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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今日多云转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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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窗帘没拉严实，漏进来一条细细的光，正好落在枕边。他盯着那束光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鼻尖是熟悉的雪松味，身下是软得能陷进去的床垫。
这才叫生活。
“醒了？”肖衍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低低的，带着刚醒的沙哑。
周懿一激灵，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男人穿着灰色家居服，袖口卷到小臂，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靠在门框上看他，眼神懒洋洋的。
“你……没去上班？”周懿声音还有点哑，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着的，只记得肖衍行还在书房看文件。
“今天周六。”肖衍行走进来，把咖啡放在床头，顺手把窗帘拉开了些，“李姨去买菜了，安安还在睡。”
阳光一下子铺满房间，周懿眯了眯眼，听见肖衍行又说：“起来吃早饭。”
“哦。”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锁骨上一颗不明显的小痣。肖衍行的目光在那儿停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我做了煎蛋。”男人说。
周懿震惊：“你还会做饭？”
“只会煎蛋。”肖衍行语气坦然，“安安不吃李姨做的水煮蛋，嫌没味儿。”
周懿笑了一下，嘴角翘起来。他下床的时候没站稳，膝盖磕在床沿，疼得“嘶”了一声。肖衍行伸手扶了他一把并带上嘲讽：“这么蠢？”
周懿恼了，没接话，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洗漱台上摆着一套新的牙刷，蓝色，和他拖鞋一个颜色。他盯着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开始刷牙。
表面平静的周懿内心暗潮汹涌：该死的肖衍行！
下楼的时候，安安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晃着腿等开饭。见他来了，小姑娘眼睛一亮：“粥粥！”
周懿走过去，顺手把她歪掉的辫子扶正：“早上好。”
肖衍行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一条黑色围裙，上面写着“Kiss the Cook”。周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买的？”
“安安挑的。”肖衍行面不改色，把盘子放在他面前，“吃。”
煎蛋边缘焦黄，蛋黄还是溏心的，撒了点黑胡椒。周懿咬了一口，味道居然还不错。他抬眼，发现肖衍行正看着他，眼神淡淡的。
“好吃吗？”男人问。
“……还行。”周懿小声说，低头继续吃。
安安在旁边用勺子戳盘子，忽然问：“粥粥，你今天会陪我画画吗？”
“今天不行。”肖衍行先开口，语气不容拒绝，“他要去医院看你爷爷奶奶。”
周懿一愣，抬头看他。
“我安排了转院，今天得签字。”肖衍行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去，我让人代签。”
“……我去。”周懿低声说。
气氛一下子沉下来。安安似乎察觉到不对，乖乖低头吃蛋，不再说话。
吃完早饭，肖衍行上楼换衣服。周懿坐在客厅，看着阳光落在地毯上，脑子里乱七八糟。
他想起昨晚安安那句“你会一直住我们家吗”，想起合同上那句“两年后一拍两散”，想起肖衍行说“别对金主动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那颗淡痣，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肖衍行下楼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衬衫，袖口扣得严丝合缝，领带没打，领口敞着，露出一点锁骨。他走过来，把一张卡放在茶几上：“医药费从这张卡里扣，密码是你生日。”
周懿没动。
“不想去就算了。”肖衍行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是。”周懿摇头，声音低低的，“就是……有点不真实。”
男人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
“走吧。”他说。
车子驶出小区的时候，周懿靠在车窗上，看着倒退的行道树。肖衍行坐在旁边，膝头放着平板，手指偶尔滑动一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数到第几颗树了？”肖衍行忽然开口。
周懿指尖一顿，侧头看他。
“不知道。”男人说，语气平静。
我怎么感觉这个家伙每时每刻都在看我！！
医院在城西，老院区，楼有些旧，但胜在安静。车子停在门口，肖衍行先下车，绕到另一边给他开门。周懿下车的时候没站稳，男人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温暖有力。
“谢谢。”周懿小声说。
肖衍行“嗯”了一声，松开手，带着他往住院部走。
签字的时候，医生递来三份单：
1. 转院同意书
2. 费用代扣授权
3. 器官捐献意向（自愿）
周懿在 3 上直接划叉，肖衍行却把 2 推到他面前，指尖点着金额：
【首期 500 万，已冻结，剩余 3.65 亿按季度代扣。】
“签完，你父母今天就搬进 VIP。”
“好了。”他把笔递回去，声音低低的，“谢谢。”
肖衍行站在他旁边，忽然伸手，指尖在他眼尾轻轻蹭了一下：“别哭。”
周懿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眼眶有点湿。他低头，小声说了句“没哭，还有不准动我”，声音却哑得不像话。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没说话。周懿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游乐园，也是这样坐在车里，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手心里跳来跳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颗淡痣，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周懿。”肖衍行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合同里……”
“我知道。”周懿打断他，声音很轻，“两年后一拍两散，我记着呢。”
男人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尖在他掌心那颗痣上轻轻点了一下。
“知道就好。”肖衍行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周懿没说话，只是慢慢蜷起手指。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窗外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隐晦却又炽热。
周懿把车窗按下来一点，风带着早秋的味道钻进来，混着桂花和远处面包房的甜香。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放学路上，母亲总会绕到巷口给他买一只热乎乎的羊角包，他坐在汽车后座，一边吃一边晃腿。
“想吃面包？”肖衍行忽然问。
周懿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路边那家新开的日式面包店看了很久。店铺门口排着队，玻璃橱窗里摆着一排胖胖的奶油号角。
“……人太多了。”他小声说。
肖衍行没说话，只是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靠边。周懿转头看他，男人已经解开安全带，手搭在门把上：“你在车里等。”
“哎——”周懿下意识伸手，却只碰到肖衍行的袖口，细棉布，带着一点洗衣液的柠檬香。男人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很浅的笑意：“很快的。”
车门“咔哒”一声关上，周懿坐在副驾，看着肖衍行的背影穿过马路。
灰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一点，勾勒出健硕的身材。
他走路的姿势很好看，背挺得直，步子不缓不急。
队伍里有人回头看他一眼，肖衍行侧了侧头，礼貌地让出半步。
周懿暗骂：装货果真是装货，我呸！
周懿把车窗升上去一点，只留下一条缝。风从缝里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
面包店的队伍动了动，肖衍行前面只剩下两个人。
周懿看见他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轮廓被勾勒得清晰又柔和。他忽然很想知道，肖衍行在给谁发消息，是不是又像昨晚那样，一边看文件一边皱着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像在和谁吵架。
疯了吧……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按了下喇叭。周懿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了太久。他低头，假装整理裤脚，手指却碰到口袋里那张卡——肖衍行早上给他的，医药费从里面扣，密码是他生日。
“收回……。”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车门被拉开，肖衍行弯腰坐进来，手里提着一只牛皮纸袋，袋口用麻绳系着，打着个漂亮的蝴蝶结。奶油和黄油的味道一下子填满了整个车厢，甜得发腻。
“只剩最后两个，运气不错。”肖衍行把纸袋递给他，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周懿的指尖，温度一触即分。
周懿接过来，袋子是温的.
他低头解蝴蝶结，动作很慢。奶油号角胖乎乎的，表面撒着一层细雪般的糖粉，咬开的时候，香草卡仕达酱“噗”地冒出来一点，沾在他唇角。
肖衍行侧头看他，忽然伸手，指尖在他唇边轻轻抹了一下。周懿僵住，奶油在男人指腹上化开。
“……脏。”周懿小声说，声音有点哑。
肖衍行“嗯”了一声，伸手拿了张纸擦掉了那点奶油。
哈！这个人完全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阳光透过树影，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肖衍行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把周懿面前的遮阳板放下来一点。周懿抬头，看见男人腕骨内侧有一颗很小的痣，藏在衬衫袖口边缘，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看什么？”肖衍行问。
周懿摇摇头，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声音含混：“……没什么。”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安安的幼儿园出现在视野里。门口站着几个穿黄色马甲的老师，正牵着小朋友的手排队。周懿忽然想起早上小姑娘晃着腿等开饭的样子，发尾的小揪揪一翘一翘的，像大葱。
“安安今天有亲子课。”肖衍行忽然说，“画画，画‘我的家人’。”
周懿愣了一下，转头看他。男人开着车，侧脸被阳光照得很亮。
“……她画了我们？”周懿问。
肖衍行“嗯”了一声，声音很轻：“画了三个小人，最高的那个是我，旁边是你，她自己在中间，头发画得跟海胆似的。”
周懿没忍住，笑了一下，嘴角沾着一点糖粉。肖衍行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很浅的温柔。
“她说，”男人顿了顿，声音低下去，“‘粥粥是哥哥喜欢的人’。”
周懿的笑容僵在脸上，奶油号角忽然变得有点难以下咽。他低头，把纸袋折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的锯齿。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声。
红灯再次亮起，车子缓缓停下。肖衍行转头看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周懿的掌心。那颗淡痣在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却被男人用指腹反复描摹。
“周懿。”他低声说。
“嗯？”
“……没什么。”男人收回手，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就是想说，今天的煎蛋，其实盐放多了。”
周懿愣了一下：“没有啊，还挺好吃的啊”。
“……”肖衍行定定看了周懿几秒，叹了口气：“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