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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刁难的客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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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伞沿隔绝了瓢泼大雨，却隔绝不了晏时安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他僵立在台阶上，雨水顺着伞面汇聚成细流，在他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雨水敲击伞面的闷响和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靳沉舟就站在台阶下，半个肩膀暴露在雨幕中，深色的风衣面料被雨水浸透，颜色更深沉。他举着伞，姿态依旧从容，仿佛淋雨的不是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雨夜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上車。”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透过雨声，清晰地传入晏时安耳中，带着一种惯常的命令口吻，却在此情此景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魔力。
晏时安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烧得厉害。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有些狼狈地冲下台阶，钻进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后座。车内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高级皮革和靳沉舟身上那极淡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与他刚才在雨中的冰冷无助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缩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一角，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靳沉舟随后收了伞，弯腰坐了进来，就坐在他旁边。他身上的湿气和水汽瞬间弥漫在密闭的车厢内。
司机恭敬地关上车门，小跑着回到驾驶位。
“地址。”靳沉舟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是对司机说的，但目光却扫向晏时安。
晏时安报出自己租住的公寓地址，声音还有些发颤。司机应了一声，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车厢内陷入了极度尴尬的沉默。
晏时安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盯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裤脚和湿透的鞋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男人散发出的强大存在感和……湿衣服带来的冰凉潮意。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看到一个员工被困公司，所以大发善心？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靳沉舟从来不是慈善家。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靳沉舟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冷硬而疲惫，被打湿的几缕黑发贴在额角，竟莫名削弱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一丝……人气？
晏时安迅速收回目光，心脏跳得更乱了。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把暖气开大。”靳沉舟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
司机立刻照做。
温暖的空气更加汹涌地包裹住晏时安，驱散着他身上的寒意，却让他心里更加燥热不安。他是不是……把靳总的座位也弄湿了？他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一路无话。
车子最终停在了晏时安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引来了几个晚归居民好奇的打量。
“谢……谢谢靳总。”晏时安手忙脚乱地去开车门，声音细小如蚊蚋。
“嗯。”靳沉舟终于睁开眼，目光扫过他依旧湿漉漉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晏时安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冲进单元楼里，连头都不敢回。
黑色的迈巴赫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直到那个仓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深处，才缓缓驶离。
第二天，晏时安毫无意外地感冒了。
虽然昨晚及时洗了热水澡，但淋雨加上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还是让免疫力下降了。他头晕脑胀，鼻子不通气，喉咙也干涩发痛。
但他不敢请假。一想到靳沉舟那张冷脸和堆积如山的工作，他就硬着头皮爬了起来，吞了两片感冒药，昏昏沉沉地去了公司。
办公室里，关于昨晚靳总亲自给新来的小助理撑伞并送其回家的传闻，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悄然蔓延开来。各种版本的猜测和议论在茶水间、洗手间和内部通讯软件的小群里疯狂传播。
晏时安一走进办公区，就感受到了比以往更加密集和复杂的目光。好奇、探究、羡慕、嫉妒、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吴浩第一时间凑过来，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行啊时安！深藏不露啊！都惊动靳总亲自当司机了？快跟哥们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晏时安脑袋昏沉，实在没精力应付，只能苦笑着敷衍：“浩哥你别取笑我了，就是昨晚雨太大，正好碰上靳总下来，顺路捎了我一段而已。”
“顺路？”吴浩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靳总住哪儿我能不知道？跟你那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我还听说，是靳总亲自给你打的伞？他自己都淋湿了？”
晏时安哑口无言，脸颊发烫，不知道是感冒烧的还是窘的。他只能低下头，假装忙碌地打开电脑：“真就是巧合……浩哥我先忙了，活儿好多。”
吴浩见他脸色确实不好，也不再追问，只是拍拍他的肩，眼神里充满了“哥们儿懂的”的意味，晃悠着回了自己工位。
一整个上午，晏时安都昏昏沉沉，工作效率极低。送咖啡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被靳沉舟看出什么端倪。好在靳沉舟似乎很忙，只是在他放下咖啡时抬眸扫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半秒，但什么也没问。
然而，麻烦很快就找上门了。
下午，王硕堆着笑容过来，告诉他之前他参与辅助分析的一个小型合作项目，对方公司派人过来进行最后的细节磋商，让他一起去会议室做记录和补充说明。
晏时安强打着精神，拿着笔记本跟着王硕去了小会议室。
对方公司来的是一位姓李的部门经理，四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眼神里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寒暄过后，谈判进入正题。
起初一切顺利。但随着讨论深入，在一些利益分配的细节上，双方产生了分歧。王硕性格圆滑，不敢轻易得罪客户，言辞间多有退让。
那位李经理见状，气焰更盛了几分，言语间开始变得咄咄逼人，甚至有些吹毛求疵，明显是想借此压价或争取更多利益。
“……王主管，不是我说，你们提供的这份市场数据支撑力不够啊，跟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有出入。基于这种不确定性的分析，我们很难接受这个分成比例。”李经理用手指敲着桌子，语气强硬。
王硕额头冒汗，赔着笑：“李经理，这个数据是我们经过多方验证的，如果您那边有更新的信息，我们可以再探讨……”
“探讨？时间是金钱啊王主管！”李经理打断他，目光一转，落在了旁边一直在努力记录、因为感冒而有些精神不济的晏时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位……是你们的新人助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啊。这么重要的会议，派个病怏怏的新人来记录，靳氏就是这样的专业态度？”
这话一出，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王硕脸色一变，连忙解释：“李经理误会了，小晏虽然入职不久，但能力很出色，是项目的核心辅助人员……”
“核心辅助？”李经理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他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晏时安，“哦？那正好，这位……晏助理是吧？你来说说，你们这个数据模型里，关于客户转化率的参数设定依据是什么？凭什么认定能达到这个数值？要是说不清楚，我看这合作还得再掂量掂量！”
他突然发难，问题尖锐且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显然是把晏时安当成了软柿子，想通过打压他来迫使王硕和靳氏让步。
王硕急得直给晏时安使眼色，让他小心应对，但又不敢明着帮腔。
晏时安本来就被感冒折磨得头重脚轻，此刻被对方突然针对，更是感到一阵眩晕和窒息般的压力。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担忧，有看好戏的，也有像李经理那样带着轻视的。
他的脸颊因为发烧和窘迫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手指紧紧攥着笔，大脑因为感冒而有些迟钝。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这个问题看似具体，实则很容易被胡搅蛮缠。
若是平时，他或许能冷静下来，条分缕析地反驳。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生锈的齿轮，转动得异常艰难。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痛，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李经理，这个参数是基于……”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冰冷的低气压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靳沉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如同影子般的沈清远。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眼神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会议室内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那个脸色通红、明显状况不佳、正被刁难的年轻助理身上。
他的目光在李经理那带着傲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冰冷得让对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靳沉舟迈步走了进来，脚步声在突然变得死寂的会议室里清晰可闻。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沈清远安静地立在他身后。
“继续。”靳沉舟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瞬间掌控了全场，“我听听，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需要专门刁难我的助理。”
他的助理。他说的是“我的助理”。
晏时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主位上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夹杂着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镇定。
李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