢？”
曲意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这个态度呀，还好公司和厂子都是姐姐说了算，你这样子不管不问，放到你手上迟早要折本的。”
申明简好笑地上手撕他的嘴：
“小东西翅膀硬了，我看看嘴巴是不是也这么硬，敢呛哥哥了。”
曲意被压制在八角窗前哀声求饶，屋外倒春寒还未结束，寒气附在落地窗玻璃上，给曲意冰了个激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