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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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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川踏入宗远的院子，感觉自己仿佛闯进了一片未开发的原始雨林。龟背竹的叶片霸领了园子大半的面积，迷迭香长出了野生狗尾巴草的气势，紧贴着它们的是一片战损兰花海。
最惨的还是角落那株扶桑花苗，它奄奄一息地蜷缩着。
蒙川单膝跪地，手指拨开板结的土壤，三两下就完成了松土修枝重新配营养水的一套流程。
“神了！”宗远盯着重新支棱起来的花苗，激动地说，“小川！你不白吃不白住！你在这儿帮我收拾两天园子，就这么定了！”
宗岚倚在门框边吃麦片，听着宗远和蒙川的对话，他插嘴道，“爸，您这算非法用工。”
宗远头也不抬，只摆摆手意思让他上一边去，“你给人房间收拾好了没？”
“还没，”宗岚答。
“我去收拾，墨迹！”宗远瞪了眼宗岚。
“不用你收，”宗岚朝宗远喊了句。然后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朝蒙川伸出，“我们上去吧。”
蒙川还蹲在草丛里，他看着面前的手，立马起身，“......我手上有泥。”
宗岚只是点点头后转身朝里走。
蒙川跟在宗岚身后，“不用特意给我准备什么，有床就行。”
“这不没给你特意准备什么吗，”宗岚回头朝他笑。
宗岚带蒙川上楼进了他隔壁的房间，这房间乍看和宗岚的房间格局差不多，但这里头的家具却与现代化的装修格格不入。一张木质单人床，和盖着玻璃板的一体式的书桌书架，一个粗糙的木凳，还有满地散乱的赛车模型和半成品积木。
蒙川的手搭在木凳靠背，环视整个房间。
这不比宗岚的样板间温馨多了？
宗岚把背包放在凳子上，目光扫过凌乱的地面，“这都是我从珊瑚湾老房子搬来的，”他蹲下身随手把这些塑料都塞进柜子里，“刚搬来的时候还住这间，后来总觉得......”
蒙川弯腰捡起地上的积木碎片递给他，“全部重新开始反而更简单吧。”
宗岚突然笑了声，“别说那么沉重啊，”他关上柜门，把地上的杂物都收拾了差不多之后又和蒙川说，“我下去拿些日用品还有干净毛巾床单。”
蒙川在书桌前的木凳上坐下，看着面前的书柜，书本歪斜地塞满每一层，书本的边缘卷曲，一看就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蒙川感觉自己走进了宗岚的少年时期。他手下意识抽出了本牛皮封面的旧本子，刚翻开，一张照片飘落在地上。
蒙川弯腰捡起。照片上的女人身着长裙，眉眼温柔，看着与宗岚必然是有几分血缘关系的样子。
他反应过来，这是宗岚的妈妈吧？但是宗岚又说这个家里只有他和宗远两个人，她难道......
门突然被推开。宗岚抱着一叠干净毛巾和衣物站在门口，视线落在蒙川手中的照片上，瞬时，两个人都没开口。
“对不起，”蒙川先开口解释，“我......抱歉，”他匆忙想把照片塞回去。
宗岚走进房间，把毛巾和衣服放在床边。他伸手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语气平静，“这张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张照片了......这是我妈。”
“我猜也是。”
“照片上看着挺漂亮的吧？”
蒙川有点没听懂宗岚这话什么意思，“本人应该更漂亮吧？”
宗岚嘴角扯了一下，“我也没见过她。”
蒙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宗岚将照片重新夹回本子里，语气轻松了些，“有机会跟你说。”
说完，竟还对蒙川笑了笑。
蒙川本以为宗岚会生气，甚至冷淡，却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他心里疑惑，但还是说好。
宗岚抖开床单铺完床，换上新枕头套和被套，又把叠放整齐的衣物放在枕边。重新洗烘后的衣服软软香香的。
“浴室在楼下，脏衣服直接扔洗衣机，”宗岚手握在门把上，“手机带着，还缺什么就发消息给我。”
蒙川眼睛看着宗岚随手扔在在桌面的牛皮本上，他应了声好。
花洒的流速不急不缓，他仰头让水流冲淋在面部，热水冲走蒙川这几天以来囤积的疲惫，渐渐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蒙川擦着头发回房间，单人床在顶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有点窄，躺上去时他才发现，确实窄。
不过老旧的弹簧的支撑感意外舒适。
蒙川在快要睡着之前，给宗岚发了条信息。
【海马体未响应：你去洗吧，我躺下了】
消息回过来的时候，蒙川已经彻底睡昏迷了。
第二天的闹钟响起，蒙川摸出枕边的手机，点亮屏幕，三条未读消息悬在锁屏界面。
【岚：晚安】
【岚：餐桌上有早饭，赶时间就带走吃】
【岚：公交路线截图.jpg】
蒙川到楼下洗漱，发现客厅内空无一人。他回楼上换衣服拿包的时候经过宗岚房间的时候特意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门没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宗岚是已经出门了还是又睡回笼觉了。
公交车摇晃着，三明治的香味从桌上的油纸袋内飘出。
蒙川不得不承认，宗岚的贴心和细心超乎他的想象。不止是帮他洗衣服，为他买头盔，准备早餐还有公交车的路线图......
宗岚总会出现在每一个必要时刻。没有过多的热情，却也不会让他产生不安的疏离感。
于是他拍了张早饭的特写发给了宗岚，还配了上谢谢二字。
手机立马震动。
【岚：别坐过站】
蒙川看了眼车窗外的景，意外发现车窗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唇角竟带着清浅的笑意。
今天下班的时候，蒙川是破天荒踩着整点走的。
出租车停在夜澜市最繁华的商圈，蒙川走进了最大的购物中心。
他去了那家一直网购的服装实体门店。简洁干净的款式，无人打扰的购物过程，是他一开始和这家店结下深厚缘分的桥梁。但今天他在货架间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合适的衣服。
准确的说，是没有找到合适宗岚的衣服。
蒙川离开这家店，又在商场里没目标的转了大半圈。
靠近另一侧出入口的大玻璃橱窗内模特身上的衣服吸引住了他。
这件浅蓝色竖条纹衬衫和被他弄丢的那件有七分相似。衬衫在高挑的模特身上，这宽肩窄腰的剪影，他还真就看出了几分宗岚的轮廓。
蒙川驻足，望向店内。极简的灰色展台和空旷的陈列都透着股冷淡的昂贵感，几个穿西服的店员面无表情的站着。
里面一个顾客也没有。
蒙川又把视线转回玻璃橱窗，他心一横，还是跨了进去。
低调的木质香氛味充满整个店内。身着正装的服务顾问向蒙川点头致意。
“橱窗那件衬衫，最大什么尺码？”
服务顾问微微欠身，“是您穿吗？”
“送人。”
“抱歉，这款目前尺码不全，不过您可以预定。”
“那就不用麻烦了，谢谢，”蒙川转身就要走。
他等不了，因为他计划今天就把衣服送给宗岚。
服务顾问又缓缓开口道，“先生，同样式的大尺码还有一件其他颜色，要看看吗？”
蒙川回过头。
展开的衬衫是与橱窗模特身上同款的剪裁，只是颜色变成了让他意想不到的粉色。
不过因为是低饱和度带着灰调的粉，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这衣服过于中性化。
虽然觉得宗岚不会买这种颜色的衣服穿，但蒙川就是觉得适合他。
这个念头来得毫无道理却无比笃定。
“就这件，”蒙川没有任何犹豫。
“好的，”收银员在收费开票的时候补充了道，“这件断码，五折。”
这算什么？天意？
“不用包装盒和手提袋，”蒙川对着手悬在半空打包衣服到一半的店员补充道，“小票也不用。”
“好的，”衬衫被放进白色棉布防尘袋，蒙川接过就把衬衫随手塞进背包。
蒙川踏出商场，刚打开手机想叫车，宗岚的信息就跳出来了。
【岚：我准备去烘焙店看新模具，顺便买点牛肉，一起？】
蒙川看了眼周围的景，想回复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消息还没发出去，宗岚的通话邀请就跳出来了。
“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
“看到了，但我现在在......”
“别动，”宗岚的声音混着嘈杂的车声传来，“原地等我。”
“什么？”
“抬头。”
机动车道上，宗岚正跨在摩托上，长腿支地，看到蒙川抬头，他举起手机朝他晃了晃。
“停好车就来，”电话被挂断。
蒙川跟着宗岚重新折回商场的路上，心里还盘算着如果宗岚问他怎么在这儿应该怎么说。
结果直到他们一起拐进一家商场内隐蔽的烘焙材料店之前，宗岚都只问了他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
蒙川看着店内各种奇形怪状的模具，还有一应俱全的烘焙原材料，“这店你怎么找到的？”
宗岚手里掂量着异形模具，转头一笑，“麦青青告诉我的。”
“哦......”
蒙川无意扫到货架上一套迷你脑心肺肝肾饼干模具，他看着标签，“人体器官启蒙认知烘焙工具......”
蒙川刚想伸手去触碰，就察觉到几道视线正灼热地黏在他和宗岚身上。他用余光扫描，店里清一色的主妇和年轻女孩，此刻都或明或暗地往这边瞟。
主要两个高挑的男生站在烘焙店里实在太醒目，本来就长得不低调，还要做这么高调的事。
然而宗岚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向另外一个区域，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成了店铺的焦点。蒙川收立马回手，跟了上去。
“这个怎么样？”宗岚拿着一袋少女粉纸杯蛋糕托问蒙川。
这让蒙川想到了包里的衬衫，“你喜欢粉色？”
宗岚认真的思考了下，“嗯，应该不讨厌吧。”
“哦......”
“我去拿个购物篮。”
蒙川在原地转了转，发现货架上是各种没见过的烘焙原料，马达加斯加香草荚，蟋蟀粉，奶油蟠桃糖浆，还有辣椒味的巧克力块。
难道这就是宗岚能做出如此之多怪味甜品背后的奥秘？
烘焙店买完单，两人又转战进口超市，宗岚挑了几块雪花纹牛排和新鲜芦笋，然后又在生鲜区逛着。
蒙川无意扫到了标签上的价格，他问宗岚，“你平时都在这超市里买菜？”
“怎么会，”宗岚拿起一提橙汁放进购物车，“这里这么贵。”
蒙川看着宗岚手口不一的行为内心疑点重重。
他们就这样绕着不大的超市转了一圈又一圈。
回忆起上次这样闲逛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记忆中唯一相似的画面，还是读大学前的暑假，他陪陈夏蓉来过一次中心广场的超市，当时他在旁边默默地推着购物车，眼看着陈夏蓉一点一点将其堆满，他自己则是早已神游物外。
而现在，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宗岚。看着他拿起瓶瓶罐罐端详价签，露出各种难以猜测的表情......
逛超市好像也不是一件那么无聊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