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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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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像粘稠的灰色幽灵，在逼仄的空间里盘旋、缠绕，久久不散。空气劣质香烟的焦油味、隔夜咖啡的酸腐气、还有打印机墨粉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喉咙发紧的沉闷味道。一只飞蛾不知从哪里钻进来，执着地、一次又一次撞击着罩着污垢的灯泡，发出噗噗的轻响。
侦探老刀掐灭第三个烟头，烟灰缸早已堆满。他眯着眼，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条通讯记录，光标在“杜仲山”这个名字上闪烁。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油腻而疲惫的脸上，眼袋浮肿，像两个沉重的口袋。
桌上的老旧手机震动起来，嗡鸣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才拿起听筒。
“说。”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
电话那头是林婉清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却掩不住那份急切和冰冷：“查到什么了？那个杜仲山，到底什么来路？和陆家小子怎么扯上关系的？”
老刀用脖子夹着电话，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另一份文件：“杜仲山，以前医学院的天才，后来老婆得了怪病，瘫了，死了。他就魔怔了，一头扎进什么意识研究、神经移植的坑里，拉不到正规资助，走的全是见不得光的私人路子，烧钱得很。”
他顿了顿，翻过一页电子档案，上面有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是杜仲山实验室所在的废弃工业区外围。
“至于和陆家……陆家的沈慧兰，这五年没少给杜仲山那个破实验室打钱，名目是‘高端医疗研究捐助’，数额不小。看样子，是病急乱投医，指望杜仲山的歪门邪道能让她儿子醒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然后，林婉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冷，更锐：“那顾铭轩呢？他死前，和这个杜仲山有没有接触？”
老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按时间线看，顾铭轩确诊晚期到死的这小半年，杜仲山的账户收到过几笔来源古怪的巨款，加密方式很专业，差点没追到。最后勉强摸到一个海外空壳公司的壳，再往下就断了。但几乎同一时间，顾铭轩的个人账户和公司秘密资金池，都有对应数额的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顾铭轩临死前，找过杜仲山？还给过他一大笔钱？”林婉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找这种疯子干什么？难道……”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种可能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入两人的思绪。
“还有更邪门的，”老刀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顾铭轩咽气那天晚上，杜仲山那破实验室的用电量，记录到一个极其异常的峰值，远超他平时所有设备全开的负荷。而且……就在那前后，陆家那边传来消息，昏迷五年的陆嘉言，醒了。”
电话两头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飞蛾还在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灯泡。
“不可能……”林婉清喃喃自语，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未知的恐惧，“这绝对不可能……”
“事实就是，陆嘉言醒了。而且……”老刀敲打键盘，调出几张近期偷拍的“陆嘉言”的照片，眼神锐利起来，“这位陆少爷醒来后，行为处事，偶尔会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尤其是处理商业问题时，那眼神，那气场，偶尔泄露出来的老辣……不像个二十出头的纨绔，倒像个……”
“像个什么？”林婉清急切地追问。
“像个在商场上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老刀缓缓吐出这句话，然后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而且，他最近开始暗中接触铭轩集团的一些旧人，特别是……以前顾铭轩的心腹。”
“赵国梁知道了吗？”林婉清的声音变得急促。
“刚收到消息，正往您那边赶。”
“让他快点！”林婉清几乎是吼了出来，然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忙音嘟嘟作响。老刀慢慢放下听筒，看着屏幕上杜仲山那张冷漠偏执的脸，和陆嘉言年轻俊朗却透着诡异违和感的照片，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城市另一端，另一场密谈在低调奢华的私人俱乐部雪茄室里进行。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落，隔绝了窗外都市的璀璨夜景。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雪茄的醇厚和威士忌的辛辣。
赵国梁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惯有的沉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焦躁。
“杜仲山……意识移植……妈的，顾铭轩这个疯子，临死还要玩这么一出！”他低声咒骂，手指用力捏着酒杯，指节泛白，“如果……如果那小子身体里真的装着顾铭轩的魂……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对面阴影里，坐着一个身影模糊的男人，声音经过处理，低沉而怪异：“赵总，现在不是纠结科学伦理的时候。不管陆嘉言是谁，他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拿到了那份遗嘱的原件，正在暗中收集你们转移资产的证据。一旦让他找到突破口……”
“他不会有机会的。”赵国梁眼神一狠，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狼，“顾铭轩活着的时候我能把他玩死，就算他变成鬼，钻进了陆家小子的壳里，我也能再把他揪出来，碾碎一次！”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窗外，城市灯火璀璨如星河，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无情。
“他不是想用陆家的资源来反击吗？”赵国梁看着脚下的灯海，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冷笑，“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豪门倾轧。陆家这潭水，可比他顾铭轩那摊子生意，深得多，也脏得多。”
他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我。之前准备的那份‘礼物’，可以送出去了。对，就送给陆建国陆总……匿名送。”
“记得，做得干净点。”
他挂断电话，重新望向窗外，玻璃上映出他扭曲而冰冷的脸。
夜色浓重，新的阴谋，如同暗处滋生的菌斑，悄然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