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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平水 ...

  •   平水镇隶属平州,南下的必经之路。绕河而建,依山傍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托行商旅客往来的福,歇脚的旅店遍地开花,酒楼茶楼随处可见。几人走进镇子,眼花缭乱,差点没找着入口出口。还是阴为明眼快,喊住一浣纱女郎问:小娘子知道这儿哪里能拴马吗?
      女郎笑:“驿站就有,过了桥便是。官人几个莫不是也要去荣州?”
      “最近很多人这么问?”
      “不少呢,京城来的,东边来的,都走我们这,前两天有个习武的姑娘在我家投宿,告诉我呀,大家这是去荣州比武呢。”
      易简同阴为明对视一眼:“巧了,我们还真是。”他拍拍腰间剑袋,暗示自己身份。

      先前在路上,阴为明问易简,既然陛下给了他令牌,岂不是可以一路随停随用,不愁各地调度不同。易简赶紧说:你这牌子一掏,就是陛下亲临的意思。见牌如见陛下,你是要走到哪让人跪到哪吗?于是作罢。
      车夫王叔提议,不如公子二位一不做二不休,装成去比武的武学生,这样未到荣州前,也能一路问些消息。易简中意这主意,大手一挥指派角色,阴为明在他的故事里就成了“玉派剑法传承人易简”的知心好友,因着放心不下朋友南下,这才随行。
      “合着我就一陪衬。”
      “这是低调、低调。”

      顺着浣纱女指的路,他们让王叔先牵马过河,两人留在河这头买些晚饭,顺带打听打听最近过平水镇去荣州比武的事。
      太阳落山大半,河水被落日余晖照亮,波光粼粼。镇子上的男女老少有说有笑,过路商贾摆摊吆喝,偶尔几个佩剑的少男少女经过,也不起眼。
      桥上走来一对男女,一前一后。女人斗笠遮面,身形出挑,走起来无声无痕,一看就是练家子。男子独臂,本该是左胳膊的地方衣服袖子打成结,衣袍半掩,倒春寒的季节,穿得比一般人还少。背后两弯刀鞘,像两轮上弦月交叠。
      阴为明猜,那是一对好刀。

      “来,”一碗凉嘴子贴到他脸边,凉一哆嗦,“名小吃。”
      “这么快。”
      “糖水一舀,淋些芝麻,快得很。但不比京城差。”
      阴为明笑:“人不少?”
      “可多。走两步看三把剑,四步碰五把刀。还得是出京,西京哪里准人随便持剑上街。”
      阴为明瞄一眼他腰间长短剑,想,规矩是规矩,人是人,你不还当着郡王面掏剑了?不过这话不好明说。

      “我想着干脆要不找一人多的客栈歇脚,三间房。”
      易简摇头:“没戏,我刚去问了,平水镇屋子不够多,这几日落脚人多,几家大客栈人都住满了去。我们呀,老老实实去驿站凑合一晚。我还没住过呢。”
      易简这话听起来倒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与其说吃苦耐劳,不如说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少爷来体验生活。阴为明早些年家道中落,父亲死后大哥还未入仕,进京的时候窘迫地挤过驿站上房,就是不知道易简能不能接受。

      易简看出他心思,呛道:“我落魄的时候,住过更糟糕的地方呢。”
      “没那意思。”阴为明想自己真是胡思乱想害事,“驿站也行,同关吏说一声,挤挤凑合。出发前我看过地图,平州首府离平水镇不远,到了那再好好休息。先吃饭吧。”

      过了桥,是镇东,不比河这头繁华,多是各家小宅小院。先前遇见的浣纱女沿河走,瞧见阴为明他们热情招呼。顺着沁河两旁走,河沙冲积成的泥地湿润柔软,踩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不够稳当。易简打趣说,京城护城河边上就没这舒服,硬硬两节石头。
      饭馆好找,随便应一声路边吆喝就有人来带。阴为明思索平水镇不愧是镇南关后第一镇,吃饭睡觉都不愁,哦,睡觉还是要愁会。
      车夫——易简说他姓王,应该喊他王叔,内廷有名的驾车高手,先前走得急又被齐川桦一搅和,忘了介绍。总之王叔早早收好马车,又去驿站留下三间房,刚好来和他们俩碰头。

      “王叔!这边!”
      易简坐在二楼招手。酒楼是平水镇赫赫有名的一家,菜式和西京没什么两样。阴为明坐在侧座,刚好隔着栏杆对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左边的男人背一背篓,装满草药,和另一个穿着华丽的人交谈,像是商谈什么生意。右边第二桌,几个少年打闹,行酒令的声音大得生怕世上有谁听不见,阴为明很快从他们的话中读出这行人是准备进京考学宫的学生。中间的桌子倒是安静过头,断了一只手的男人和蒙着脸的女人沉默吃饭,不闻桌外事。
      是先前桥上两人。阴为明一眼认出来,他下意识去找那对弯刀,却在男人背上落了空。

      来到二楼,隔壁一桌,桌子大但人少,坐着的青年怎么看怎么纨绔,去西京最热闹的朱雀巷,这样的二世祖一抓一大把。纨绔二世喝得有些上脸,醉醺醺绕着酒楼看一圈,不偏不倚到阴为明他们身上。大概是认出易简腰间佩剑、以为他们是不起眼的武学生,又单纯觉着他俩不顺眼,颇为挑衅地朝阴为明比个手势。
      阴为明一下子想到自己在京城的损友张青朝,换了他来怕不是现在拳头已经招呼上去,打得对面青年亲生父母都不认识。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就颇感无奈,学武的难道都同老张这般、脑子一根筋吗?可得去荣州好好看看。

      “你觉着荣州侯为何要举办这么一场武会?”阴为明夹起菜又放下,看了眼王叔试探着问。
      “又问我?”易简指自己,“我又不是大典全书,哪里知道——”
      “你不是相信她吗?”阴为明套话,“你相信辰王,是因为同辰王见过。□□州侯是陛下姐姐,比陛下还要大上两岁,陛下还没登基、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出京去了荣州封地,怎么,没出过京的你还见过她?”
      “阴公子有所不知,这都是宫中旧事,不值一提。”
      王叔很快来打圆场,算是礼貌回绝了阴为明继续打听的意思。语气柔和但绝无好说话的意思。阴为明现在算是确定,太子塞来的“易简”绝不是随同督察这么简单。
      “是我冒昧。”

      易简叹气,但什么也没说。他举起茶杯,看了又看,几点茶沫漂浮表面。
      “有的人不需要见就足够相信,有的人嘛……”
      日暮西坠,月亮还没完全升上来,整片天空晕上一片冷冰冰的蓝色,透过窗棂照在易简脸上,几分忧愁。
      “便是血浓于水,也不敢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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