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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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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夏鸢回家了谁来照料？
这个问题在章一帆去把她接回来之前就跟朱彩霞反复讨论过了。朱彩霞想把孩子接着放在石梅那里，等到差不多能送到托儿所的时候再送去托儿所。幼儿园三岁才能进去，但是托儿所的话，两岁能教会举手示意上厕所，就差不多可以进了。
章一帆则是反对意见，他这大半年里，每个周末都会去石梅那儿看孩子，从没落下过一次。他能感觉到，虽然石梅同时照顾两个孩子，对待两个孩子的吃住都没差别，但石梅心底里是更喜欢章夏鸢她那个小表哥的。再放在外婆家，除了增加外婆的负担，他更怕孩子在那里受委屈。孩子越来越清瘦，也是一个事实。自己在家里的话，一日三餐自己再做仔细点，养养说不定能快点养回来。
章一帆甚至在接回来的两个月，就开始了对章夏鸢的训练，他一直觉得小孩子和机器一样，调一下参数就好，教一教就会了。那个时候的章夏鸢已经走路比较稳了，一张小嘴还在咿呀学舌，他说什么章夏鸢就学着他的口型想发出点自己的声音。等到耳朵里传来自己声音，跟章一帆说的差不多时，眉头就展开，那张小嘴开始笑起来。小孩子的笑又有哪个会是难看的呢？章一帆喜欢逗得她咯咯笑，趁着两人都开心的周末空闲时间，提前教会了她不少去了托儿所能用得上的简单词语和动作。
他甚至是带着教育成果把章夏鸢带回家的，朱彩霞虽然知道章一帆在自己妈妈家里费了些功夫，但没想过章夏鸢也是真的一学就会。这是一个有点聪明的小孩，这点很好，像章一帆，不像她，有时候反应总是慢一拍。
所以，章夏鸢回到家之后，两人在她工作日放哪里这个问题上，便也没了争吵。
托儿所离家并不远，就在章一帆他们下楼去上班的路上拐进去一个小巷，走一段下坡就能到托儿所的那个房子。
两个老师起初是不想收章夏鸢这个小朋友的，她们觉得这个孩子太小了，才一岁几个月，都称不上是一个“小朋友”。虽然说章夏鸢现在能站稳，但走两步就能知道还是有点摇摇晃晃的。太小的孩子放在托儿所，对两个老师来说是莫大的负担。
结果章一帆不仅带了章夏鸢过去，还让章夏鸢示范了一下她是会举手示意，也能说话表达“想上厕所”的。虽然面对老师是陌生的，但是看到一屋子的小孩在课间休息，章夏鸢完全按耐不住，夫妻俩一个没注意，她已经跑过去跟比她大几个月甚至大一两岁的小朋友们打成了一片。
这样的章夏鸢，让两个老师不好意思开口说不收了。
于是章一帆就开始了上下班接送小孩的日子，那年头还没流行“奶爸”这个词，他只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确实尽心尽力。
朱彩霞上班得地方比较远，骑自行车都得大半个小时，所以每天她一早醒了简单做个早餐就匆忙出门。章一帆看挂钟时间，到点了叫醒章夏鸢，给她梳头洗脸换衣服，回来之后不吃药了喂饭的难度低了许多，给多少能自己用勺子挖着都吃完。时间还早的话章一帆就放任她自己慢慢挖着吃，学会了抓勺子之后她喜欢自己吃饭，有时候时间来不及了章一帆就抢过勺子一勺一勺给她喂着吃，这种时候她倒也是不生气，就是会边吃边盯着章一帆看，偶尔喂太快了就会“爸爸”、“爸爸”两个字两个字地叫唤着。
父女俩吃完早餐就匆匆漱个口，章一帆再给章夏鸢检查下衣服帽子围巾都穿戴好了，大手牵小手出门。有时候会碰上林屿风出门去上学，三个人便一同下楼。去上班的路上先顺道把章夏鸢送到托儿所，叮嘱好她中午放学等爸爸来接，然后再接着去办公室。中午章一帆下班第一时间就是到托儿所接章夏鸢，别的孩子都被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接走了，两个老师就守着章夏鸢等人来接。章一帆接完孩子回家的路上会路过路边的菜摊子和肉铺，买了午饭的食材回到家就开始做午饭。等待章一帆做午饭的时间里，章夏鸢要么乖乖在客厅里坐沙发上自己玩，要么就噔噔小腿跑到厨房里面看着章一帆做菜。吃完了两人会午睡一会儿，等到了快上班的时间章一帆就又把章夏鸢送到托儿所，等他下班的时候再接回家。
章夏鸢有时候对厨房很好奇，带刃的都是不让她接触的东西，不让接触就更好奇了。在身高够得着的范围内，章夏鸢会伸手动动这动动那的，章一帆有时候看不住她就跟林水或杨淼说一嘴，让章夏鸢在他们家待上一会儿，好过他在厨房里面切菜炒菜炸出油伤到了她。
林水回跟章一帆一块儿下班，到家时家里爷爷已经提前买好菜择好菜，就等着两大一小回家了下锅就炒。所以林屿风中午回到家会先跟章夏鸢玩上一会儿，开餐早的时候也会给她把家里带围栏的小凳子搬过来让她坐在旁边，章夏鸢有时会自己玩会儿，有时候是看着他们吃午饭馋虫响了也会开口说想吃东西。
这个时候的章夏鸢，开口说话其实已经说的挺好了，能说完整的句子表示喜欢，也能说简单的词语表达愤怒。只是太久没见到过这么多人，一开始还显得很拘谨，说话很少，也不要求有人跟她玩儿，更多的时候就是安静坐那儿，好奇看着他们吃东西，或者低下头自己玩玩手指头。
等反应过来这家里是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林屿风也不过是个小孩之后，不到两岁的章夏鸢开始慢慢跟林屿风熟络了起来。不如说，是因为视野范围内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孩，林屿风逗弄她，她反过来也会打闹一下林屿风。毕竟，她放学也刚从孩子堆里面出来。
林屿风家开放总会早那么几分钟十几分钟，问过章一帆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之后，林家一家人午饭的时候偶尔也会给她喂点吃的。三个大人都爱吃辣，只有林屿风口味偏清淡平时不爱吃太辣的菜，所以家里做菜也总是会留出两个菜是不放辣椒的。章一帆特意叮嘱了，章夏鸢这个年纪也不能吃辣，投喂章夏鸢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林屿风的身上。
也不过是个儿童，都还没到被称为“少年”的年纪，林屿风就体验了一把怎么给小孩子喂饭。
挺好，多喂几次，章夏鸢就对这个给她实打实投喂的小哥哥熟悉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林屿风逗弄的记忆重回脑子里，喂着喂着会开始定睛盯着林屿风看，眼睛一眨不眨，看完了偶尔会眉头一皱。林屿风心想不好，这是又要哭了。看着粉粉嫩嫩的小妹妹，怎么总是害他差点挨打。这种时候，再给她喂点鸡蛋羹，眉头就不会那么皱了。林水蒸鸡蛋羹的技巧，就是整好了之后，多放香油。
没有香油搞不定的小孩，章夏鸢也不例外。
在林屿风的强烈要求下，鸡蛋羹成了午餐的固定搭配。理由是，阿鸢妹妹爱吃。
这倒也没撒谎，只不过更重要的是，章夏鸢吃了这个不会皱眉头，不会让他心里一惊又一惊。
章一帆在家一个人手忙脚乱做午饭，来来回回做了几个月，到了夏天，也轻车熟路了起来。一顿放从到家开始半小时总能做好一大一小两人的午餐，慢慢地，章夏鸢也不用林屿风投喂了，他放学回到家只要跟这个小人儿玩闹一下就好。
就这几个月，林屿风也摸清了一些章夏鸢在吃食上的喜好。
章夏鸢爱吃水蒸蛋，但是完全不爱吃水蒸蛋上面洒的小葱，只要给她送到嘴边，眉头就开始皱起来了；跟他一样爱吃鱼，最喜欢不辣的鲫鱼豆腐汤，有点辣味的红烧鱼也能吃一点，但是章一帆叮嘱不能吃太多，虽然她这个年纪还没学会吐鱼刺，所以每次都是林屿风用筷子挑一点点短的鱼肉给她，鱼端上来的时候她会两眼放光，有时候去端菜的是林屿风，他甚至会觉得章夏鸢只看到了鱼没看到他。
不爱吃花菜，可能是因为咬不动；不爱吃太咸的东西，比如腊肉，有些菜盐放多了她也不爱吃。
总的来说，不算挑食，甚至可以爱吃的东西还挺多。真要把不吃的都数出来，可能还没林屿风这小子挑食。
林水时常觉得，林屿风就是因为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也不爱吃辣，所以才会显得比同龄人清瘦一些。林屿风也不爱吃辣，辣的菜多开胃呀，他和杨淼都能吃辣，谁能想到他们俩能生出一个能吃但不爱吃辣的小子。
很快就是夏天了，这几年的夏天尤其热，去年夏天章夏鸢在石梅那儿，山脚下还稍微凉快一点。现在章一帆带着章夏鸢午休，可以摇头的电风扇已经不管用了，卧室的窗户朝南，晒了一上午房间里面的每一立方厘米空气都在四十度高温灼热父女俩的皮肤。住在顶层，老房子的楼顶没有设计隔热层，中午在卧室里面睡觉就跟在铁板上被烧烤没什么差别。躺在床上的父女俩，开着电风扇，章一帆还要空出一只手给章夏鸢打手摇扇。
这种老房子，只有楼道里会是凉快一些的。
章一帆灵机一动，掏出了立在客厅墙上一直没什么机会用的竹床，家门大开，把床摆在了家门口，借着开放的阳台和楼道可能形成的穿堂风，再摆上一个立式电风扇对着床缓缓吹着，这么午休勉强能睡着了。
竹床很窄，不到一米宽，勉强能睡下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只不过章一帆的小肚子因为经常要收拾章夏鸢的剩菜，更大了一些，两个人睡起来着实有点拥挤。
章夏鸢睡觉有自己的小床，她睡觉也有自己的喜好，她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所以，当章一帆把她和竹床放在楼道里的时候，章夏鸢抗议了。
幼儿学说话的时候总是只会成字很难成句，一句准确的主谓宾句子，总是有一定的逻辑和条理。没有学会这些的幼儿总是很难说出通顺的句子。
这天他听到了章夏鸢说的第一句完全的句子。
“我不要和你一起睡。”正被摁着脑袋躺下的章夏鸢开了口，早上章一帆给她梳的两个马尾已经有点松散，松散下来的碎发被汗打湿，碎发带着汗水的咸味，贴着眼角，刺得眼睛不舒服，章夏鸢得眉头又皱起来了。
她说的是个否定句，包含了主谓宾。语文不太好的章一帆不确定这个句子里面是不是包含了定状补，但他仔细回想了下，这确实是他听到的章夏鸢说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
比第一次听到她喊“爸爸”还要开心，因为章夏鸢一直都不爱说话，他和朱彩霞有时候还担心这是不是发育迟缓的表现。
“哈哈哈，来，乖女儿，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啊！”章一帆重新把她拎了起来，伸手抹了把她额头的汗水，给她拢了拢碎发，好让那个跟他长得一样的大脑门干爽一点。
“我不要和你一起睡。”眼角没有了汗的刺激，章夏鸢的眼睛舒服了一点，就定定地看着章一帆，把刚说地话重复了一遍。
这话是否定，是不愿意，是她第一次完整表达出来地个人意志。
“好！好！”章一帆甚是开心，想着晚上等朱彩霞到家了要第一时间跟她分享女儿这个重要的成长记录。
后又是把她的小枕头拍一拍，想着把她重新摁下去。天热得早，章一帆一个月前就把她的小枕头换成了竹片编制的圆滚滚小枕头，是他寻了好久从乡下找来的竹子，自己用到刀片出来最外层，最外层的竹片最薄但是韧性好，表面的弧度把枕头编制出来还能编出缝隙，中空的设计让枕头更轻盈也更容易透气。
一只手拿不住，章夏鸢拟了一下两只手堪堪刚能拿住小枕头，拿起来就向章一帆扔去。奈何力气不够，扔得不高，最后小枕头落在了章一帆的肚子上。
“好好好，不跟爸爸一起，你先睡。”章一帆知道这个小孩个子不大脾气不小，但总是把她哄睡着了才好。睡着了的章夏鸢才是个乖宝宝，睡着了不容易醒，午休都是章一帆先醒来，等到点了再喊她起来。
虽然不是自己睡的那张小床，但章夏鸢看章一帆给她让出了整个床，那跟自己睡也没什么两样，也就躺下了。
吃饱了的午后，本就有点发食困的章夏鸢睡着很快。
睡着了就是一个人人摆弄的乖宝宝，抱起来怕弄醒，章一帆只能一点一点把她挪到竹床的一边，给自己挪出来够一个侧身的位置，然后侧身躺下。手上还拿着一把蒲扇，风扇不能对着头吹，他只好用蒲扇给章夏鸢一点一点摇风。
头一天睡竹床的章夏鸢，醒了还是有脾气，因为看到自己被章一帆挤到一边去睡了。
但也只是皱皱眉，再嘟囔两声抗议一下。谁走廊确实比睡房间里面舒服，她也能分辨得出。也不会再皱眉了，章一帆给她洗把脸再哄一哄，也能开开心心牵着爸爸的手再去托儿所。
林屿风跟爷爷一起睡的房间也是朝南，有时候中午被热醒就能看到这一大一小睡在走廊里的样子。章一帆一般就穿个白背心灰短裤，有时候躺着有时候侧着，取决于章夏鸢是什么睡相。
最开始章一帆让章夏鸢跟她睡一头，但是两个脑袋离得近章夏鸢会嫌热，章一帆有时候朝着他睡呼出的气她也嫌热。章一帆试过两人睡两头，章夏鸢死活不愿意。她嫌章一帆有脚臭，这点章一帆确实无可辩驳。
所以，绝大多数的时候，章夏鸢都是躺在章一帆的肚子旁边，两个人睡一块儿就跟两根长短不一的筷子一样整整齐齐摆在那。
不过章夏鸢的睡相实在算不上好，有一次林屿风出来透气看到章夏鸢正一个抬手，就给章一帆的肚子来了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还有一次，不知道是睡着了爬上去的还是准备睡地时候就爬上去了，他看见章夏鸢正面朝下趴在了章一帆的肚子上，好像这个时候她又不嫌热了。随着章一帆的一呼一吸，章夏鸢也跟着他的肚子一起一落，章一帆睡着前会特别注意把她的小衣服都捏捏整理好，这样她就更像是一个四爪鱼一样趴在章一帆的肚子上了，很是有趣。
这样的有趣景象也只持续了两个夏天，那几年的夏天炎热异常，后来的夏天慢慢就开始没那么热了。竹床重新立在了客厅的墙上，章一帆只能在客厅就着电风扇给睡沙发的章夏鸢再打个扇子，等她睡着了自己就睡地上的竹席，勉强成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