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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转向与新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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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那间专用的案情分析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白板上，原本密密麻麻的线索和关系图被大幅擦改，取而代之的是位于最核心位置的三个关键词，被一个巨大的红色问号紧紧缠绕：
【顾氏家族· “虚空之眼”徽记· 《坤舆格物考》】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坐在角落沙发里，脸色依旧苍白，仿佛尚未从昨日那场“审判”中恢复过来的顾珩。
凌曜站在白板前，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冰冷的锐利交织在一起。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核心队员，最后如同实质般落在顾珩身上，停留了令人窒息的两秒，才缓缓移开。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凌曜的声音低沉，没有了往日斩钉截铁的绝对自信，却多了一种更加危险的、审慎的冷静，“我们之前的侧写，可能只触及了‘影子’的皮毛。他的动机，绝不仅仅是金钱和利益。”
他拿起马克笔，在“动机”二字下面重重划了一条线。
“一个能网罗‘窑匠’这种级别技术人才、行事如此周密老辣、并且能一次次精准预判我们行动的组织者，其目标如果只是变现，有很多更安全高效的方式。他选择了一条更复杂、更冒险的路。”凌曜的眼神变得深邃，侧写师的大脑在高速重构模型，“他对特定古籍——《坤舆格物考》——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着。结合顾氏家族这个特殊徽记的出现…”
他再次看向顾珩，目光锐利如刀：“顾老师，你是古籍领域的专家。依你看，什么样的人，会为了这样一本传说中的书，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触碰法律和暴力的红线？”
问题被直接抛了过来，带着不容回避的压力。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顾珩。
顾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抬起头，迎上凌曜的目光，那目光里的审视和怀疑，像针一样刺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尽管指尖在微微颤抖：“通常…几种可能。一是极端的收藏家，追求‘拥有’的满足感，但通常不会涉及如此大规模的犯罪网络。二是…学术投机者，试图通过发现或独占某些颠覆性的历史证据，来攫取巨大的名声和学术地位，甚至…改写历史。”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还有一种…可能源于某种…家族或个人的执念。认为那本书中隐藏的秘密，与自身息息相关，甚至关系到…血脉的证明或历史的清算。”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轻微，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这几乎是在暗示，“影子”的动机，可能与顾家内部某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有关。
凌曜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深。他紧紧盯着顾珩，试图从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解读出更多信息。顾珩没有完全否认，甚至提供了指向性极强的推测，这反而让凌曜心中的疑虑更深——他到底知道多少？又在隐瞒多少？
“学术声誉…历史真相…个人或家族执念…”凌曜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转身在白板上写下，“这些动机，都比单纯的金钱更可怕，也更难以预测。因为它们往往伴随着…信仰般的狂热和不计后果的偏执。”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所有人：“因此，我们的调查方向必须彻底调整！首要目标：全力追查《坤舆格物考》的一切信息！它的历史传承、可能的内容、以及它最终可能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其次，”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冷硬，“深入调查顾氏家族，特别是拥有并使用‘虚空之眼’徽记的那一支！他们的历史、人员构成、海外关系、以及…与这本《坤舆格物考》可能存在的任何关联！”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分析室里的空气仿佛又降了几度。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调查的矛头，已经无可避免地指向了顾珩和他的家族。
陈锋担忧地看了一眼几乎缩进沙发里的顾珩，忍不住开口：“老凌，这…顾老师他…”他想说顾珩也是调查对象之一，让他参与核心调查是否合适。
“顾老师的专业知识，对我们解读一切与《坤舆格物考》相关的信息至关重要。”凌曜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的目光再次锁定顾珩，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近乎残忍的冷静，“顾珩，你需要立刻梳理你所能接触到的所有家族内部古籍目录、笔记、信札，任何可能提及《坤舆格物考》或这个‘虚空之眼’徽记的线索！同时，你需要根据残留的配方字迹和徽记特征，尽可能还原那本古籍可能使用的纸张、墨料、装帧工艺，推断其可能的信息隐藏方式。这是命令，也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他没有询问，而是直接下达指令。他将顾珩放在了最锋利的位置上——用他的专业，去解剖可能指向他自己家族的秘密。
顾珩的脸色白得透明，他紧紧抿着嘴唇，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垂下来，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过了好几秒，他才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绝望。
凌曜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但他强行忽略了过去。信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他不能再让个人情绪影响判断。
“陈锋，”他转向搭档，“你负责协调所有外勤和技术资源，双线并行：一，追查‘窑匠’和那辆消失的桑塔纳，他们是目前最直接的突破口；二，启动对顾氏家族的背景调查，尤其是海外分支，要隐秘，注意方式方法，没有确凿证据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陈锋神色凝重地点头。
新的调查计划迅速被制定出来，目标前所未有的明确——直指那本神秘的古籍和它背后可能隐藏的、足以引人疯狂的秘密，以及那个盘根错节的江南望族。
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正在逼近的，是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危险的区域。对手的动机不再局限于利益，而是掺杂了更复杂的执念和狂热，这使其行为更加难以预测。而调查本身，也开始触及一个历史悠久、关系网庞大的家族最核心的隐秘。
阻力，必将空前巨大。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领命离去。顾珩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低着头，快步想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顾珩。”凌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冰冷没有温度。
顾珩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最好没有隐瞒任何…关键信息。”凌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重量和毫不掩饰的警告，“否则，无论对你，还是对你的家族，后果都不是你能承担的。”
顾珩的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分析室的门。
凌曜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仓惶消失的背影，眉头紧紧锁起，眼底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信任的裂痕，已然深不见底。
而他们此刻，正朝着风暴的最中心，义无反顾地航行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