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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舍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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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至琛眼神晦暗握住夏至鸣作乱的手,动作隐约带了几分慌乱,“别惹火,火可不是那么好灭的。”他哑声道。
夏至鸣收了动作,狡黠地弯着眸子,长而密的睫毛轻轻煽动,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路至琛脖颈间,“锻炼你的自制力,现在看起来,你自制力不怎么好呀。”
“你知道就好,”路至琛将夏至鸣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在他手背上用指尖轻点了点,“这样勾搭人是要负责的。”
“但我……你不负责也没事,毕竟你的心已经在我这里了。”
“我的心,也吊你这儿了。”
窗外晚风吹过,蝉鸣阵阵,明明是残夏,但这个夜晚,烈得跟盛夏星夜一样。
“嗯,”夏至鸣轻声应道,“曼塔的花期过了。今天我来公寓的时候去了趟花店,最后一束玫瑰恰巧被同校的同学买走了。”
“冬天还会有,”路至琛轻拥住omega的身体,将他拉入自己怀里,“我家花园里的玫瑰都谢了,你很少来我家。”
“但是,明天花店里就会有玫瑰了。”路至琛说。
夏至鸣浅笑着仰头亲了下路至琛的脸,眼眸阖上,轻声道:“不要了吧。”
“但还是谢谢你,小路同学。”夏至鸣觉着莫名有些冷,于是将自己往alpha的怀中送进了几分,紧贴着路至琛炽热光裸的上半身,“有点冷,你把空调调高一点。”
“好。”路至琛手伸出来摸遥控器,台灯暖黄色的光照着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是夏至鸣最常开的温度。
路至琛默了几秒,将空调调高一度,随后关掉台灯重新抱着夏至鸣,“调高了,睡吧。”
“嗯。”
两人紧抱彼此,相拥入眠。
——
两个人醒了后,发现快要迟到,夏至鸣急急忙忙收拾东西想要快点赶去学校,路至琛不紧不慢地为他背起书包,“这么赶?学校又不会怎么样你。”
“但是我从来没迟到过,不像路少。”夏至鸣斜了路至琛一眼。
“我来帮你,但司机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了,夏老师。”路至琛摸了下omega的头,小幅度地弯下腰一起收拾起来。
“去你的。”夏至鸣没理路至琛的小动作,笑骂道,“算了,这些东西都可有可无,反正也要回来的。”
夏至鸣不知道,在四年以后,他会深深地缅怀今天这个曾说着要回来的自己,因为往后四年,“他”将再无机会来到这个充满温馨气息的小公寓,“他”将永葬冰冷地底,不见天日。
路至琛瞥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笑笑:“那走。”
“好。”夏至鸣在alpha嘴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莞尔一笑,“在学校不可以亲我了。”
路至琛刚低下头想再亲亲他,“叮咚”一声,夏至鸣的手机响了。不过他只是稍作停顿,依然直直吻了上去。
夏至鸣却眼疾手快地将手掌心挡住自己下半部分的脸,让路至琛滚烫的唇只得落在他掌心。
alpha挑挑眉,故意不如他的愿,嘴唇动了动,伸出一小截肉粉色的舌头,像小狗般轻碰又舔舐夏至鸣的掌心。
温热的舌头划过掌心敏感的皮肤,alpha鼻间呼出的炽热气息将omega打得溃不成军。
夏至鸣猛地收回手,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他擦干净手,用手背贴上自己滚烫的脸颊。他脸红的次数都算低了的,遇上路至琛,简直……
“你干嘛?大清早就勾引人!”夏至鸣恶狠狠剜他一眼。
“礼尚往来。”路至琛唇角勾了勾,眼眸都弯了一点,带着点狡黠。
夏至鸣不甘示弱上前想要抓住某alpha的衣领还回去,却反被握住手腕,“小身板。”
夏至鸣想回怼,但手机铃声在此刻突兀地响起。
“……哥。”
“立刻回来。”夏科海仿佛一个完成命令的机器,语气冷漠地能把夏至鸣冻死。
“嗯,怎么了?”
“回来你就知道了,”夏科海露出真面目,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笑——是非常真心实意的笑,“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夏润理。”
“哦,不对,应该你不是姓夏,是……姓林吧。”
“?你发什么疯?”夏至鸣隐约在心中猜到这次回家绝对不简单。
夏科海冷哼一声,抬手便挂了电话。
夏至鸣愣了下,抬眼对上了路至琛担忧的眼神。
“我没事儿,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我回家一趟。”他拍拍路至琛的肩膀,顺便拿过自己的书包。
“我送你去。”alpha语气沉沉。
“不用,这儿离我家没多远,我特意选的离学校和家里都近的公寓呢。”夏至鸣见路至琛还是不为所动,又攀上他的肩,想要吻上去。
路至琛紧抿着唇,躲开了这个吻。
他知道夏至鸣父母都不待见他,他哥也不喜欢他,就只有他弟弟夏欢畏喜欢夏至鸣这个哥哥。
刚才他离夏至鸣的手机并不远,隐约也听得见几个字,但听夏科海那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
看路至琛这幅全世界都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夏至鸣不禁失笑:“还生气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河豚。”
“之后我就叫你八百万好了,你冷脸虽然帅,但就像我欠了你八百万。”夏至鸣冷静点评道。
看alpha还是不为所动,夏至鸣无奈上前摸摸他的头,低声道:“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我家那点儿破事不值得你来一趟,就该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他趁路至琛不注意在他脸上吧唧了口,“算了吧,你先气着,等我回来再哄你,河豚。”
路至琛幽幽看他一眼,“那以后我就叫你亲亲怪。”
“什么啊,这不应该说你?”夏至鸣忍笑,“我走了,你记得帮我请假昂。”
“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路至琛送夏至鸣到公寓门口,自己上了司机的车,装作毫不在意地扫了夏至鸣几眼,“你有事就给我发消息。”
“好。”夏至鸣言笑晏晏,目送路至琛离去。
黑色轿车行驶地越来越远,直到远方那黑色的小点儿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后,他的笑容立刻褪了下来,眼眸沉沉,像是卸去伪装的丛狼,短暂享有自己的时间。
呆站了一会儿,他不再犹豫,转身便朝着夏家所在方向走去。
夏至鸣进门的时候,夏家人也都一个个正襟危坐在客厅里,就连平日里极少回家的夏由端也正端坐在主位。
让他意外的是,那天被刘十安骂哭的omega居然也站在母亲身边,那无辜的眼神自夏至鸣进门那一刻起便黏在他身上,全身上下都隐隐透着股得意。
夏至鸣向前走,脚步轻慢,把每一步都踩实,他眼皮略抬,语气懒散,颔首一个个打招呼:“父亲,母亲,哥哥,欢畏。”在触到男孩儿纯真且没有掺杂一分利益的笑容时,他的眼底多了几分温柔。
“这么急地让我回来,是发生什么了?”他的目光时刻盯着夏科海手上那个熟悉的文件袋。
夏科海笑容扩大,急不可耐地扯开手上的文件袋,一把就拿出里面的文件纸。他动作太快,牛皮文件袋施施然飘在了地上。
然后,一沓纸被人毫不留情地近距离扔到他脸上,夏至鸣抬手便接住了其中一张,他垂下眸去看。
六个大字被清清楚楚地印刻在白纸上:亲子鉴定报告。
夏至鸣扔开这张纸,只随便扫了几眼就觉得兴味阑珊,这么多年了,这种结果他一早就知道了,这么冷淡的态度,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他又垂眸去看地下的纸,哦,不对,是一打散开的照片,照片主角全是他和路至琛。
夏母手上拿着纸巾,时不时就往脸上蹭几下,“小润,你早做了亲子鉴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还要把结果藏在自己房间里面,你就是知道我们尊重你,从不进去你的房间……要不是今天突然想起来让周姨去打扫你的房间,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结果出来了也得告诉我们一声啊,我们夏家,又,又不是养不起你!害得我们把子尧晚好几年找回来!”
夏至鸣在心里嗤笑一声,眼皮重新垂下,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他看林秀瑜不是尊重他,林秀瑜是进去一下都嫌脏。
“你看看!你看看!地上的这些照片!昨天你的生日吧?你昨夜是不是在和小路厮混?!虽然说之前,小路确实是你的未婚夫,但也不能刚成年就这样不知礼节!我知道,你只是心里不平衡,就想给我们点不痛快是不是?但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大体,给夏家蒙羞呢?”林秀瑜喉间带着哽咽,仿佛真的在为夏家名声着想,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夏至鸣的贬低与轻蔑。
“妈,说白了,子尧找回来了就好,而且说白了,他把亲子鉴定报告藏起来,不就是衣食无忧的生活没过够,想要继续赖在夏家当二少爷呗。”
“对呀,妈妈,我找回来了就好,哥哥怎么样我都不介意的。”林子尧乖巧地在林秀瑜身边蹲下,将下巴放在妇女的腿上,甜甜地笑着,任谁见了都觉得有错的一定不是他。
三个人的一唱一和,相当于摁死了夏至鸣的“罪名”。
唯有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的男孩儿,没有参加这一场针对于夏至鸣的讨伐。
“脸真大。”
“够了。”
少年冷漠的声音和中年男人浑厚成熟的低音同时碰撞在一起。林子尧撇撇嘴,不动声色看了夏至鸣一眼。
他在青岚三中观察过夏至鸣一段时间,病弱、温润、脾气好,属于最好拿捏的一类,所以他才选择提前回到夏家,想将路至琛未婚夫的位置,摁死在自己身上。他认为,就一个没有几乎没有一点儿信息素的劣等omega怎么配得上路至琛这个顶级alpha,少说也得自己这样的优等omega。
“什么?”夏由端皱着眉。
“我说,夏家的脸,真大。”夏至鸣装不下去了,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讥讽地笑起来:“开塞露当唇膏使了?”
“……?”林秀瑜和夏科海被骂了个措不及防。
“你……你说得是什么话?!书读狗肚子里了?”夏科海手颤抖着指向夏至鸣,一脸不可置信。
“放心吧,不是针对你。”夏至鸣浅浅笑了一下。
夏科海脸色涨红,正想回怼,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便直直钻入他的鼓膜:“我说,够了。”
“父、父亲。”夏科海无意识缩了一下,身体退回林秀瑜旁边,“对不起。”他隐忍道。
夏由端喝了口茶,将视线投到夏至鸣身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作为一个商人,他此时眼底赤裸裸的算计已经昭然若揭,他在思考这个omega最后的利用价值。
“至鸣,这些年,我们也有过错,没有给与你太多关注导致你才干出这样的事。从夏家利益与名声而看,我们决定为子尧专门庆祝他找回与宣布路至琛为子尧的未婚夫而开一个宴会,至于你,我会给你一笔钱,它够你衣食无忧,条件是,三个月内,永远离开青岚市,你考虑好了就把这份合同签了。”夏由端将合同推到夏至鸣面前。
令他们惊诧的是,夏至鸣没有一丁点儿反应,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吵大闹和死皮赖脸,甚至没有过多犹豫就接下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夏至鸣打了个哈欠,装都懒得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烦了。
一身病气包裹着夏至鸣,但没有让任何人觉得他处于弱势位置,反倒让他带出几分清冷气质。
这里四个人都没想到,夏至鸣,这个向来低眉顺目的二儿子、二少爷,反差这么大。
“承诺,我会遵守,放心。”夏至鸣看了沙发上的男孩儿一眼,心里噙着几分不舍,“走了,我以后,和你们没关系了。”
他在心中嘲笑、唾弃自己,居然会对这个牢笼感到不舍。
他怎么会感到不舍,他怎么能感到不舍?
十八年,六千五百七十天,不过签一份合同的时间而已。
夏至鸣出了夏家的大门,出了这扇困住他十八年的笼门。
他狠狠吐出了一口浊气,刚刚在夏家,他简直要觉得呼吸不畅,犯恶心了。
外头阳光正盛,一切都明媚无比,夏风吹过他苍白的脸颊,他单薄的身体忽的放松下来,眼里,是未消去的恨。
世界明媚,他仍留在雨季。
“叮咚”一声,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夏至鸣掏出来一看,是路至琛的。
小路同学——在干嘛。
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间,他眼底的情绪终于柔和了几分,嘴边也忍不住挂上笑。
家里的狗狗好粘人啊,求解决办法。
盯着手机笑了会儿,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淡下去。
狗狗这么粘人,等以后他走了,可怎么办。
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