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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在本场道歉大赛中,陆为时选手因身体不好,肺活量不足惜败江晚选手,痛失冠军。

      江晚忽然发现原来道歉可以是这么简单的事。

      原来爱人……伴侣,亦或家人之间,是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大方承认不足之处,得到的会是宽容,而非责怪。

      冬天的医院人满为患,即便天色已晚,走廊仍旧挤了不少人,仪器机械的滴答声混在人们嘈杂的交谈里,偶尔回荡几声小孩的啼哭。

      随着朝抢救室距离的拉近,原本毫无波澜的江晚每走一步,内心的忐忑就增加几分。

      他想他爸临终前在想什么,为什么如此迫切的想见他?

      会不会其实这些年,他父母并非不想跟他联系,只是跟他一样,没发现好好说话其实这样简单。

      他们一家人都没学会站在彼此的立场,互相理解尊重,坦率直白,不对抗地去进行正向交流;都自尊过盛,自傲自负又自觉亏欠;都在等着对方低头,以便有一个放下身段的台阶。

      等着等着,就是一场抱憾终身的天人永隔。

      他突然觉得,既然他比他父母幸运,能从陆为时身上学会怎么更好地在亲密关系中沟通,那他也可以先试着低头,说一句抱歉。

      说不定他能收获他等了很多年的另一句抱歉。

      这样,困扰他三十多年的原生家庭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那个被亲缘浅薄所累,困在童年里,至今没能从回避的固步自封中走出来,仍因害怕受伤而不敢完全投入感情的小江晚可以就此解脱。

      这样他就能更爱陆为时一点,让陆为时的颈花就此消散。

      陆为时牵着他,陪他走过廊间一切不相干的悲悲喜喜,如同走过一个微缩版的小人间。

      电梯到达楼层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很紧张。

      那一刻月色透过窗台映照满堂,将等在抢救室外啜泣声不断地江母与一言不发,但泪流满面的妹妹照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他的家人。

      “……妈。”江晚轻声说。

      在陌生与熟悉感中,江晚几乎无所适从,被陆为时牵着的手本能地用了些力气,陆为时无声回应,稍微低头:“阿姨。”

      “……你爸爸在里面。”江母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地往医院禁闭的铁门指了指。

      江晚点点头,还没感觉到什么情绪,就觉得脸颊一湿。

      我怎么会哭呢?

      江晚茫然地想,他明明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可为什么还会难过?

      这是本能的难过,沉重而纯粹,就像有某根连结的神经被从此切断,再也没有感应。

      陆为时紧紧搂住他。

      没等多久,他们被叫进抢救室后门,江父躺在平板床里被推出来。

      江晚看着他白得透灰的面容,与完全没有了颜色的嘴唇,怎么也无法将他跟记忆里的父亲联系起来。

      哭得近乎不能发声的江母一瞬间近乎崩溃,喉咙里发出尖锐嘶哑地低吼,妹妹死死抿着唇,一动不动站在江母身边。

      高大魁梧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削矮小,比不锈钢冰冷的床板还要单薄?

      江晚不知所措。

      “培辉啊……小晚回来了,回来看你了,”江母颤抖着伸手,像是想要触摸江父的尸体,手指最终却只停顿在平板床的床沿。

      江晚向前一步,有些艰难地开口:“……爸。”

      陆为时跟着他,双手交叠在前,表情沉重且肃穆,尊尊敬敬地鞠躬:“叔叔。”

      “你……你可以安心了,你安心去吧,安心去啊……培辉。”江母哭着说。

      江晚的亲戚们陆陆续续赶到。

      他们在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中注视江父被盖上白布,一路跟着护工,直到把江父送进太平间的冷柜。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太阳下山以后温度逐渐变冷。

      太平间不在主楼,陆为时陪江晚走过一遭,原本被药物压下的病情开始反复,呼啸的风雪几乎要刺破耳膜,心脏闷着作痛,视野里重影交叠。

      他不留痕迹地将手往胸口处摁了摁,死撑着一口气,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江晚伤心加倍。

      苍茫夜色里,江晚敏感地察觉到什么,迅速擦掉即将出来的眼泪朝陆为时所在的地方猛然一抬头。

      ——他站在自动贩卖机与墙的角落,随江晚的回头而抬眼。

      男人额前的头发被刚才的风雪压在额前,略微盖住眉眼,眼尾有些泛红,眸光与光影间晶莹闪烁,诧异得略带无辜,朝江晚做口型:“怎么了?”

      江晚三两步跨到他面前:“怎么缩这么远,不舒服么?”

      陆为时压着心脏的疼偏头闷声咳嗽几声,回答得煞有其事:“没有,只是不想打扰患者家属们抒发哀思。”

      “我叫秘书过来送你回去休息。”江晚不由分说掏出手机。

      “……不用,”陆为时凉得跟冰块似的左手覆住江晚握手机的手,凸露的筋骨匀称好看,“我陪陪你。”

      “不需要你陪。”江晚说。

      “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陆为时闷咳着,好笑又心疼地用指勾擦去江晚刚才凝结眼眶的眼泪,“这还不用陪?”

      江晚:“不需要。”

      陆为时就伸臂揽住他,将他圈在怀抱里,轻轻拍拍他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问:“真不需要?”

      在他的拥抱中,江晚猝不及防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一股独属于陆为时,清清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让江晚觉得无比充实心安,将难过冲散不少。

      江晚想起曾看过一篇文章,说气味深入到人们中间,直达心脏,在那里把爱慕和鄙视、厌恶和迷恋、爱和恨区别开。

      从前不觉得,现在想来,这还真是让人无法辩驳。

      至少,他真的觉得陆为时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

      江晚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克制着搂他的冲动,在缱绻与依恋的氛围中,坚持说:“不需要,你回去休息。”

      “少来嘴硬,”陆为时松开他,笑说,“我知道你要。”

      他不悦皱眉,江总的不怒自威的气势被泛红的眼白削弱不少:“今晚要守夜,你这个身体……”

      “我待会儿就回去,不会待太久,”陆为时举手投降,轻声对他说,“阿晚,我们都不要在对方面前逞强,你让我再陪陪你,好吗?”

      江晚于是坚持不下去了。

      不得不承认,这傻子简直像是天生克他的。

      他生意场上强硬孤绝的心肠,严明紧密的逻辑,不为所动的立场,在陆为时面前好像彻底变得不堪一击。

      江晚实在不知怎么反驳,只能沉默。

      “不要担心,”陆为时倚着自动贩卖机,懒洋洋带些温和的笑意,宽慰他,“我真没不舒服,真的,不骗你,觉得不舒服我就回去。”

      母亲濒临崩溃,妹妹还小,父亲的后事还在等他处理。

      “犟种,”江晚转过身,明明觉得生气,皱起的眉头却舒缓不少,以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复杂情绪抛下一句,“随你吧,我懒得理你了。”

      陆为时闷着咳嗽两声,单手给Izzy发了条消息以后,才慢慢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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