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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关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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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为明揉揉眼，又看看易简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耐烦弹他一额头：“你当我傻，没见过免死铁券。”
易简低头一看：“呀、带错了！”又上上下下掏遍全身口袋：“奇了怪了，明明带了，放哪去了……”
“行了行了，别找了。我和你先去南楚，查清这一切，再告诉陛下，行吧？”
这下换易简揉眼睛，以为出了幻觉，好在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个都是阴为明本人。阴为明想得通透，从刚刚同郡王交谈、还有他信手拈来皇宫八卦来看，易简背后绝对有些背景，指不定是哪个世家大族、皇亲国戚。太子指派这样一个人到自己身边，肯定别有用意。说不准刚刚那一问题是个考验，要是自己不答应，直接信了郡王折返皇城，得罪了太子一派，问题可能更大。
“成！出了事，我绝对保你无虞。”
阴为明只觉心累：“您盼点好吧。”
半时辰眨眼就过，镇南关近在眼前。巍峨关山，连绵不绝，隔开西京同其他各州，山峦间一道人造关卡拔地而起，成了跨越此处的唯一通道。一行行马队从关山这口子吐出又吞下，进京又出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马车原是易简从内廷要来的车，车夫也是内廷领饷钱的正经官职，本就手续齐全。审查的官员见阴为明拿出陛下诏书，也不敢怠慢，三两下盖好文书，又签好沿途各州通关文牒，这就算出京了。
“你说他们是六部哪个部的？”易简探个脑袋回头看，“工部？吏部？”
“我哪知道。”
“你不是新科进士？”
阴为明懒得搭话，掀开帘子：“王师傅，下个驿站得多久？”
“不远，今晚天黑前就能到。”
“行，那咱们先去吧。”
“得咧。”
放下帘子，马车车厢就剩下易简和他两人。见阴为明没打算理自己，易简干脆自娱自乐，擦起手里剑鞘来。
“我先前就想问，你学的剑？”
“师从郑翊郑将军，如假包换。”
阴为明笑：“那比武大会给你也报个名？”
“行啊！说不定荣州侯就拿出什么宝贝来呢。我七你三？”
“什么啊，先到了再说吧。”
阴为明心底隐隐还有些不踏实，想着趁此机会试试易简身份深浅，便问：“你同我岁数相近，也在西京学宫念过？”
易简摆手：“没。”
“那是直接拜了郑将军学武？”
“差不多，你就当是这样吧。”
答得是滴水不漏。阴为明也不好继续试探，两人刚见面没几天，就这样胆战心惊怀疑来怀疑去，怕不是还没到荣州、就要先从内土崩瓦解了去。哪还怎么给陛下交差？
“改日得空，我也向你讨教讨教。”
“不是刚见面就讨教过了？”易简指自己先前“夜袭阴府”被阴为明压着的胳膊，“你大胜呢。” 两人不由哈哈大笑，氛围又轻松起来。
关口的路算不得平坦，风吹雨打又被无数马蹄子踩过，坑坑洼洼一道，跑起来坎坷。镇南关周围并无像样城镇村庄，需一直再往南六十里才是新的落脚驿站。阴为明本就起得早，没睡够，聊着聊着，靠着车厢干脆打盹睡着了。身体呢，睡着了没用力，也就随着马车颠簸，起起伏伏。
易简看他睡得香，掀开帘子低声问：“刚刚过关口，密信送出了？”
车夫点头，迟疑着要喊易简什么，被他摇头拒了去：“这路上你喊我易公子就行。我就知道我那堂哥没那么容易安生，搅了宣榜还不够，还要泼脏水到辰王头上。等查明白他到底耍了什么花招，我再写折子送回京去。”
“要让阴公子知道多少？”
“……越少越好，把他卷进来，不是我本意。”
“公子心善。”
“呵，善良可不能当饭吃。”
这边谈着，阴为明也没闲着。呼呼大睡梦到大哥小妹一起，三人泛舟游湖。水波荡漾，菡萏清香，几条小鱼从清澈水池中游过，“皆若空游无所依”。大哥去暗不愧为当年状元，上得厅堂下得荷塘，连撑船划桨都游刃有余。妹妹盼晴挽起袖子，捞起一把水花：“二哥，看招！”不偏不倚全中阴为明。激得他梦外也一哆嗦。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阴为明通读经书不假，年幼时跟着老家乡野间小孩玩闹也是真。梦里毫无拘束的地方，心底那点毫不虚假的孩子气一股脑全露出来。他也有样学样，一把插进湖里，拨起一滩清水：“接好咯！”啪一声，巴掌甩在易简背上。
车厢本就安静，清脆响声响彻小小一方天地，阴为明这么一折腾，梦也醒了大半。正纳闷妹妹怎么一言不发，大哥怎么面庞模糊，听得一个不熟悉男声：“为明兄弟，睡够了吗？”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嗯？”
易简叹气，干脆掀开车帘，露出车外夕阳西下，火烧一片天。不远处镇子上袅袅炊烟，旁边沁河里渔歌唱晚。光脚丫的小孩跑了一路，吆喝伙伴追上来看他们这辆马车：“瞧瞧，瞧瞧，又是南下的人！”
这便是他们越过关山后，第一处落脚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