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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反击 ...


  •   接下来的日子里莲实所在的小组兵分多路,风晴沙耶案、冰川野案、黑泽案“三管齐下”,常常忙得除了小会几乎无法在办公室碰头。

      风晴的家人证实她生前确实不喜欢孩子,也从未听说过她曾与一个叫森枝弘树的男生有着怎样的私交。小组的警察翻阅了她留下的照片和工作行程,确实觉得她不像是会频繁呆在家中与人建立长久关系的类型。

      七年前旅行业还很火爆,池波胜久在风晴失踪前后的奔忙救了他,为他制造了天然的不在场证明。纵使黑泽曾去公司里要车,但因为谈生意人在夏威夷,借车还车的过程池波一直通过电话交由司机打理。

      关于那个高个子小池健太似乎有了线索,因为身高出众,有人注意到他最近多次在横滨剧院出现。比护汇报时莲实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有节奏地用食指轻点桌面,听到这里手指微微顿了顿,然后,拍子乱了。

      那两天的蹲守终究没个结果,来看戏剧的观众众多,即使小池混入其中也不易察觉。直到天黑后演员们尽数离开,比护他们也没能发现异常。结束一天工作的演职人员笑着从剧院中走出,姣好的身型和长相成了晚霞时分最后的倩丽。比护注意到第一天坐在后排的莲实一直望向消失在剧院门前的那群身影,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之后第二天下午,莲实没有跟去。

      几人依旧没能蹲守到什么所以然,只得悻悻而归,灰头土脸地被比护送回家。直到回了公寓门口比护才注意到公寓钥匙忘在了办公室,他随即打电话给三课的胖室友,谁知那小子出去聚餐要晚些才回。

      “你们办公室应该还没锁门,我加完班路过,记得莲实警官还没离开,也就一小时前吧。”室友嘴里拌着喝得发直的舌头努力推理。

      比护远程白了他一眼,“你这小子,一小时前的事……你不如干脆告诉我去年的今天办公室的门还是开的。”

      在听筒里吵嚷的背景声中他挂掉了电话,口中骂骂咧咧地开车回了警局。抬头看去,办公室的灯果然没亮,可或许是心理作用,比护冥冥之中就是相信里面有人。

      他上了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黑黢黢的房间里有一个身影,孤独而安静地坐在莲实的办公桌前。身后百叶窗投进来的月光给他周身镀了层月白的清冷。

      为什么不开灯呢?睡着了?

      比护收回按向开关的手,轻手轻脚地摸索着走到办公桌前找到了钥匙。但他没有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坐在逆光里的那个男人。

      “是比护吗?”那个身影好像动了动,说话了。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倦怠和脆弱,甚至有些轻微的嘶哑。

      “是,莲实警官。”比护说着走了上去,闻到浓重的酒气,“你喝酒了?”

      对方没有回答,一时让比护有些尴尬。

      与平日里干练沉稳又时常玩世不恭的莲实很不一样……比护心里隐隐这样觉得。

      他无意窥探他的私事,不仅失礼更觉得不妥,于是抓抓头发准备离开。

      “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嗯?啊——不用……”比护笑着想要谢绝,可却听到倒酒的声响,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了纸杯。

      黑暗中那人一言不发,只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酒。比护如坐针毡,仿佛被人从暗中窥视,有些后悔自己耳根子太软,应该婉拒他然后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个大头觉。

      “比护。”

      “是。”

      “我之前教给你的魔术你还记得吗?”

      “记得。”

      “听说因为你疯狂套近乎,永野才一直在努力帮忙查找森枝的线索,学得还真是快呢……”莲实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可是,你喜欢她吗?”

      “喜,喜欢吧。”比护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担心吓到永野,他在发现没带钥匙时已经做好今晚厚着脸皮去她那里蹭一晚沙发的准备了。

      “喜欢就好好对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千万要珍惜啊……被喜欢的人利用自己的喜欢是件很让人难过的事。”

      “……嗯。”

      比护有些不解,他还记得那时因为莲实的洒脱自己还调侃过他——
      “莲实警官执行秘密任务时就是这样泡妞套话的?”
      “算是吧。”
      “就不怕玩着玩着把自己的真心搭进去?”
      “至少目前不会。”
      “你这个爱情骗子!迟早栽别人手里!”

      一个曾经片叶不沾身的理性警察现在这是怎么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把酒喝完,比护找了由头正要离开,沉默了很久的莲实忍不住开了口,“比护……”

      他站在座位旁等着莲实开口,那个男人的喉咙里似乎发出难以克制的哽咽,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才继续哑着嗓子道:“我这次好像真的栽了……”

      莲实说完侧过脸抬头看他,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脸被月光照亮。比护才终于看清了他悲伤痛苦的脸和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的泪。

      转天再见到莲实时比护已经很难从他脸上看到昨晚的影子了,他照旧一脸严肃地坐上汽车后排座椅,安排今天的任务。
      真怪,像是两个人!比护开动汽车,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他。

      “有什么问题吗?”莲实一如既往的机敏,很轻易地就发现了。

      “啊,呃,没,没事……”比护极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知道莲实不信,于是转移话题道,“刚,刚才出来时遇到山田警官了,他说今天东京都警视厅有警官过来,今晚需要我们回去作陪。”

      副驾上的小警察不高兴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谁有那功夫接待他们啊,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比护叹了口气,“吃饭的地方好像都没有定,山田警官今天有会,他也很头大,如果不是我告诉他咱们急着出门,好像他本意是想让咱们来全权负责的。”

      因为有新电影即将上映,森枝在话剧开始前还有通告要完成。结束了宣传活动后他急匆匆坐上藤井小姐的车回了剧院,唯恐错过准备时间。回来的过程意外顺利,以至于当森枝趁着藤井小姐接电话的空档进入后台才发现还没有共演到达。可是,他好像听到了身后诡异的脚步声,像是刻意蹑手蹑脚向他走来,连喘息都故意放缓。

      森枝还未完全转过身,便看见身后有椅子向自己飞来。

      一个扎实的回旋踢后椅子被结结实实砸到墙角,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巨大的回响。那个戴着口罩的身型与自己相似的男子快速扑了上来,将森枝按在桌子上,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大脑充血、呼吸受阻,森枝视野中眼神凶狠的男人逐渐模糊,他极力挣扎着想将对方的手掰开,却逐渐失去了力气,情急中森枝将腿蜷缩,奋力踹向男人的腹部。

      那人踉跄了两步,从身上摸出刀,趁着森枝不住咳嗽还没从桌上爬起时直直刺了过去。

      森枝重又被按回桌上,刀尖对准了他的胸膛,在两人的僵持中一点一点向他的心脏扎去。森枝动弹不得,反抗的双手有些麻木了,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刀尖的冰冷,和那年初夏的海水一样的冰冷……

      他在竭尽全力抗争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打斗声响起时森枝应声睁开了眼睛,他的双手颤抖着,刚才还指向自己的刀尖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转身看向新出现在视野中的三个人,正死死地将那个刚才还对自己行凶的男子压在地上,掏出手铐把他拷住,捞起来便往外走。

      森枝的腿还有些发软,扶着桌子站起身时不小心把旁边的椅子踢得发出声响,声音引起了正要向外走去的最后那个男人的注意。莲实脚下顿了顿,回头望了森枝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比护还没将那男子的口罩摘掉心就落了地:太熟悉了,即使脸盲如他也记得这张欠揍的脸,记得“小池健太”这个听到就牙根痒痒的名字。

      停车场中陆续有演员的车到达,三五成群地从车上下来,嘻嘻哈哈的,好像在讨论今晚聚餐的事。这反而提醒了莲实,于是他打电话告诉山田警官小池健太已经落网。山田很高兴,随即提到了晚上聚餐的事,“有什么好一点的餐厅可以推荐吗?”

      “谁请客?”

      “这你不用顾虑。”

      莲实望了眼逐渐离去还在为森枝庆生大声密谋的共演们,笑了,“那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好去处。”

      莲实带着资料走进审讯室时依然不禁感慨:这个叫小池健太的家伙怎么外貌特征和森枝如此相似!

      小池口风极紧,对一切所作所为拒不交代。莲实索性合上记录本,安静地打量着他,忽然目光被他脚上的鞋吸引了。

      “这鞋不错,”莲实笑着夸奖道,“自己买的?”

      “嗯。”小池打着哈哈,糊弄道。他不自在地收回了脚,垂落的裤脚缩进了鞋舌里。

      “哪来的钱?这鞋看着可不便宜。”莲实打量着他脚上那双已经穿旧发黄的白鞋。

      这鞋……有什么不对吗?
      比护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鞋已经有些变形了,半新不旧的鞋帮粘了些泥土,鞋舌上好像被记号笔划过,脏兮兮的,如果不是侧面反差极大的锃亮的品牌标志,和便利店的便宜鞋似乎没什么区别。

      莲实眯了眯眼睛,最后一次确认这双鞋之前可能的样貌。从刚见到小池时他便对自己注意到对方脚上的鞋甚至生出莫名熟悉的触感感到吃惊,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

      “……嗯,出院后直接过去的。‘近十年规模最大爬行动物展’,十年才一场的好戏,不去看看多可惜啊。只是啊,也不知是谁,竟然一夜之间偷走了我所有的鞋,害得我早上不得不穿着室内拖鞋去了现场,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点变态啊,走的时候还把房门从外面反锁了……”

      审讯小池的过程中莲实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因他变换坐姿裤脚处露出鞋舌回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时候,就是为了阻止森枝出院赶往爬展,莲实把森枝的鞋打包扔进医院的垃圾箱里时他摸过这双鞋,并且顺便在每只鞋上做了标记,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双新鞋竟能被这家伙穿成这个样子。

      果然,小池低头笑了,“我说是我买的您还真信啊,警官您真有意思。”

      比护冷着脸愤怒地点着桌子提醒道:“小池,严肃!”

      “不然哪儿来的?一看就是正品的鞋总不能光明正大地骗我是仿品吧,”莲实没有生气,笑盈盈继续问,“让我猜猜看……不像是偷的,是捡的对吧?不是在住宅区的垃圾回收点,也不是旧衣物回收箱,是垃圾桶吧,医院的垃圾桶……应该还不止一双吧,是一编织袋的名牌鞋,刚好和你同样的鞋码……”

      小池懵了,他虽没有说话,但已经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所以脚上的鞋是哪来的?”莲实重复问道。

      “……在医院住院部的垃圾桶里捡的,”小池见莲实凌厉的目光扫过他,想了想补充道,“横,横滨市立医院。”

      莲实对他开始开口交代事实很满意,“鞋穿着正好吗?”

      比护不解地转头看了莲实一眼:他怎么今天老是跟鞋过不去啊,水果贩子改行卖鞋了?

      小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欠欠身点了点头,“正好,巧了。”

      一直面带微笑的莲实此时表情阴沉下来,他冷哼了一声,“巧合吗?未必吧,那些鞋本就来自于早前被你盯上的那个病人,已经试穿过多次,能不合适嘛。”

      “诶?”

      莲实见他还在装傻,冷笑着向他摊牌,“难道不对吗?你本就有闯空门的前科,一次次翻进森枝家院墙对你而言易如反掌吧。最近一次去他家是什么时候的事?六月的最后一天对吗?临走前偷了一双森枝的鞋。”

      森枝住院时莲实就对藤井小姐带来的大袋子感到好奇:一个只要在医院里住一周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多鞋带来。藤井也很不解,只说是森枝要求她这样做的,并且还告诉莲实就在森枝自首的那天早上,他出门时发现一双自己很喜欢的鞋丢了。

      会有人为了一双穿过的鞋在对方刚搬来的当晚闯空门吗?
      疯狂的粉丝?
      还是为了其他目的顺手牵羊?
      如果是粉丝,自然就不用在意鞋的尺码,可是另一双森枝在《金田一》中穿过的白鞋在粉丝圈中更加有名,这是连永野都知道的事。明明一个鞋柜里的东西,如果真要选一双偷,那双出现在即将上映的森枝首次主演的电影里的白鞋对于他们而言不是更有价值?
      如果是顺手牵羊,那这个人闯空门的本来目的是什么?偷走了鞋会不会代表着他的鞋码和森枝一样?他又出于什么目的偷了它呢?
      粉丝圈的事莲实并不明白,但出于谨慎考虑,他在扔掉森枝鞋子前用记号笔给所有的鞋舌做了标记。

      “我们在黑泽租住的公寓门上和窗上没有发现一丝被撬的痕迹,显然是黑泽主动开的门,可本应在玄关换掉的鞋子却在黑泽尸体周围印下了明显的鞋印,为什么?为什么要回到玄关穿上鞋子返回客厅多此一举?因为和在冰川野的病房里一样,你需要将嫌疑转移到鞋子原本的主人身上——鞋印上极明显的名牌标志、各种采访报道中出现的穿在森枝脚上的对应款式、与你不相符的鞋底磨损和消费水平都可以让你顺利脱罪。

      “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今天被你袭击的演员的身型、鞋码都和你相近,甚至发型和发色也几乎可以在戴上口罩后以假乱真。你也应该知道,即使是同样款式的两双鞋因为穿鞋人行走习惯的不同,鞋底磨损的程度和位置不同,留在地上的鞋印也会不同。剪了相同的发型、穿着别人的鞋进入案发现场只刻意留下了鞋印、打扮成别人的样子光明正大从监控下经过、甚至猖狂到和酒吧女回了风尘店,这也算是巧合吗?

      “那我也告诉你一些巧合吧。我们收到邮件,是自称某小报记者发来的,因为冰川野收到匿名信的事情无意中泄露,这个记者在他爬展当天回到休息室时趁着警务人员没有发现用高倍摄像机偷拍了一组休息室的照片。那时冰川野因为一进房间就去了卫生间,所以记者以为被警务人员赶走时抓拍到的窗边的那个人是他,放大后才发现是你,正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从袖口中掏出溶液,向水瓶里倒。你能告诉我你倒进水里的是什么吗?”

      莲实始终相信所谓的直觉和预感一定源自于某些还未察觉的理性或经验判断,所以当佐藤非常肯定冰川野喝的水里有毒时、当他望向窗外的夹竹桃花全然凭直觉猜测时莲实一直在思考是什么样的异常触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让两人在没有逻辑推理前便能得到正确的结果,直到一封不知来历的邮件中的照片让他明白了一切。

      “你以为那晚目击你进入冰川野病房的只有监控吗?”莲实见他依然不交代便继续道,“就是这么‘巧合’,当晚护士巡夜之后有森枝曾经的病友起夜,正好看到了你,并一眼就从你的动作中看出你不是森枝。”

      重新接手冰川野案后,莲实在住院部的走廊里遇到了森枝住院时的小病友,当一个孩子问起森枝时莲实才从他们的讲述中得知莲实去重症病房看守冰川野的那两晚那个曾借他CD的女孩子见过他,于是几个孩子误以为森枝又受伤住进医院。听说有病人从重症病房临时搬来了VIP病房,门牌也神秘地什么也没有贴,孩子们就约好在护士巡夜后偷偷过去一探究竟。

      只是没等他们走到病房门口便看见一个身型与森枝相似的男子戴着口罩走出病房,没有穿病号服,没有受伤的迹象,并且开门和行走的姿势都让他们觉得莫名陌生,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甚至拍了视频。

      “黑泽被杀当晚,你走进风尘店那个小房间时头撞到了吊灯,于是无意中用手扶了一下,指纹‘刚好’留在了上面。还有这次,”莲实掏出他此前落在黑泽发廊中的那张戏剧门票,“发廊的员工告诉我,你是他们店里的常客,自称森枝弘树的粉丝经常要求剪和他相同的发型。就在几天前你来店里理发时捡到了沙发上的这张门票,还向店员问起过黑泽的近况和‘是否有警察来过’这样的问题。这张被店员捡回来的门票上‘刚好’也有你的指纹。

      “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如果由我叙述完剩下的‘巧合’你就没有任何将功补过机会了……现在可以交代了吗?小池健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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