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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掖庭的破院门前,青石板上的雪还没化透,被侯府的马车踩得满是泥泞。
领头的婆子穿着石青缎面棉袄,领口缀着圈狐狸毛,跟林微身上单薄的中衣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昨日还对林微呼来喝去的掖庭嬷嬷,此刻正弓着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跟那婆子说着好话,“张妈妈您放心,这林微最是听话,您带她去侯府,保管让世子爷用得顺手。”
张妈妈没搭理她,只是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林微,眼神扫过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和洗得发白的中衣,眉头微蹙,“还愣着干什么?老夫人还在府里等着,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林微愣愣地点头,似懂非懂地听着嬷嬷跟张妈妈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张妈妈此次来意,是要将她带去侯府。
那是要将她带到宫外,可母亲……
她藏在身后的手越握越紧,手里攥着母亲塞给她的半块窝头,母亲昨晚没舍得吃,让她今天干活的时候吃,现在看来恐怕是吃不了了。
张妈妈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先去府上,之后的事会有人替你安排。”
林微自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既然张妈妈如此说了,她也没有继续扭捏的道理。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屋里,母亲正扒着门框,眼神里满是担忧,却不敢多言。林微咬了咬唇,对着母亲轻轻点头,示意她放心,而后才跟着张妈妈往外走。
侯府的马车停在巷口,乌木车厢,黄铜铆钉,赶车的护卫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刀,一看就不好惹。
张妈妈走上马车后,掀开帘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透过帘子打起的一角可以看到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羊绒毯,角落里还放着个暖炉。
林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冰凉的指尖刚碰到毯子,就被那股暖意裹住,竟有些不真实。
“老夫人知道你救了世子,特意让马车来接你,算是给你体面。” 张妈妈坐在对面,为她倒了杯冒着青烟的热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也是大宅院出来的姑娘,到了府里,该说的不该说的,自是明白。老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耍小聪明。”
林微点头,“奴婢明白。”
马车行驶起来,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林微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跟掖庭的破败不同,这里的街道干净整洁,两边的店铺挂着精致的幌子,来往的行人穿着体面,偶尔能看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小姐,骑着高头大马路过。这是她曾经拥有过的自由,如今却已然恍如隔世。
她想起母亲说过,从前她外祖父家在江南也是做买卖的,家里有好几间铺子,母亲小时候也穿过绸缎衣裳,后来跟了父亲,才落得这般下场。如果母亲没遇到父亲,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苦?如果自己没进掖庭,是不是还能跟着母亲,在江南的巷子里晒晒太阳,吃母亲做的梅花糕?
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母亲还在等着她的消息,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救母亲。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停在靖安侯府门口。
朱红漆面大门,兽首衔着铜环,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见马车停下,立刻躬身行礼。
张妈妈率先下车,林微紧随其后,抬眼望去,侯府的院墙高得望不见顶,墙上爬着枯萎的藤蔓,显得古朴又气派。
穿过几重院子,脚下的青石板被扫得干干净净,雪都堆在墙角,院子里种着几棵红梅,开得正艳,香气沁人心脾。
林微跟着张妈妈穿过回廊,最后停在一间正厅门口,门口的丫鬟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轻声说道,“张妈妈,老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即将要见到这位众人口中的“老夫人”,曾经与靖安侯一同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林微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畏手畏脚跟着张妈妈走了进去。
正厅里燃着银丝炭,暖得让人浑身发轻。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夫人,穿着酱紫色绣团寿纹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赤金镶珠的簪子,手里捏着串佛珠,眼神锐利,扫过来时,让林微不禁忘记了呼吸。
“你就是林微?” 老夫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是。” 林微躬身行礼,死死低着头。
“抬起头来。”
林微缓缓抬头,迎上老夫人打量的目光。
“老身听闻,昨夜在宫里,是你救了玦儿?”半晌后老夫人收回目光缓缓开口。
“算不上救,只是恰逢其会,帮世子处理了伤口。” 林微不敢邀功,语气尽量平淡。
“恰逢其会?” 老夫人笑了笑,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了些,“老身查过你,你爹是前御史林文彦,因弹劾户部尚书获罪,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掖庭。你母亲许氏,原是江南布商之女,后来成了你爹的妾室,身子不好,如今也在掖庭受苦,是不是?”
林微心里一紧,老夫人竟然把她的底细摸得如此透彻。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低声回答,“是。”
“你在掖庭半年,没少受欺负吧?” 老夫人继续说,“管事嬷嬷抢你的口粮,其他宫女排挤你,冬天连件厚棉衣都没有,是不是?”
这些话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扎在林微心上,她眼眶发热,却不敢哭出来,只能咬着唇频频点头。
“老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性坚韧,还懂些诗书,不像那些粗鄙的宫女……”继而,老夫人话锋一转,“玦儿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他身子不好,容易受到惊吓,小时候是会说话的,自从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这些年,老身寻遍天下名医,也请了不少能人,可他的病始终时好时坏。”
林微想起雪夜里萧玦的模样,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倔强,心里竟有些发酸。
“府里的丫鬟,没一个能让他安心的。靠近他,他就心悸发作,只有你……”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探究,“你那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竟听进去了,还没排斥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林微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随口哄小孩的话,竟有如此功效。
“老身此次找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做。”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语气严肃起来,“玦儿也到了该知道事儿的年纪了,所以老身想让你进府,做玦儿的通房丫鬟。你不用伺候其他人,只需要好好照料玦儿 ,每天按医方煎药,注意他的饮食起居,别让他受惊吓,在他能够接受的时候圆房,为侯府诞下一男半女,以后世子妃进门之后,我就让玦儿抬你做妾。”
“通房” 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微心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屈辱,是没有名分的依附,是一辈子只能围着一个男人转,生下的孩子也像她之前一样遭受别人的欺负和白眼。
她咬着唇,指尖发白,想说 “不”,可一想到母亲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想到母亲躺在冰冷的床铺上,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在活命面前尊严又算得上什么,于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你放心,老身不会亏待你。” 老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进府后,老身会立刻让人把你母亲接出来,请最好的太医为她治病,所有医药费,侯府包了。往后你就是侯府的人,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林微的绝望。母亲的病有救了,她也能脱离掖庭的苦海了。可代价是…… 终身照料萧玦,做他的通房。
“不过,老身也有条件。” 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要答应老身,这辈子都要留在侯府,好好照料玦儿。若是你敢反悔,或是对玦儿不好,老身不仅会让你母亲的病没人管,还会把你重新送回掖庭,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威胁与利诱,摆在林微面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答应你。” 林微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决绝,“我会好好照料世子,只要能救我母亲,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老身没看错人。你先下去歇着,晚点会有人带你去见玦儿,她跟你交代玦儿的日常习惯。你的母亲,老身已经让人去接了,会安排在府外的院子里,你大可放心,待到闲时你们母女还可一聚。”
林微躬身道谢,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张妈妈把她带到一间偏院,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屋里有床有桌,还有一个暖炉,比掖庭的破屋好太多了。
丫鬟送来了干净的衣服,是一身水绿色的襦裙,料子柔软,林微换上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有些陌生,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体面的衣服了。
傍晚时分,一个叫青绿的丫鬟来见她,青绿比林微大两岁,说话很温和,“林姑娘,我是老夫人派来跟你说世子的习惯的。世子怕声响,说话要轻,走路也要轻。他的汤药每日三次都要煎好送至房中,切忌过烫过凉,都会让他心悸。还有雷雨天他会害怕,要提前准备好暖炉和安神香,守在他门外。还有,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他父亲留下的那支玉笛,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能碰。”
林微拿出小册子一一记下,不敢遗漏。
“今晚你不用去见世子,明天一早再去给他送汤药就好。” 青绿说完,又递给她一个小本子,“这里面记着世子每天要吃的药,还有他爱吃的菜,你可以看看。”
林微接过本子,翻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工整,详细地记着萧玦的喜好和禁忌,甚至连他每天几点该吃药、几点该休息都写得清清楚楚。她心里一动,看来老夫人是真的很疼萧玦。
青绿走后,林微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了母亲,自出生以来,她们便从未分开,如今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上热饭,太医有没有来瞧病。
她从怀里掏出来时母亲塞给她的半块窝头,已经凉了,却还带着母亲的味道,她小口小口地咽着,憋了一天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一夜,林微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见母亲的病好了,笑着给她做梅花饼。梦见萧玦不再心悸,能开口说话,还跟她说了好多好多事,正高兴时,却又自己被困在侯府,永远都走不出去,像一只笼中的鸟。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微从床上起身,按照青绿昨日交代的,她去厨房煎药。
厨房的师傅已经把药材准备好了,林微按照医方,一点点加水,看着药汁慢慢熬煮,不敢有半点马虎。
药煎好后,她用小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刚好合适,这才小心翼翼地装在保温的瓷碗里,端着往萧玦的院子走去。
萧玦的院子叫 “静思院”,院子里种着几棵松树,显得格外清净。
林微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响动,她轻轻敲门,没人回应。
她犹豫了一下,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世子,我是林微,给您送汤药来了。” 她轻声说,生怕惊扰了萧玦。
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萧玦站在门后,穿着一身月白的里衣,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倦意。他看见林微,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往后退了退,似乎想关门。
“我…… 我给您送汤药。” 林微赶紧举起手里的碗,“温过了,不烫。”
萧玦盯着她手里的碗,又看了看她,沉默了半晌,才慢慢侧过身子,让她端药进来。
房间里很整洁,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角落里放着一架古琴,琴旁立着一支玉笛,那应该就是昨日青绿说的他父亲留下的那支。
萧玦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林微把药碗放在他面前,轻声说:“您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萧玦看着药碗,没有动,他拿起炭笔,在纸上写下:“你为什么来?”
林微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为了母亲?说为了活命?还是说自己是他的通房丫鬟?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说:“老夫人让我来照料您,也…… 也为了我母亲的病。”
萧玦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他又写下:“你不怕我?”
“怕?为什么要怕?” 林微摇头,“您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坏人。”
萧玦沉默了,他拿起药碗,皱着眉,似是非常不情愿,却又十分乖巧地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药很苦,他喝完后,脸色都白了些,最后碗放回林微手中的托盘,又拿起炭笔,写下:“你出去吧。”
林微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萧玦正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松树,眼神里满是落寞。她心里一软,轻声说:“世子,要是您觉得闷,我可以给您念会儿书。”
萧玦回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摇了摇头,写下:“不用。”
林微没再坚持,退出房间后,轻轻带上门。
她知道,要让萧玦真正接纳她,还需要很长时间。
但她不着急,她会一点点来,就像熬药一样,慢慢熬,总会熬出想要的结果。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微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张妈妈让手下的丫鬟过来传话,说她母亲的病已经好多了,太医说只要好好调理,就能慢慢恢复。
林微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过了一月,枝头的雪彻底消融,新绿悄然爬上枝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萧玦依然不会说话,但是他近来心悸发病的次数开始慢慢减少。
这一日,林微刚刚送完药回到院子,却发现房门是大敞着的。
她满心疑惑地走了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桌前。
她不敢置信地张开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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