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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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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书房的空气像一块沉甸甸的、吸饱了旧书和雪茄味道的绒布，压得人喘不过气。陆建国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庭院。光影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切割出明暗交界，让他看起来像一座沉默的、正在积蓄风暴的山峦。
指尖，一枚小巧的透明证物袋被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发出极轻微的、令人烦躁的沙沙声。袋子里，躺着几根细细的、深黑色的头发——那是刚才“陆嘉言”起身离开时，他从儿子刚才坐过的椅背靠垫上，极其自然地、不动声色地拈下来的。
每一根发丝，在窗外射入的余晖下，都像一条冰冷的、充满疑问的蛇。
太像了。那种偶尔泄露的眼神，那种不合时宜的商业直觉，那种在慵懒外表下一闪而过的、属于顾铭轩的锐利和疲惫……尤其是下午私家侦探送来的那份报告，关于“陆嘉言”近期异常的行踪和接触的人，以及……那份关于杜仲山及其危险研究的补充资料。
怀疑像藤蔓，一旦开始生长，就会疯狂地缠绕勒紧，直至窒息。
他需要答案。一个确凿的、科学的、无法辩驳的答案。
他转过身，按下内部通讯的一个隐秘按键。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波澜，像在吩咐一件最寻常的公事：“让老陈上来一趟。带上‘清洁工具’，要最高规格的无菌操作箱。”
几分钟后，管家老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银白色的、看起来像是精密医疗器械的手提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沉默地打开箱子，里面是各种小巧的镊子、剪刀、载玻片和密封袋，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陆建国将那个装着头发丝的证物袋递过去。
老陈接过，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枚炸弹。他用特制的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几根头发转移到一块无菌载玻片上，然后放入一个更小的、充满惰性气体的密封容器里，贴上标签，再整个放入手提箱的恒温隔离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咔哒声，和两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送去‘七号实验室’。”陆建国看着那个被妥善封存的样本，眼神幽深，“加急。全程保密协议最高等级。我要最快速度拿到比对结果，和……”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和顾铭轩生前留在医院的任何生物样本进行交叉比对。”
老陈微微颔首，没有问任何问题，提起箱子，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门合拢，重新剩下陆建国一人。他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窗外的夕阳彻底沉没，黑暗如同墨汁，迅速浸染了天空。房间里的阴影变得更浓重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那片废弃工业区深处，杜仲山的实验室正沉浸在一片近乎神圣的寂静中。只有各种仪器运行时低沉的、有规律的嗡鸣，以及液体在复杂管道中循环的、几不可闻的嘶嘶声。空气冰冷，带着臭氧和消毒液混合的、特有的洁净味道，却也弥漫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孤独。
杜仲山正俯身在一台电子显微镜前，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屏幕上，呈现出放大到极致的、如同奇异星云般的神经突触图像。他嘴里无声地喃喃着，记录着一组组异常活跃的数据参数。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
头顶的灯光，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杜仲山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一切如常。仪器读数稳定，维生舱内的淡蓝色液体平静无波，悬浮其中的陆嘉言面容安详。
但他常年处于警惕状态下的神经，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杂音。像是电流过载的微弱嘶响，又像是……某种高频设备启动时发出的、超出人耳正常接收范围的噪音？
他皱紧眉头，放下手中的记录笔，快步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整个实验室的安防日志和内部环境监测数据。
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切看起来……正常得过分。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闭日志的瞬间，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条一闪而过的、被系统自动标记为“低优先级硬件自检冗余信号”的记录条目。发生时间，就在刚才灯光闪烁的那一刻。来源……是连接外部网络接口的一个底层数据交换模块。
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渗出。
他的实验室物理隔绝，但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偶尔需要接收一些加密的、来自特定资助人（比如沈慧兰）的指令或数据包。这个接口防护等级极高，但并非无懈可击。
他猛地扑到另一台监控外部物理入侵的终端前。屏幕上分割出数十个监控画面，覆盖了实验室外围所有通道和入口。画面静止，没有任何异常。
不对。
一定有什么不对。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像冰冷的蛛丝，粘在他的后颈。
他发疯似的在各个终端前切换，检查着每一层防火墙，每一条数据流水线。他的手指因为急促而有些颤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过分安静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他在一套用于备份非核心实验数据的次级服务器日志里，发现了一组极其隐晦的、异常的数据访问请求！请求源被伪装成内部自检信号，但访问的模式和路径，却指向那些……关于意识映射早期失败案例的、本该被永久封存的记录！
那些记录里，包含着实验体剧烈的排异反应、精神崩溃的数据，甚至……有几次未被记录的、试图将濒死富豪意识强行植入其他“容器”的失败尝试痕迹！
一旦这些泄露出去……
杜仲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猛地伸手扶住冰冷的控制台才稳住身体。
不是意外。这不是意外故障！
是有预谋的、极其专业的入侵！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那些最见不得光的核心机密！
他猛地抬头，望向实验室中央那巨大的维生舱。陆嘉言安静地悬浮着，对刚刚发生的、可能将导致一切毁灭的危机毫不知情。
数据泄露的风险，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悬于头顶。
而几乎同时，他安放在陆家别墅某个隐蔽角落的微型传感器，传来一个极短暂的信号波动——提示有高度保密级别的生物样本刚刚被取走。
杜仲山僵在原地，冰凉的恐惧和滚烫的疯狂同时在他眼中交织。
暴露的阴影，从未如此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