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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国在即 ...

  •   伦敦一如既往的糟糕天气,雾气再次淹没这座繁华的城市,来的路上奥克斯读了份有趣的报纸也算是见证历史吧,可生活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事时时都在发生。
      他熟练敲响友人的门:“噢,乔你看报了吗?你们建国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个消息,可刚刚迈进乔华年的房间就看到他忙碌的背影,这叫他心生疑惑。

      “我知道。”乔华年并没有抬眼去看他而是继续手头上的活——收拾行李。

      “你打算回国吗?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在这里你能活得更好。”奥克斯熟练走向吧台给自己调了杯酒,望着他的动作语重心长道。

      “我已经决定明天走,那里还有人等我,我必须回去。”

      听到这奥克斯轻挑眉放下手中的酒杯,“谁?爱人?”

      “Yeah!”

      奥克斯的表情有些震惊,随后又打趣道:“原来乔的禁欲是因为有爱人啊!真是想不到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想不出什么样的人会叫他这位朋友耐心等待。

      “一位很有魅力的老师。”

      奥克斯低下头轻抚下巴琢磨着反复念着teacher一词,视线再次落在乔华年忙碌的身影上问:“她在你的故国,你怎样确定她还活着或者…没有移情别恋呢?我想你该提前想清楚,以免到时候出糗,哈哈哈……”

      乔华年停了手头上的事埋怨说:“你别开玩笑了,这并不好笑。”

      奥克斯敛住笑容径直朝他走了去,“还想邀你去下周的宴会呢,看来你是去不了。布朗小姐知道肯定又要生气了。不过抱一下吧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再见。”他张开双臂朝乔华年耸肩。

      乔华年顺势抱住他拍拍他的背,“保重。不过布朗小姐似乎更在乎你,就这样吧。”

      “绝情的家伙,真希望你明天就告诉我你不打算回去了,不过你父母呢?没见他们有回国的想法。”

      “……”

      奥克斯明白了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真是浪漫的故事,不过再见了伙计,愿上帝保佑你。”

      “谢谢!”

      奥克斯开门再次道别,隐匿进雾中独留乔华年一人在这间小屋,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瘫坐在床,空旷的空间让人放空,思绪极易拉回过往回忆种种往事。

      十三年前

      才刚下过雨,青石路面被冲刷地干净,空气中弥漫着股泥土的芬芳。一双高跟鞋在青石板上“噔噔”作响,女人身上绕着淡淡的香水味,一身黑蓝旗袍正到脚腕,一头盘好的秀发挽在耳后,走路的姿态尽显腰肢窈窕,女人身上的气质与这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她停在一扇门前,抬前戴玉镯的手叩响了门。

      一阵杂音过去,门被开了一条缝隙,半张脸探了出来,看清面目是个青涩的少年,少年问道:“小姐您找谁啊!”

      女人忍俊不禁道:“这个称呼倒耳生了,我先生姓乔,称我乔夫人便好!”乔夫人将碎发挽在耳后,缓解氛围。

      “那乔夫人找谁?”那少年愣愣地问道。

      “明南大的夏鉉卿是住这吧!”乔夫人问。

      “我就是。”夏鉉卿将门开得更大,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他穿着学生装脑袋上还戴着顶帽子,一脸无措地望着乔夫人。知道他住址的人也就几个同学和教授,而眼前这位显然不是其中一个,陌生人的到访叫他紧张,他并不想惹事。

      乔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你们陈教授与我先生是熟识。他跟我举荐你,今日看来的确是个栋梁之材。”乔夫人笑得柔和,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风范。

      夏鉉卿有些羞涩地低着头,“乔夫人找我有事?”

      “哎,竟忘了正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快与你一般大了,新添的科目一样不好,我家先生正发愁呢!想着找人补补,看能不能上明南大。”

      夏鉉卿垂眸遮盖住眸中情绪让人看不清,“陈教授不更好,我自身还没学扎实,误了他人前程可不好。 ”

      “ 过谦了。你们陈教授近来忙,你应是明白。你先教上几日,待他忙完了再商量,你看如何?”

      “可是……”夏鉉卿眼神飘忽抿唇犹豫着。

      乔夫人看出他的犹豫说:“快别可是了,陈教授和我讲过你的情况,不会少了你报酬的。”她拿人软处还是很有一套。

      夏鉉卿虽然面上仍是犹豫不决但还是答应了,不过补习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夫人面带微笑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夏鉉卿随即跟了上去,巷子的尽头停了一辆黑色汽车,夏鉉卿明白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他有些错愕,乔夫人朝他招手示意他快些,便优雅地上了车。

      夏鉉卿也很快跟了去,车发动了渐渐从喧闹的街区脱离出来,窗外的景色甚是漂亮,他一辈子或许也见不了几次。不一会车便开进了大门,那是栋洋楼装潢十分有漂亮,夏鉉卿没想过这辈子能坐上汽车到这来,可这些今天他都感受到了,对于他来说这可太不可思议了。

      乔夫人瞧他不住上下打量忍俊不禁道:“还是快请进吧,日后有的是机会细瞧。”

      夏鉉卿被这么一说羞得低下头加紧了步子,进了门仆人为他们递来拖鞋,夏鉉卿微欠着身子小声道了句谢谢。鞋是软底的,比他正经穿的鞋还舒服。他小心摆好自己的鞋怕弄脏脚下雪白的毛毯。

      “你这孩子倒是拘谨乖巧,不像我家的顽固得很。”乔夫人换好拖鞋转身问,“对了,少爷呢?”

      “书房里呢!”仆人躬身回应道。

      “领着他去吧,好生招呼着。对了,清姨呢?告诉她先生晚上应酬,我们的就不用备着了。”乔夫人径直前上了楼,不再分来一丝目光。

      夏鉉卿小心地打量着周边,房子主调是冷调,处处低调又现奢华迷乱夏鉉卿的眼。仆人领他到了书房是南边的房间,刚一进门只听“唰”的一声,一摞纸直撞他脑门疼得要死,伴着句“学个屁,烦不烦。”

      顺着方向望去,正好看见一位正炸毛的少年,少年与夏鉉卿的衣着差不多,不过少年明显被他的出现惊到了,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我还以为…”是请来补习的老头呢。

      夏鉉卿弯腰捡起地上的纸细细瞧来才发现是数学卷子,他朝少年的方向走去将卷子放到桌上轻声说:“没事,我叫夏鉉卿,你呢?”

      夏鉉卿?这名字挺好的,少年心中暗想道。

      不过片刻少年背对夏鉉卿坐下说:“凭什么告诉你,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在我家。”少年依旧气呼呼地。

      夏鉉卿随手翻开书的扉页上面赫然写着“乔华年”三个大字,“那个,乔同学我是来给你补习的,就几天,希望你能忍耐一下。”

      “我看你和我年纪一般大,拿什么给我补,别自己是个半吊子出来误人子弟,你担待不起的。”他没半分愿意补习的,真是烦死了。

      那是他们见的第一面,很尴尬,但并没有影响到后头的相处,总体来说是好的。先生长他四岁,有时会摆长辈的姿态,让他尊重,可他就是尊重不起来。因为他爱逗先生,先生又羞又恼说他浑的样子最挠他的心,叫他怎么忍得住。上了大学倒没以往那样闹,先生对他也没脾气只挨在他身边说他这不该那不该胆子大。乔华年嘴上说着先生烦,心里还是很喜欢先生念叨着他的,尽管他从不听。

      乔华年喜欢先生,这事起初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朦胧的可以用交情好之类的遮掩着,直到他们确定关系前几个月才真正明了,他没办法腾出先生身边的位置给别人,那地方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说来也俗套,当时赶巧有人给先生说亲让他给知道了,这事闹到最后先生答应他了,他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先生。

      那是1937年春的事,我同往常一样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先生,同时探头望着屋内,先生的座位在最里头靠墙,那空着先生不在。我来得多了与老师们也算混个眼熟,见我就知道是找谁,“鉉卿中午就走了。”一人回应了我的疑惑。

      先生家就他一人,也没个亲戚往来,我实是想不到有什么能把人急得中午就走,问:“走?做什么?急事?”

      一片人笑出声,一位女老师捂着嘴笑道:“有人给他说亲,吃中午饭再陪着逛逛也就这个点了,他没同你说?”

      另一个补充说:“我给忘了,鉉卿走前嘱咐我说来着,这事一多就忘了。”

      再接着就谈论起先生以后的事,一句一个老婆媳妇的听得我心烦意乱,什么结果还不清楚话说这么早干嘛,除了我能有什么人会喜欢先生那么呆的家伙,听着他们接着聊我愤愤地走开小声抱怨着:“八字还没一撇,谈什么以后。”

      我一个人出了校门坐进车里抱臂倚着门,视线落在窗外移动的景物,我知道不可能看到先生,可还是试图找到那个“抛弃”我的家伙,街上穿灰褂的人不少,但都不是。逛到现在也没回吗?

      今天的心情糟透了,心里莫名有着几分火气,还有……几分落寞?我也摸不清,要是以后先生真的成了家怎么办?

      我不由去猜想,往后每次散学他老婆来接他,或者他急着回去,接着他老婆给他做饭,也许是他做,先生会做饭吗?还没尝过。再之后到了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耳鬓厮磨说着我不知道的事。这样坏透了,我和先生之间多了一层隔阂,先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我,连话也不再说,我心头隐隐泛起酸味,先生怎么能结婚呢?……不,他一直可以,只不过我从没想过。

      夜里我破天荒地早早上了床,因为我实在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只得依托睡梦让我缓解烦闷的心绪,暂时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可事与愿违这夜的梦不大寻常。

      梦里我逮到先生问话,坐在他对面翘起脚,只是先生看着高了不少,许是我的错觉。我缓缓开口明知故问道:“你相亲去了?”语气很不友好。

      “嗯。”

      “怎么样?”我接着追问。

      先生听我这么问眼珠子转了半圈,似是在细细回想,随即脸直红到耳根说:“眼睛大大圆圆的,双眼皮,嘴红红的,声音也柔柔的,头发都盘起来,很漂亮,有点……像你。”

      我边听边盘弄着自己的鬓发,眼神瞥向桌子上摆着的镜子,口红出界了,我带着红指甲的手轻轻抹去,从镜中来看我是个多姿的女人,我原本是女人吗?应该是的,我视线重新落在先生脸上接着说:“像我?那就别相亲了,和我结婚不省事吗?”

      “又犯浑了,你要是个女人我倒也乐意让你管管,咱们凑合着过日子也不错。你又不是,就算有心念着也成不的。”

      先生的身形又小下去,这会镜里是个男儿像,但我并未觉着不妥,撑起身子朝着他贴近:“男儿不好吗,先生?”

      我凑到先生唇边落上一吻,很鲜艳的唇印留在上面,又是女儿身了。我抬眸望他一眼,情不自禁贴上那片柔软,搂上先生的脖子,我清楚到感受到先生身子一僵,随后轻抚上我的后背他的动作也是僵硬的,但他的手贴在我的背上很温暖很舒服。我喜欢这样的触碰,再过分一点兴许会更好,我得意地笑了,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如同胜利者一般。

      刹那间我扑向先生往后栽倒在一张床上,没什么可奇怪的,我抚摸着先生的脸庞、脖子、双手一会宽大,一会秀丽染着红色指甲,视线混乱交错着,世界都乱了起来,抚着赤裸的胸膛,触感叫人兴奋,身体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心头,喜欢将人弄得一团糟。我被先生迷的不得了,尤其是那意乱情迷的眼神,我撩起衣角跨坐在他腰上,一双秀丽的手紧贴在他腰侧,下一瞬……

      我蓦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身上闷出一身汗,裤子也沾湿一大片,怪,太怪了。

      那天我难得迟到,坐在教室里也是神游天外,想着不该想的事物。那样近的距离,那样温暖的触碰和那样真切场景,叫人脸红心跳半点也听不进去别的。我踩着铃声飞出教室径直去找先生,他坐在里头埋头做着什么,看着他我郁闷极了,郁闷着先生的事和昨夜的梦。我熟练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问:“怎么样?”

      先生眼神疑惑地望着我,我补充道:“昨天的人怎么样。”

      “挺好的。”他含糊道。

      我眉头微蹙对这几个字颇为不满,我强迫自己压抑下心头涌起的不满进一步追问:“那长得……怎么样?”

      和梦里一样先生未言便先红了脸,耳垂也晕染上淡淡的粉色。我紧盯着他微启的唇听他道:“眼睛大大圆圆的,双眼皮,嘴红红的……”

      听着他说着同梦中一样的话,我心跳的愈发快起来像要冲出来一般震的我头发昏,先生接着说:“有点……”

      我下意识接上他的话:“像我?”

      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跟你又非亲非故的,怎么会像你。她有点瘦身子不大好。”

      我清楚梦终归是梦,可不免幻想它实现的可能,若梦境真的破灭又难免落寞。我垂眸痴望着先生的双手,渴望去触碰,一个荒诞的梦让我失了心神,某种情绪蔓延全身,心神难安,是什么呢?我有点摸不清楚,只知道我不想将先生让出去,我…想占有先生。

      占有吗?什么样的感情可以带有这样的感情呢?友情?不,绝不是朋友间的感情,更像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是什么呢?爱吗?这个字太重一蹦出来叫他身心俱颤,可这个字又好像无限接近答案占据在我的脑子里赶不走。

      爱太重我配不上,或许是喜欢,我…喜欢先生。

      ……………………

      是的我喜欢先生!

      我不算艰难的接受这件事,但同先生的交流便进行不下去了,再从先生嘴里听到些什么我想我后槽牙都要叫我咬碎了。我愤愤地走了只留先生一人不知所以。

      后头听人说先生和那姑娘又见了几次,去人家吃了顿饭,这事就黄了。

      我那段时间闷在家里不清楚缘由,尝试问先生怎么回事,但先生并不想和我聊这些。对于我来说该是件高兴的事,因为暂时不会有人插入到我和先生之间,可望着先生失魂落魄的身影,我的心也跟着低落下来,想要安慰先生,心里却还窝着团火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自认为是个不大有耐性的人,明确心意却要埋在心里的感觉不好受,也不愿有人再同先生说媒。虽然我知道说出来会吓着先生,可我忍不住,相亲的事过了半月,我邀先生往公园去美其名曰散心。

      春日里哪哪都是绿的,很漂亮,风也是柔的。我和先生同坐在长椅上,这一块少有人来,我很喜欢。

      我长舒一口气柔声问:“先生喜欢她吗?”

      “怎么又提起来?我自个也说不清楚。”

      我侧头去看他,愁堆在他的眉间难以舒缓,何必如此呢?“那为什么呢?”

      “想有人陪,一直有人陪,她人很好。”声音很嘶哑。

      想有人陪啊!谁不想呢?傻先生。我朝他靠近几分,轻声说:“可那不是爱,先生……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一直在,别去想那些了,好吗?”

      如果这是先生想要的感情,我可以给,我会一直陪在先生身边。

      先生也偏过身来瞧我,莫名又近了几分,这样的距离让我又想起那个梦里落在先生唇边的唇印,情不自禁想再凑近些,“华年?”

      先生的呼唤将我的动作生生止住。我抬眸看他,他也望着我,眸中映衬着春日里的色彩,心上某根弦蓦然崩断,嘴中滑落几个字串成句来,“我喜欢先生。”

      我再也忍不住贴向他的脸颊,触碰的感觉和想象中的一样好。

      先生呆愣在原地。我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俊不禁,抬手轻拔他额前的碎发,开口说:“应了我吧,先生!嗯?”

      我的手被拍开,先生羞愤地走了,只留一句,“真是昏了头了。”

      现在想来其实先生对我应该也是有份隐秘的情感的,否则我浑成那样可不得被先生唾沫星子淹死,可先生最气的时候也只是轻踢一下我快步走开。

      我们的之间变得疏离,但也只有一点点。先生平时也只让我别提这事和我一同走着,除了我每日乞求他应下我的追求以外,也没什么区别。

      年秋我们如往常一般走着,先生快我几步,我直直跟在后头,到分道扬镳时我还是那句话———应了我吧,先生!

      他转过身子背着光,醉人的黄昏模糊了先生的轮廓,他异乎寻常地朝着我笑,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道,“痴。”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愣神看着他。他叹气摇头靠近了些将围着的围巾摘下给他系上小声道:“我说你痴,你能明白吗?”

      明白吗?我浑身僵硬给不出反应,直到先生握住我的手叮嘱道:“你的手很凉,明个添件衣服吧。”

      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手背,温度从手指迅速窜到身体各地,我浑身都沸腾起来整个人却如生锈的的机器动弹不得,温热的血流冲向我的脸颊和耳垂我大抵是红了脸。最终那股沸腾的血液冲进我的大脑,我如同过载的发动机低下头埋进先生的颈窝。

      我反客为主扣住先生的手声音颤抖:“我不明白,我只能当先生答应了。”

      先生推搡着我,他不自然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说:“有人。”

      我没理会只静静贴着先生感受着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现在回想来当时的先生对我大抵谈不上喜欢,只是我恰好陪在他的身边又恰好喜欢他。这样对他来说就够了,只要有人可以满足他的情感需求他便不会拒绝任何人。不过后来先生确实真心真意的喜欢他,足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回国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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