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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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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轩集团顶层的董事会会议室，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巨大的黑檀木长桌光可鉴人，倒映着顶部低悬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线性灯带，以及围坐桌边的一张张或凝重、或微妙、或暗藏兴奋的脸孔。
林婉清坐在原本属于顾铭轩的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香奈儿套装，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却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她微微垂着眼，指尖一枚巨大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斑，像一滴凝固的泪。赵国梁坐在她对面，身体微微后靠，姿态看似放松，但搭在扶手上那微微绷紧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董事，像一头确认领地范围的头狼。
“关于集团下一阶段的发展方向，以及临时主持工作的人选……”一位依附于赵家的董事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急切。
就在这时，会议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了。
所有的交谈声、咳嗽声、纸张翻动声，戛然而止。
如同按下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然后，凝固。
逆着走廊的光线，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站在那里。身材高挑，穿着看似随意却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淡淡苍白，以及……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是陆嘉言。
京市顶级豪门陆家那个昏迷了五年、不久前才奇迹般苏醒的独子。
他怎么会来这里？
林婉清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赵国梁后靠的身体瞬间坐直，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极低的抽气声。
“陆……陆少？”主持会议的王董艰难地开口，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您这是……走错地方了？”
“陆嘉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像是在清点人数，又像是在确认每一张脸上的惊愕与茫然。那目光经过林婉清和赵国梁时，没有丝毫停留，平淡得如同掠过两件家具，却让那两人后背莫名窜起一丝寒意。
他步履平稳地走进来，皮鞋踩在厚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他径直走到长桌末端一个空着的、通常是列席人员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没走错。”他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经过精密调校的沉稳，“听说铭轩集团今天有重要会议，关乎我父亲一位故交身后公司的未来。陆家，总该来表示一下关切。”
理由牵强得可笑，却又因他“陆嘉言”的身份，带上了一层让人无法轻易驳斥的重量。
林婉清强压下心头那股诡异的不安，嘴角扯出一个得体的、带着些许哀戚的微笑：“原来是嘉言。谢谢你和你父亲的关心。只是……这是我们集团内部的事务，你一个外人，恐怕不方便……”
“外人？”陆嘉言轻轻打断她，眉梢微挑，那神态让赵国梁心头猛地一跳——太像了，某个瞬间的神采，像极了那个他们以为已经埋进土里的人！“顾总生前与我父亲交情匪浅，他走得突然，留下这么大摊子，陆家于情于理，总不能看着宵小之辈，趁机胡作非为吧？”
这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几位中立董事的脸色变了变。
赵国梁沉声开口，试图掌控局面：“陆少，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董事会正在审议重要议案，涉及商业机密。请你……”
“审议什么？”陆嘉言再次打断，这次语气更冷，“审议如何在我父亲故友尸骨未寒之时，迫不及待地瓜分他的心血？审议如何通过一份早就精心设计好的股权重组方案，把铭轩集团，改姓赵，或者林？”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会议室。林婉清脸色瞬间煞白。赵国梁猛地一拍桌子：“陆嘉言！你放肆！这里轮不到你信口雌黄！保安！”
“别急。”陆嘉言抬手，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比拇指稍大、通体黝黑的金属物件——一支微型录音笔。“听完这个，再叫保安不迟。”
他拇指轻轻一推开关。
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无比熟悉、曾日夜相伴、此刻却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必须尽快。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今天甚至没回家吃晚饭，电话也打不通。我怀疑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是林婉清的声音！语气里的冰冷和急切，与此刻她脸上那哀戚的表情形成残酷的对比。
【“慌什么。他查不到什么的。所有痕迹我都处理干净了……他现在就是个被病耗空了力气的纸老虎……”】
赵国梁的声音！那沉稳语气下的轻蔑和恶毒，毫不掩饰！
【“我只是不想再等了。每天对着他那张死人脸，闻着那身药味，我就恶心！国梁，你说过，等他没了，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当然是我们的。铭轩集团，还有他名下所有信托、投资，很快就会改姓赵和林……他顾铭轩拼死拼活一辈子，不过是给我们做了嫁衣……”】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着那夜所有肮脏的算计和得意的狞笑。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林婉清和赵国梁脸上，扇得他们头晕眼花，血色尽失。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两个脸色惨白如鬼、身体微微发抖的人身上。震惊、鄙夷、恐惧、幸灾乐祸……各种情绪在无声的目光中交织。
林婉清张着嘴，似乎想辩解，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只有粗重的、绝望的喘息。赵国梁眼神涣散，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手指死死抠着桌面，指节泛白。
“陆嘉言”平静地看着他们，如同看着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的高潮。复仇的快感像烈酒，灼烧着他的血管，却又被一种更深的、扮演幽灵的冰冷所包裹。
就在这时，录音笔的声音突然卡顿了一下，发出一阵刺耳的、扭曲的杂音！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提！
林婉清和赵国梁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故障了！证据毁了！
然而，那杂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录音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稳住，播放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包括了后面顾铭轩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和干呕的声音……
录音播放完毕。
“陆嘉言”拇指一动，关了录音笔。那声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如同法官落下的法槌。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面如死灰的林婉清和彻底僵硬的赵国梁身上。
“现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每个灵魂上，“还需要审议那份股权重组案吗？”
无人应答。
只有一片冰冷的、宣判后的死寂。
林婉清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颤抖起来，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耻辱。赵国梁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正有无尽的深渊将他吞噬。
“陆嘉言”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褶皱，像拂去一点灰尘。
他没有再看那两人一眼，转身，步伐依旧平稳地走向门口。
在他身后，董事会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海啸，一片狼藉，人人自危，旧的秩序已然崩塌，新的风暴正在死寂中酝酿。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半侧过身，对着那片死寂，留下最后一句话：
“对了，顾总托我给大家带句话——”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