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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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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眩晕感笼罩着陈玉，他甚至分辨不清拨号键上的数字，1好像是1，但按下去却变成了3。眼泪晕开手机屏幕，他颤抖着手指想要抹掉手机上的水渍，他要救哥哥，他要救救077。
“救……哈……救命……”，陈玉呜咽的声音里夹杂着眼泪，着魔一样崩溃低吼，却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不是告诉你别下车吗？”，077用没有伤痕的右手摸了摸陈玉的脸，嗔怪道。
陈玉的脸有些凉，又有些湿，眼泪不断打在077手上，一丝不苟的衬衫也变得凌乱，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077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绝望。
“就是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没什么？”，说着，077便要抬手，证明自己真的没什么事。说实话，从刀子插进去到现在，他一直没什么痛感，只是看到自己的手掌被捅穿了，有点心惊而已。
可手走到半路，转了个弯儿，又被077藏到身后去了。077惊慌心想，幸亏老子反应快，这血流了半天，弄得整只手都是，像是掉进血坑里洗了一遍，不，应该是很多遍，这要给陈玉看见了，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077掩饰一笑，拉起嘴角，眉眼弯弯，右手拍了拍陈玉的肩膀，道：“真没事儿！别担心！”
说着，手上接过陈玉的电话，“这种情况只要及时打个急救电话……”，还没说完，077突然心梗，眼前一白，微微向右一歪。
他晃晃头，用力恢复眼神清明，短暂按下急救号码，拨通出去，“嘟——”
“滋——滋滋——”，电话铃声突然被电流声取代，大脑一片空白，这次，077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什么都摸不到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很轻，很轻。
朦胧间，一丝丝湿凉包裹着他的皮肤，然后很快，消失了。
“这里是急救中心，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077不施力气，手机很快因为震动跌落在地，很快被突降的大雨淹没。
乌云蔽日，暴雨如注，鲜血顺着077的手不断流淌，很快又被雨水冲走，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翰海路，陈家，翰海路……轰——”，一声惊雷淹没了陈玉发疯般的怒吼，他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清楚，只能一声声不断重复，歇斯底里。
电视上，实时转录翰海路案发现场，视频画面在利刀入手时刻戛然而止，挑筋穿肉，触目惊心。
“嘶——”，站在电视前的023眉头一皱，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像是怕屏幕里的血溅到他身上一样，慢悠悠向后退了几步，坐到063旁边。
“应该很疼吧？”，023仰倒在沙发靠垫，睥睨着电视机定格的画面，语气轻佻。
屋内安静极了，电流的声音也被063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没办法分辨这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是电视吗，还是灯泡，不过这都无所谓。
鲜血淋淋摆在眼前，077受伤了，伤得很重，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可以说，完全背道而驰。
视频里的手并不干净无暇，无数的枝桠血痕斑驳着爬在上面，汩汩血液流淌而过，滋润浸泡，掩盖片刻，又立马暴露，旧伤新伤，又疼又痒。看着视频画面，063不自觉用指尖划过右手伤疤，差不多的位置，现在痒得他牙疼。
“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忘了？”，063咬牙开口，一丝不苟的西装下面，右臂的青筋已然暴起。
063当然知道刚刚的事情实属意外，要怪也是怪张宣找人不靠谱，演过头了，也或者是张宣蓄意报复，然而，和张宣对接的直接联系人是他自己，这笔账，怎么算也算不到023头上。
但是，023刚刚极具挑衅意味的姿态成功激怒了063，063知道，旁边坐着的人是趁机报复，提醒他不要试图过多打探024的事情。
“没忘没忘，可这又不是我让他弄伤077的，你的小心肝。”，023转头，看向063，明知故问道：“你生气了？还是……心疼了？”
“这一步是必须的，你明白，我也明白。”，023站起身来，深了个懒腰，踱步道063身后，懒散开口道：“尽管张宣脑子不太好用，但是他心够黑啊，利用他给077使绊子再合适不过，既不至于让陈玉卡巴一下死了，又能刺激到077，让他相信我们真的要亲自动手杀了陈玉。”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023垂眸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嘴唇一勾，阴森开口道：“不过要论心黑，100个张宣都比不过你啊，一如既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派。”
“不过我转念一想，”，023站在写着密密麻麻资料的白板前，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继续说道：“077骗你那么多次，把你坑惨喽……啧啧啧。”
023无奈摇了摇头，手掌展开，做出一个洒水的手势，阴侧悄声道：“那么多钱，哗哗哗，全没了。”
“你今天的话格外多。”，063语气不善，眯着眼睛看向前方，锐利阴冷，死死盯住白板卡槽处那只冰冷锋利的圆珠笔，想要用它刺穿023的喉咙。
“好好，不说了，”，023叹了口气，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一瞬间，黑色晶屏里只剩下客厅的景象，资料堆叠，却又整齐得恐怖。
“不说这个，那我们总得讨论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吧，这人都受伤了，陈氏公司那儿派过去的人我就撤了？”，023一脸问询的模样，语气无奈又似妥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打出电话。
“这次问我的意见了？”，063抬眼看着023，手机空举着，屏幕亮都没亮，语气不无讥讽。
“当然。”，023放下手机，眼睛弯起，将里面的算计藏起一二，说道：“毕竟我们可是最佳盟友。”
063呼吸平静，目光沉沉，看着023，半晌，低声道：“计划继续。”
“哈……”，023听到这回答，细眉一挑，有些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接着外头拍手叫好，“‘一语动风云，一步晃三州’。怪不得，怪不得，这般心狠手辣，不愧是当年将生意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老板，现在当真是让我开了眼。”
063垂眸，像是有些累了，指尖慢慢摸索右手手心上那条弯弯绕绕的伤疤。他知道眼前戏精上身的023没说完，所以他不想接话。
“不过……”，果然，见063没搭话，023也不觉尴尬，坐到一边，眉目间好似装满了困惑，问道：“看077现在的情况应该在医院啊，我们的人和道具都在公司那边……”
“我出钱，让他们过去。”，063指尖抬起，站起身，说道：“十分钟之后，我会给你准确位置。”
“好的。”，023微笑着，非常真诚，目送063走出门。
昏暗的走廊里，063盯着忽明忽暗的伤疤向前走去。
“呯铃——叮叮——”，走廊尽头的瓷瓶跌碎在地，只有实木架子孤零零地屹立不倒。
“别捡！”，一声稚嫩的吼叫让063缩回了手，当时他九岁。
他没管那穿着背带西裤，看起来酷酷的小孩，低头，伸出手，继续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半张脸，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
“告诉你了，别捡！”，那小男孩见状急了，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的手会被割破！”
063被小男孩的动作牵扯，刘海翩飞，一只乌黑闪亮的眼睛露了出来，一瞬错愕，他不知道为什么长得矮矮的小孩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真好看……”，小男孩发自内心感叹，眼睛亮亮的，像是星星即将跑出大海，好看但刺目，063觉得自己眼睛有些疼，甩开他的手，一声不吭，闷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比之前更安静，063默默捡着地上的碎瓷片，直到“哒哒哒——”的声音渐渐消失，他的心才像是沉入山谷，悄悄松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在碎渣儿里面找些好捡的大块儿，尽量不弄伤自己。
他不知道当时捡了多久，只是觉得膝盖很痛，手也很痛，后背也很痛，但又不是一种痛感，反正让他很难受就是了，但是这些和被父亲发现后的斥责相比，还是太轻松了。
走廊里很安静，很昏暗，063怀疑是灯坏了，才让他显得有些可怜。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
“咚咚咚——”，脚步声透过实木地板深达063的心脏，他分不清楚听到的是脚步声还是自己的心跳。
063不知道来人是谁，只不过他不希望是自己的父亲，那样太糟糕了。沉默一会儿，063认命般抬起头，表情木然，心脏狂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用这个！”，刚刚跑掉的小男孩笑着说，手上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扫帚，直愣愣举在063眼前，兴许是063太长时间没反应，也可能是他愣住时目光过于茫然，那男孩歪头，眉头都皱成一团化不开的棉花糖，遇见了惊天难事一样，有些艰难地放下对他来说算是庞然大物的扫帚和垃圾桶，小心地用手比比画画，指了指063，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是不是听不见？”
黑色眼珠里，逃出大海的星星砸了进去。
原来，那晚他企图避开的，不是冷漠的审判，而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