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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厦园 06 ...


  •   台风给城市带来了无数混乱,树木吹倒几十万株,断水断电好些天,宁知然家的窗户果不其然被刮跑,维修又花了一笔钱,更遗憾的是台风那晚他父亲喝多了睡在某个酒店大堂,很不幸毫发无伤。
      唯一幸运的是,宁知然表现不错,顺利入选学校代表队,参加十月底在厦门主场举办的初赛,赛址就在新晋地标双子塔,某酒店会议厅。
      当日是周末,宁知然六点就起了床,正打算在芙蓉湖边的小广场再温习几遍材料,忽然接到顾承锐的电话:“现在到双子塔来,B座,一定要来。”
      宁知然不知他又打着什么算盘,扫了个共享单车去了,顾承锐就在大堂等着,径直把他带上了53层,他才反应过来——少爷在赛场的楼上开了间房。
      “从学校骑车来五分钟,”宁知然哭笑不得,“你这是何必呢。”
      套房客厅靠窗的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丰盛得简直过了头,包括但不限于宁知然的最爱海鲜鸭肉粥配油条,冬笋香菇芋包,一小碗海蟹面,还有榴莲班戟,显然不是酒店的标配菜式。
      顾承锐在他对面坐下来,也不多说,任宁知然一边慢慢进食一边翻阅材料,偶尔转眼看向窗外,百米之下,朝霞逐渐覆满整片大海。
      饭后,他把宁知然带去衣帽间,打开柜门,拉下防尘袋的拉链,一套做工精致的西服挂在里面,没有任何显眼的logo,宁知然看到衣架上的字样才知道这是Kiton,想起之前跟领导应酬在酒桌上听到过,意大利牌子,一件就要十万起。
      他回头瞪顾承锐:“你疯了,我不能要。”
      顾承锐显然一早料到他要这么说:“没逼你要,是我想看你穿,你当我打扮芭比娃娃,就算为了我穿一天好不好?”
      宁知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带里面衬衣领带不到三百块,做工确实经不起细看,也就是他身材好,衣装靠人了。
      想了想,也没必要跟好东西过不去,他现在的能力无法在经济上偿还顾承锐,只能如他所说,“穿给他看”,提供情绪价值了。
      顾承锐没出去,只是背对着等他换衣服。
      宁知然发现剪裁相当合体,他知道做西装的量身定制和一般衣服不同,就像做旗袍一样要精细到毫米,不是目测能做到的,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码?”
      顾承锐似乎在笑:“我天天抱能不知道吗?”
      自从上次他无意目睹了宁知然当街被父亲甩巴掌,在车里逾越了吻脸颊的红线之后,普通级别的拥抱宁知然已经挡不住,难道真的让顾承锐一来二去抱出尺寸来了?
      他差点就信了,顾承锐才幽幽道:“当然是我量的,你有一次在客厅睡着,我把你从头到脚量了一遍都没醒。换好了吗?”
      得到肯定,他转过身来,宁知然虽光着脚,但肩、腰、臀、腿的线条无一处不是完美包裹在烟灰色的布料中,比他想象中还要得体养眼。
      宁知然有些局促,垂下眼,轻声问:“像不像走出门就要去卖保险?”
      顾承锐摇头,诚实道:“……像走出门就要去和我结婚。”
      宁知然瞪了他一眼,但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无奈:“其实我有潮人恐惧症,稍微打扮一点就浑身不自在。”
      顾承锐走到他身后,环着他转向落地镜,用欣赏艺术品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偶尔目光相触,便向他一笑:“别这么说,这身配你的脸都够呛,更别提配得上你的内在。”
      宁知然心说配不上我的脸和内在那确实,不过我不在意,我比较好奇的是……要怎样才能与你相配呢?
      他指的倒不是情感层面上的“般配”,而只是普世意义上的“协调”,不带多余的暧昧色彩,反倒有一点点仰视与不服气参半的雄竞意味在。顾承锐只穿着最最基础款的白T黑裤,可站在那里就是出类拔萃得毫不费力,而自己套上这一身名贵的皮,就像中华田园狸花猫被强行拉去充作赛级布偶,用一些化学产品伪装出柔顺的丝质毛毛,才能勉强不至于因顾承锐周身的光彩而怯场。
      宁知然又想,顾承锐说得不错,他就是他的芭比娃娃,一个外形条件优越到足以抹平一切审美差异的玩偶,享受着物质和精神上均超出应得的优待,意识到这样不应该,却又克制不住。
      可就算给蜗牛造个金子壳,水晶壳,夜明珠壳,蜗牛也还是蜗牛,被温水煮的时间久了,怕是只剩下“由奢入俭难”。

      不知道是不是有“战袍”加持,尽管学校队伍在强者如云之中无缘前三甲,但宁知然的“最佳个人”一路从初赛拿到了决赛,写在简历上也足够看了。
      比赛落幕后便临近了顾承锐的生日,12月16号,宁知然准备礼物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脑筋。钱能买到的,大约人家都不稀罕;不能用钱衡量的,他又拿不准究竟有没有价值。想来想去除了以身相许,大概只剩下亲手做的比较有意义——于是就有了那条扎染围巾。
      顾承锐最高兴的应该还是宁知然记得他生日,软磨硬泡,求他好歹把周末的兼职推掉,带他跑到位于五缘湾的别墅躲清静。
      这时节厦门已经有些冷了,不方便下水,但是躺在泳池边露台晒太阳、吹海风、呼吸新鲜空气却很舒服,再加上宁知然这半年已经脱敏到给摸给抱给亲脸给叫“然然”,只要不太过火,直男之间常见的亲昵都被允许,顾承锐更是爽上加爽。
      宁知然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什么都做不了,他就干脆缩在柔软的双人躺椅上,背靠顾承锐的怀抱,身上盖着毛绒毯子补眠。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宁知然没声张,懒散地躺着,听到顾承锐接起了一个电话。他显然还以为他睡着,刻意压低了嗓音,可是夜太静两人距离又太近,听筒里的声音还是传进了宁知然的耳朵。
      那边大概是顾承锐某个相熟的朋友,送过祝福,笑嘻嘻地调侃:“怎么说,陪你那漂亮宝贝呢?”
      顾承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宁知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他轻轻揉了揉。
      “真够可以的你,搞半年还没搞腻呢。”
      顾承锐骂了一句:“什么就搞半年,我没上过本垒呢,少给我造黄谣。”
      对面似乎结结实实震惊了:“不是,你做了半年慈善啊,大几百个扔出去什么也没吃到嘴里?”
      顾承锐又迷惑又好气:“你听谁传的大几百个?我天天跟着他吃食堂睡宿舍呢。”
      对面立刻换了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警惕这种新型捞男啊,看起来小白花一朵送什么都不要,欲拒还迎的,其实就是利用你的怜悯和看得见吃不着的心态捞个大的,你知道这种人在异性婚恋市场叫什么吗?凤凰男预备役,吃绝户高发人群。”
      顾承锐听得皱眉,垂头看了怀中一动不动的人一眼,宁知然从不主动开口问他要东西,但他执意要送也不会拒绝,除了不松口答应和他在一起,其余时候他要怎么缠都随便了,倒真有点像是放平心态、冷眼看他究竟能上头喜欢多久。
      想了半天,顾承锐最后说:“捞就捞呗,他就算真想要大几百个我也给得起。”

      宁知然等到通话结束好一会,才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面地埋在顾承锐身前。
      他意识到顾承锐和那一端的朋友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他们的眼中,维系半年的感情已是长得可称“深情”,顾承锐倒贴半年连嘴都没亲到更是惊世骇俗。诚然,顾承锐直截了当地说过自己没有前任,但这不代表他能把心气低到足够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热脸贴着冷屁股。
      宁知然觉得他该做的是想办法升维,开个上帝视角看看这是不是在写小说,白日做梦也没这么好的事,人家太子爷长得帅,靠自己本事考上名校再靠自己本事创业赚钱,家教严不乱搞,凭什么就便宜你了呢?
      顾承锐察觉到他醒了,什么也没说,只把手臂收紧、缠抱在宁知然身上,半压着他连拱带蹭,鼻尖偶尔擦过宁知然的颈窝,却到底没亲上去,手也只隔着毯子摸他,倒把自己摸得喘息微乱。
      宁知然像条死鱼一样躺了半天尸,忽然开口:“你做吧。”
      顾承锐瞬间不再动弹,松开他:“……你听见了?”
      “嗯,”宁知然冷静地回答,“我给不了你其他的,但我不太介意身体上的事情,如果倒追我让你在朋友之中被笑话,如果你觉得沉没成本太高、这半年的情感入不敷出,可以做。”
      顾承锐愣了几秒,彻底从他身上撤开,无声地翻到了一旁。
      宁知然觉得他似乎是有些生气了。顾承锐脾气那么好,教养无可指摘,原来也不过是未曾被他的无理取闹逼到这个地步,原来也不是对他无底线地包容、无穷尽地喜欢。
      果然,顾承锐没什么情绪地嗤笑了一下,淡淡说:“我发现你还真是……捂不热。”
      宁知然心中泛上一阵残忍的快意,没有人能在他连番的划清界限之下保持若无其事。有一个算一个,被他刺得伤了心留下阴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承锐就是下一个。
      他没有回答,僵在原处一动不动,等自己和顾承锐陷入冷战,等顾承锐起身离开,像以往的每个人那样弃他而去。
      然而良久过去,身旁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宁知然忍不住想要扭头看看,可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动作,身体忽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道钳住,顾承锐有些粗暴地把他重新拖进自己怀中,抱得死紧,宁知然几乎都要无法呼吸。
      “也许我一开始的确是想要玩玩,我也不太记得最初的想法,不太明白最初对你是什么感觉。”
      顾承锐一字一句地笃声道:“但至少现在,我非常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喜欢到你不答应我我就要追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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