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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来自顶楼的调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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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安握着电话，听着王硕那边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嘱咐，大脑嗡嗡作响，直到对方挂了电话，忙音传来，他还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接跟沈特助对接？靳总亲自指示？重要任务？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来回碰撞，撞得他晕乎乎的。这突如其来的“重用”，非但没让他感到欣喜，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地又想起了乔夕那句“他对你不一样”，顿时打了个寒颤。
不会……真的被乔夕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吧？可这“不一样”的方式也太吓人了！这哪里是重用，分明是架在火上烤啊！
他战战兢兢地点开内部通讯软件，沈清远的头像是一片纯黑，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沈特助您好，我是战略部的晏时安。王主管已通知我关于‘晨曦计划’数据补充分析的任务，请问您这边有什么具体的指示或要求吗？】
消息发出去后，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无比漫长。晏时安坐立难安，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在他几乎要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消息提示音清脆地响了。
沈清远的回复依旧简洁到吝啬，没有任何客套和表情：【要求已邮件发送。每日下班前提交当日进度。遇问题先自行梳理，无法解决可邮件询问，标注紧急程度。】
几乎是同时，一封新邮件提示弹了出来。
晏时安赶紧点开。邮件来自沈清远，标题是“‘晨曦计划’外围数据分析要求”，附件里是一份极其详尽的说明文档，列出了需要跟踪的数据维度、分析框架、最终需要的呈现形式，甚至对格式和引用规范都做了明确要求。严谨、清晰、全面，同时也……难度不小。
这工作量，比他之前做的那些基础工作加起来还要多好几倍，而且涉及的信息层面明显更深、更核心。
晏时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但同时，一种被挑战的兴奋感又隐隐冒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能接触到真正前沿的项目。
他不敢耽搁，立刻回复：【收到！沈特助，我会尽快完成。】
从这一刻起，晏时安完全进入了高速运转模式。他几乎把自己焊在了工位上，除了上厕所和接水，所有时间都用来查阅海量资料、构建分析模型、处理数据。周围的同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探究和微妙的变化。吴浩偷偷跑来问他是不是接了秘密任务，晏时安只能含糊地说是王主管安排的新工作。
王硕对他的态度则越发和蔼，甚至有点过于热情，时不时过来关心一下进度，还暗示他“在沈特助面前多美言几句”，让晏时安颇感不适。
总裁办公室。
沈清远将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放在靳沉舟的左手边，温度恰到好处。
靳沉舟的目光从财务报表上抬起，接过咖啡抿了一口，随口问了一句：“战略部那边，数据开始跟进了吗？”
“已经安排下去了。晏时安今天提交了第一份数据摘要和初步分析方向。”沈清远平静地回答，如同在汇报天气。
“效率如何？”
“第一天，超出平均水准。错误率目前为零。”沈清远客观地陈述，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似乎加班了。”
靳沉舟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知道了，便不再多问，继续处理工作。
沈清远不再多言，安静地退到一旁。但他知道，老板这看似随意的一问，本身就已经很不寻常。他默默地在自己无形的观察日志里，给“晏时安”这个名字后面又加上了一条备注。
接下来几天，晏时安过上了两点一线、埋头苦干的日子。
他每天最大的压力来源就是下班前要给沈清远发进度报告。沈清远就像个没有感情的质检机器，他的反馈永远精准、直接、切中要害，从不废话，也从不带任何情绪。有时只是一个简单的“收到”，有时则会指出某个数据来源不够权威，或者某个推论逻辑不够严谨。
晏时安每次收到这种指正，都会既羞愧又感激，然后立刻熬夜修改完善。他发现自己在这种高压下，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偶尔，他也会遇到实在绕不过去的难题，硬着头皮发邮件询问。沈清远的回复虽然从不手把手教，但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点，或者提供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思考方向，让他茅塞顿开。
他对这位冷面特助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更加敬畏。
这天晚上，办公室里的人又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晏时安还在对着一堆复杂的关联数据皱眉头。吴浩走过来拍拍他：“时安，还不走？你也太拼了吧？”
晏时安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快了，还有点数据没理顺。”
“你这到底是跟什么项目啊？神秘兮兮的，还天天加班。”吴浩好奇地问。
“就是‘晨曦计划’的一些辅助分析……”晏时安含糊道，不敢多说。
“‘晨曦计划’？”吴浩瞪大了眼睛，“那不是靳总亲自抓的重点项目吗？王主管把这活儿给你了？可以啊兄弟！这是要重用的节奏！”他语气里带着羡慕，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你小心点，我听说之前参与的核心成员都被靳总骂哭过好几个，要求不是一般的变态。”
晏时安闻言，心里更是一紧。他现在对接的虽然不是靳总本人，但沈特助的要求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了，靳总本人……他简直无法想象。
送走吴浩，晏时安叹了口气，重新聚焦屏幕。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认命地保存好文档，准备去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个饭团对付一下。刚站起身，内部通讯软件又响了。
又是沈清远！
晏时安现在对这个提示音都有点条件反射的紧张了。他赶紧点开。
【数据分析中提到的第三类关联企业，其Q2季度财报今日刚发布，补充进去。明早九点前，我需要看到更新版。】
晏时安：“……” 他现在只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打死那个站起来想下班的自己。
Q2财报！现在去找来下载、阅读、提取关键数据、再整合进分析报告里……这绝不是一小时能搞定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今晚别想早走了。
他瘫坐回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回复：【好的，沈特助，明早九点前发给您。】
认命地重新打开文档和浏览器，晏时安开始搜寻那家公司的财报。也许是太累，也许是那家公司的官网服务器在国外，速度奇慢无比，等了半天都没刷出来。
“啊……”他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哀鸣，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又可怜又委屈。肚子还在饿，脑子因为加班有点转不动，此刻的他无比想念家里柔软的床和热乎乎的饭菜。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冰冷、毫无预兆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的办公区入口处响起：
“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办公室寂静的空气！
晏时安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秒竖了起来！他猛地从桌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到几乎失序，慌忙转身。
只见靳沉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上还是白天那件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少了一丝白日里的极度严谨，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沈清远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他们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或者是从楼上的私人区域下来。
“靳、靳总！沈特助！”晏时安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手忙脚乱地站直，“我、我在找一份财报数据，沈特助让我明早之前更新报告……”
靳沉舟的目光扫过他电脑屏幕上迟迟打不开的网页，以及旁边打开的、密密麻麻满是数据和图表的文档界面，最后落在他那张写满了疲惫、惊慌还有一丝来不及收起的委屈的脸上。
“效率太低。”靳沉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晏时安的脸瞬间爆红，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靳总，网速有点慢，我马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靳沉舟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沈清远吩咐了一句，声音不高，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带他去楼上小会议室。用那台电脑。十分钟内，把财报发给他。”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晏时安一眼，径直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晏时安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完全处理不了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带他去……楼上？用小会议室的电脑？十分钟内……发给他财报？靳总……这是在……帮他？
沈清远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刚才只是接到一个“去打印文件”的普通指令。他走到晏时安工位前，声音平稳无波：“晏先生，请带上你的个人物品和移动存储设备，跟我来。”
“啊？哦……好，好的！”晏时安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笔记本、U盘和手机，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清远身后，走向那部传说中的总裁专属电梯。电梯内部是低调的金属质感和柔和的灯光，沈清远用卡刷了一下，电梯无声地向上运行。
晏时安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居然上了靳总的专属电梯！还要去顶楼的小会议室！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电梯到达。顶楼的装修风格更加简洁冷硬，地毯厚实吸音，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沈清远领着他走进一间小型会议室，里面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台开着的高性能电脑。
“你可以使用这台设备。十分钟后，你需要的数据会传到这台电脑上。”沈清远说完，便退到门外等候，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
晏时安坐在那张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手指颤抖地打开电脑。十分钟后，一份清晰的PDF文件果然准时出现在桌面。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飞快地工作。顶楼的电脑速度极快，网络流畅，他很快就提取到了所需的关键数据，整合进了报告里。
整个过程，沈清远就安静地站在门外，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
当晏时安终于完成更新，保存好文档，长舒一口气时，才发现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走出小会议室。
“沈特助，我完成了。非常感谢您！”他对着沈清远鞠躬道谢。
“分内之事。”沈清远淡淡回应，领着他重新走向电梯，“报告明早九点前照常发送即可。楼下保安会帮你叫车，公司报销。”
电梯下行时，晏时安看着金属壁厢里自己依旧带着惊魂未定表情的倒影，感觉今晚的经历简直像一场离奇的梦。
靳沉舟……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冷漠得不近人情，为什么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员工的困境？还出手相助？虽然方式依旧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而此刻，总裁办公室内。
靳沉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一辆出租车载着那个刚刚从他这里离开的年轻人缓缓驶离。
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
他只是下楼取份遗漏的文件，恰好看到那个身影还趴在工位上，一副又累又饿又委屈的可怜样，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而那台破电脑和慢吞吞的网络，明显阻碍了工作效率。
仅此而已。他对自己说。提高效率，避免不必要的加班浪费，是管理者的职责。
至于那点微不足道的、因那副可怜相而产生的不适感，被他完全忽略了过去。
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那个叫晏时安的新人，似乎……比想象中更麻烦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