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废校（二） ...
-
沈弈并没有什么胡乱购物的习惯，更何况自己现在兜里那几个大子儿，身份比要饭的也好不了多少。
退出的想法一出现似乎就被仓库捕捉，沈弈只是一个愣神，周围的环境就重新变回到了教室里。
这种抽离的感觉跟晕车差不多，沈弈现在虽然并不算是正常意义上的“人”，但该有的生理功能是一样都不缺。再加上教室里散不干净的腐臭，沈弈实在有些顶不住，偏头就呕了一下。
陆谨行跟沈弈的黑狗相处的不错，青鬼说到的震慑力在陆谨行身上倒是没有半分体现。见沈弈半天没说话，陆谨行本想问问，没想到还没开口，人就对着自己yue了一下。
陆谨行：“......”
剧烈的生理反应逼出了沈弈的眼泪，但也缓解了他一直被压抑的不适。陆谨行见沈弈表情缓和，试探性问道：“好点了？”
沈弈：“嗯...”
陆谨行：“怎么突然要吐？”
沈弈：“不舒服，没事。”
陆谨行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走廊里渐渐响起凳子拖拽的摩擦声，那些路都走不利索的尸蜡拖着黏腻的脚步，三五成群、歪歪扭扭地从门口晃进来，让刚才有点清新迹象的空气又污浊腥臭起来。
沈弈：“呕——”
陆谨行偏头看了看沈弈，把手伸到凳子中间安慰了一下被尸臭熏得直抱脸的shadow，然后默默把窗户开得大了点，试图起到一些造型上的作用。
乌泱泱的蜡尸拖拽着凳子，把本就不算整齐的教室布置撞得歪歪扭扭。
弥漫的尸臭让沈弈连嘴都张不开，外面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除了暴雨将至前的潮意，连一丝风都没有，压抑闷热的很。
但好在，秦励刚刚的交代除了让这些扮演学生的尸蜡拿凳子外，还要他们去校门口接人。因此不用秦励再说，这些学生又三三两两地蛄蛹着，重新填满了本就不太宽敞的走廊。
“走吧。”陆谨行等着这些行尸都出去了，才推了推沈弈。见秦励并没有关注到这边，他伸手敲了敲黑狗的脑壳，然后下巴一扬示意它可以往外走。
沈弈的凳子被黑狗拱了两下，发出两声零件摩擦的呻吟。那个被塞进书桌里的鬼手也从里面溜达出来，顺着沈弈的胳膊就钻进了他的口袋。
沈弈回头一看，好像就只剩下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行吧...”沈弈看着地上那些被踩踏后形成的一滩滩污渍，咬牙站了起来。
外面的空气清新不少，黑狗跑出来后就撒起了欢。沈弈趁着这个时候赶忙深吸了几口气，深刻认识到绿水青山是多么宝贵的资源。
这所学校的设计布局跟沈弈印象里的高中差不多，只是设施更加老旧破败，连草坪绿化都毫无生意，靠近围栏的外面都弥漫着层层雾气，一点其他建筑的影都看不见。
“还不适应吗？”陆谨行走在前面，看着黑狗在草丛里浇灌枯草，偏头问沈弈。
“还行，就是味儿受不了。”
陆谨行“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问道：“知道我是谁？”
沈弈毫不客气：“知道，大BOSS。”
这样的调侃让陆谨行短促地笑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青砖铺就的甬道上，等着shadow方便结束。
距离产生的疏远在两人双双归于沉默后被变得更加明显，陆谨行一向寡言，主动关心的那两句估计还是看在对象是沈弈才搜肠刮肚半天的结果。
沈弈不喜欢这样别扭的氛围，自己跟陆谨行的关系本来不错，现在这么不尴不尬的，对眼下的处境没有半点好处。
“谨行”，沈弈微微侧了侧头，见陆谨行看过来，他眉梢一挑，“聊聊？”
虽然沈弈现在的模样跟陆谨行记忆中并无区别，但这样单刀直入的风格却没有在沈弈的这个年龄里表现的这么明显。
陆谨行有些意外，他停顿片刻，并没有回复沈弈，而是看向了校门口涌动的尸潮。
“等等吧”，陆谨行看回沈弈，“等家长会结束。”
“行”，沈弈的目光跟着追了过去，眉宇间的嫌恶毫不掩饰，“你要过去吗？”
陆谨行：“嗯。”
沈弈看着有些为难：“那我...”
“一起吧”，陆谨行打断沈弈，脸上的表情带着并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忧愁，“不能让它们察觉到你的不同，这里很危险，别给自己找麻烦。”
陆谨行的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让沈弈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那先等我一下。”沈弈转身走上草地，把正在枯草中打滚的shadow叫了过来：“shadow，自己在这玩，一会来找你，别乱跑，别乱吃东西。”
shadow很有灵性，沈弈工作忙，懒得动的时候它经常自己遛自己，这样的指令对它来说并不算难事。
安顿好黑狗，沈弈重新朝着陆谨行走过来，他面色沉重，带着那么点视死如归的意思：“走吧。”
陆谨行被沈弈的模样逗笑了，微微侧身等沈弈过来，安抚了一句：“没事，跟着我，不会有问题。”
这话倒是让沈弈十分受用，他深吸了几口气调整状态，浑身开始不自觉地散发一股子懒劲儿。
这是沈弈一贯的德行，如果说没人指望的时候，他脑袋比谁都清醒，一旦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指望，他骨子里那点娇劲就憋不住地往外冒。
“细节一会聊，我先问个我最关心的，如果你被度化，我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你会怎么样？”
陆谨行听到沈弈开口，以为他最关心的问题会是离开的方法，或者该怎么利用跟自己的关系为自己更多争取利益。总之不管是什么，自己的最终归属好像都不该是沈弈要关心的问题。
但他偏偏问了。
陆谨行的目光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沈弈的话。
“我的骨灰...是你安葬的？”
“啊？”沈弈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一愣，回过神后才答道：“啊，是，我不是一直在外面上学吗，后面前几年秦老师没了，回去参加葬礼，才知道他一直在给你交寄存的费用，我也是...略表心意，入土为安嘛。”
沈弈说得轻松，心里却有些别扭。自己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跟陆谨行重逢的一天，今天被刻意提及，沈弈总感觉好像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似的。
“谢谢。”陆谨行没多说什么，道了谢之后就接着回答道：“你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这个世界会崩解，我会消失。”
这是沈弈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他的眉头微微一拧，短暂沉默下来。
校门口涌动的行尸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即便在空旷的环境下也有些让人难以忍受。沈弈靠得越近，眉头拧得越紧。尤其在看见起到阻隔作用的校门被扮演亲密的蜡尸蹭上湿漉漉的尸液时，更是一步也挪不动了。
“不行了，真太恶心了”，沈弈摆手，努力压抑痉挛的喉咙，“我再靠近真吐了。”
陆谨行看了看他，沉默片刻后松了口：“那你去那边躲着，别让它们发现。”
“行。”沈弈如蒙大赦，赶紧藏到了连廊上的石柱后面。
沉浸在亲子大戏里的蜡尸并没有发现沈弈，随着陆谨行走近，那扇布满锈蚀痕迹的铁门自动打开，门后扮演家长的蜡尸一拥而入，跟自己的“孩子”亲密相拥。
趁着这个时候，沈弈赶紧打开了“仓库”，他记得自己刚刚看到了具有屏蔽作用的功能卡。
“【别烦我·感官静音键】
——“世界太吵？静音就好！五感超载模式一键关闭，您的专属避世vip通道~”
【功能简介】
叮！遭遇生化攻击级脚臭？被副本BOSS的颜值暴击到视网膜报警？恋爱脑NPC的情话酸到牙疼？
别硬扛！本卡支持嗅觉/视觉/味觉/听觉/触觉五感自由单选（甚至支持多选打包屏蔽），一键开启佛系生存模式——
划重点：屏蔽≠消除！该臭的还在臭，但您已升华到无痛吃瓜层（深藏功与名版）
【使用场景示例】
* 在丧尸粪坑副本里优雅啃牛排（虽然不知道味道但至少表情很从容）
* 面对克系BOSS的精神污染直视触手开花（眼前一马赛克，理智值狂喜）
【文艺版备注】
‘我们只是给灵魂暂时戴上降噪耳机，
在混沌洪流里——偷十分钟真空。’”
花里胡哨的介绍让沈弈撇了撇嘴，他看了一眼数额，忍痛花了30香火值。
兑换成功后，沈弈的眼前就展开了一张淡蓝色的面板，上面标注的内容倒是比它的介绍简洁很多。
最上面是可以使用的时间进度条，剩下的就是需要被屏蔽的感官选项。
沈弈勾选了嗅觉屏蔽后，页面就缩回到了他视野的右下角。他又来回操作几次，确定感官屏蔽是可以随时调整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一锤子买卖。
尤其是在给自己花钱这件事上，沈弈并不怎么手软，而且根据青鬼的说法，自己的香火值除了在通过不同难度的世界后会有不同程度的奖励，他的通关日常也会采取类似短视频直播的方式宣传，打赏的金额也会被按照比例折算成香火值，怎么也不算是坐吃山空。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还并没有被人关注到。
想到离开世界后自己能赚取到的香火值，沈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刚陆谨行的话。
消失...
沈弈咀嚼着陆谨行所描述的结果，想要趁着现在的短暂空置时间来尽可能将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梳理清楚。
按照青鬼的说法，《净世计划》所行成的一个一个世界是根据执念深重的恶鬼的执念幻化而成的。结合陆谨行提供的信息，如果把自己看成一个游戏里的玩家，那么在玩家通关后，根据他执念所幻化的世界就会跟着他一起消散。
这也确实从另一个角度减少了阴司内滞留恶鬼的数量，或者可以说，阴司为了尽快降低人口密度，将滞留其中的鬼进行了分类，通过《净世计划》这一方式，给他们量身制定了各种不同的结局。
嗯，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沈弈沉吟着，思路跳跃到了下一个地方。
作为陆谨行曾经的朋友，沈弈对他的情况十分了解，包括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件可以称为惨烈的恶性事件。
陆谨行的执念会与此有关吗？
沈弈的眉头紧紧皱着，思绪野草一样疯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