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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运动会的白衬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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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操场边香樟树的叶子，在跑道上空打着旋儿。苏晓站在800米起点线后，指尖攥着胸前的号码布，布料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她抬眼望向观众席，目光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扫了两圈，终于在第三排靠栏杆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夏屿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举着一瓶冰镇矿泉水朝她挥手，阳光落在他发梢，晃得人眼睛发疼。
“各就位——预备！”裁判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苏晓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起跑姿势。她其实不太擅长长跑，报名800米纯粹是因为上周班会课上，夏屿半开玩笑说“苏晓你跑起来像小兔子，肯定能拿名次”，她鬼使神差就举起了手。发令枪响的瞬间，身边的选手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苏晓跟着人群往前跑，耳边是呼啸的风，还有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前两圈还算顺利，苏晓保持着中等速度，呼吸也还算平稳。她能感觉到夏屿的目光一直追着她，每次跑过观众席下方，都能听见他清亮的声音：“苏晓，保持节奏！”那声音像一颗定心丸，让她脚步都轻快了些。可到了第三圈，也就是最后一圈，她的体力开始明显透支。小腿肌肉像被灌了铅，每抬一次腿都要花很大力气，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像是有团火在烧，连眼前的跑道都开始有些模糊。
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原本跟在她身后的选手一个个超过去，风里传来的脚步声让她心里发慌。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想放弃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观众席的台阶上跳下来，踩着草坪朝她跑过来。是夏屿。他跑得很快，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翻飞，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跑到她身边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连呼吸都带着明显的急喘。
“跟着我，别停！”夏屿跑到她左侧，刻意放慢了速度，和她保持着并肩的距离。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把呼吸调均匀，两步一吸、两步一呼，我陪着你跑。”苏晓侧过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他侧脸，能清晰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还有因为用力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不知怎么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身影，原本沉重的脚步好像轻了些，她跟着夏屿的节奏，慢慢调整呼吸。
夏屿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偶尔在她脚步又要放慢时，轻轻碰一下她的胳膊：“再坚持一下，还有半圈。”他的手掌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胳膊的瞬间，像一股电流窜过，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跑道边的香樟树飞快地向后退，风卷着树叶的清香扑在脸上，苏晓盯着夏屿白衬衫的衣角，看着它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心里的慌乱渐渐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取代——有安心，有依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最后一百米的时候，苏晓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只有夏屿的声音还清晰地落在耳边：“苏晓，往前冲！快到终点了！”夏屿稍微加快了些速度，跑到她前面一点，回头冲她伸出手：“抓住我的袖子，我拉你一把！”苏晓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指尖抓住他白衬衫的袖口，布料柔软，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借着那点拉力，苏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冲。终点线的红绸在前方飘着，观众席的欢呼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看见班主任在终点处挥手，还有班里的同学举着写着“苏晓加油”的牌子。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再也撑不住，腿一软就往前倒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夏屿及时扶住了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旁边的草坪上坐下。
“慢点，别着急。”夏屿蹲在她面前，拿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先喝口水，小口慢咽。”苏晓靠在他怀里，还在大口喘着气，喉咙里的灼痛感还没消退，她小口喝着水，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舒服得她轻轻哼了一声。夏屿见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到她嘴边：“含着这个，能舒服点。”
苏晓含着薄荷糖，清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抬头看向夏屿，发现他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大片，尤其是后背，能看到淡淡的汗渍，额头上的汗还在往下滴，顺着下颌线滑到脖颈。她下意识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夏屿的耳尖瞬间红了，他往后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只是低下头，声音放得很轻：“你超厉害的，跑完全程了。”风又吹了过来，比刚才更大些，卷着香樟树的叶子落在他们身边，还吹起了夏屿白衬衫的衣角，那衣角轻轻扫过苏晓的手背，像羽毛拂过，痒得她心里发麻。
苏晓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还有他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刚才跑步的疲惫都消失了。她靠在夏屿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听着他平稳下来的呼吸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欢笑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那天的风真的很大，吹乱了香樟树的叶子，吹起了白衬衫的衣角，也吹乱了苏晓的心——她好像在那个有风的下午，偷偷喜欢上了身边这个穿着白衬衫、会陪她跑完最后一圈的男生。
夏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依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温柔：“累的话就靠会儿，我在这儿陪着你。”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里带着青草和薄荷的味道，还有夏屿白衬衫上淡淡的皂角香。苏晓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被人陪着跑完一段艰难的路，是这么让人安心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班里的同学跑过来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苏晓有没有事。“夏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刚才跑那么快，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你就冲下去了！”同桌李萌拍了拍夏屿的胳膊，笑着打趣，“是不是怕我们家苏晓跑不动，特意下去护着啊？”夏屿的耳尖更红了，他挠了挠头，没说话，只是悄悄往苏晓身边挪了挪，挡住了同学们打趣的目光。
苏晓靠在夏屿身边，听着同学们的玩笑话，心里甜滋滋的。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夏屿，发现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慌忙移开目光，却忍不住都笑了起来。风还在吹，香樟树的叶子还在晃，白衬衫的衣角还在轻轻摆动，那个九月的下午，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薄荷糖，轻轻落在了苏晓的心里，甜了很多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