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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好甜啊，林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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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和吃了一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他们家的住家保姆，不是他以为的孩子妈妈。还好刚才他没乱说话。。。。。。
书房很大，色泽沉郁的书柜装满了各种大部头直抵天花板，占了整整一面墙。林景和打眼一看，不少都是鎏金精装本的名著。窗前一张很大的原木书桌，椅子里有人背对着门口陷在里面，只能看到两只穿着球鞋和校服的脚交叠着翘在桌边，从椅子里不断发出“double kill”“triple kill”的声音。
听到开门的声音，椅子上的人长腿一伸，踩着桌沿把椅子转开一点。阳光透过窗前浓荫投下来，给少年的侧影打下一片金色逆光。
如此叛逆而霸道的出场，给林景和展露出的却是一颗包成木乃伊的脑袋。
林景和楞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贵少爷造型果然独特，是尊贵的埃及王公子弟吗？贵少爷去中东运军火回来受伤了真乃少年英雄？贵少爷。。。。。对不起编不下去了。
林景和咬着牙忍笑，大概被那少年发现了，立刻冷冷的抬头横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打游戏。
阿姨一直保持着那个微微躬身的姿势，林景和试图向她求救，但她保持了绝佳的职业素养，对林景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坑人呐，林景和心想，都是打工人不能给点提示吗。。。。。
他后来才知道，眼前叛逆少年的父母是江陵市举足轻重的资本巨头，对唯一的孩子，既没空管教，又怕他被身边人“带坏”，因此要求家里的保姆、司机、厨师，都按照一套标准的服务流程，决不能以不专业的态度面对少爷。
而林景和因为是只上一个暑假家教老师，刚来试讲，侥幸还不在标准管理流程之内。
更重要的是，之前请过很多家教，有教育专家、退休老教师、数学教授、英文外教，教育专家连夜跑路怕砸了招牌，退休老教师声称心疾发作，数学教授直呼这经费我不要了。英文外教倒是没事，来这里吃了三天下午茶被请走了。
所以请大学生补习老师只是一次无所谓的尝试，源于傅母一次和生意伙伴的饭局。和对方夫人聊天聊孩子教育总是一个能超热气氛的话题，那位夫人笃定的说，之前请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孩子会不喜欢。也许请大学生家教会有用。桌上气氛亲切又热烈，傅母立刻给家里保姆打电话，让她安排，生意伙伴觉得自己说话得了重视，宾主尽欢。但转眼傅母自己都把这事忘了。
当时林景和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房间里的气氛古怪的凝固着，没人告诉自己应该做什么。少年皱着眉头，百无聊赖的打游戏，露在绷带外面的眉宇间盘桓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戾气。中年女人站在门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像一尊灵魂出窍的雕塑。
林景和被晾的浑身冒汗，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转头去看书柜里的书。他面前这几排，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到村上春树，从鲁迅到余华，古今中外能把文字做成一锅苦的人想死的中药的作家，都被搜罗在这里。
林景和心想：倒是应景。。。。。。
游戏死了，少年不耐烦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冲住家阿姨挥挥手，阿姨鞠个躬走了。
林景和更慌了。他备了不少课，生怕通不过试讲。他以为孩子父母会陪在旁边，谁知道只有一个住家阿姨，还走了。
他得独自面对这个一看就很难搞的熊孩子。
“咳，你好，我叫林景和，是江陵大学教育学专业的学生。”林景和张嘴，声音干巴巴的紧绷着，“接下来一个月，我会给你补习初三的知识。”
少年嗤笑了一声，眼神点了点旁边的一张椅子，意思是让林景和过去坐。
“你多大啊，才19吧？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少年开口，刚过了变声期的少年音色还不稳定，“我可不叫你老师。”
林景和坐过去，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老师，又直起腰板。
“那。。那也行。”直起腰板，但怂。
他把书包里的教材拿出来摞在桌上，又翻出几页卷子。
“你家长没跟我详细介绍你的学习程度，我就给你准备了几套摸底题目，麻烦你做一下。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却直接无视了所有的教材和卷子，凑过来端详林景和的脸。
“叫我Victor吧。”在江陵外国语中学，同学间都用英文名互相称呼。
Victor，一个听起来咄咄逼人的英文名，词根是胜利。一听就是不好惹又嚣张自信的少年。
他顿了顿，又靠回椅背，拿起手机。
“打游戏么？一起啊。”
林景和迟疑着摇了摇头。虽然父母没有严令禁止，但是每个孩子都能无师自通的读懂父母一举一动背后的潜台词。在他家里，打游戏和去网吧、抽烟喝酒烫头一样，都是“我们知道和和是好孩子，不会做这些让爸妈担心的事，对吗？”
林景和没打过游戏，好在他也并不是很感兴趣。
Victor啧了一声，“没劲。”手上又新开了一局。
眼看着学生一点也不听话，林景和的大脑飞速旋转，他想了半天，问道：“你打的什么游戏，好玩吗？”
Victor挑了挑眉毛，眼皮也没抬。
“这招那个自称教育专家的老头用过。我一样告诉你，不好玩。”
林景和噎住，半晌又鼓起勇气：“不好玩为什么要玩啊。”
游戏里人物发出死了的音效，Victor啧了一声，抬眼看他：“不玩游戏干什么？学习吗？”
林景和下意识想对回答嗯，但忍住了，不然会显得很蠢。
少年有点厌烦的丢开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俯下身，两手按着林景和椅子的扶手，把林景和圈进去。
林景和这才发现，眼前这个15岁的少年身形如新抽长的笋，漂亮又有力，这样骤然俯身贴近，竟然有几分压迫感。然而配着这包成粽子的脑袋，真是白瞎了一副赏心悦目的好身板。
“大哥哥。”少年声音戏谑又恶劣，“你觉得我家这房子怎么样？”
林景和浑身毛毛的往后蹭，试图把自己陷进椅背好离这脑袋远一点。他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回答：“啊，很好啊，好大好厉害。”
Victor摊手：“整个小区都是我家开发的，只是我家刚好住这一栋而已。”
“那我为什么要学习呢？学的跟你一样好，然后去做家教么？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小老师，你一节课时费多少，多久才能买得起我家这样的房子。”
林景和张了张嘴。
合上。
又张了张嘴。
又合上。
林景和滑稽的样子取悦到了少年，他放声大笑起来，牵到了头上的伤口，又痛的嘘了几口气，边嘘边笑，嚣张的不得了。
林景和一个还没上几天课的教育学专业大一新生眼前里飞速闪过古今中外的大师面孔，孔子孟子、蔡元培陶行知、蒙特梭利皮亚杰，大师们没有给他提出任何可行的建议，每个人都在他脑海里尖叫：“把这熊孩子打死得了~”
但林景和最终只是问：“你的伤怎么了？小心点，扯得痛吧。”
“不关你事。”少年笑容一收，冷下脸来。准确的说，是冷下眼睛，因为看不到脸。
他往后退开，浮夸的做了个请的动作：“好走不送。”
林景和诧异的看着少年：“我没说要走。”
少年皱了皱眉头：“你这么缺钱？总共多少钱你算下，我转你双倍。”
他漫不经心打开手机，示意林景和加微信：“看你长得好看才有，前面几个老头我都直接赶跑的。”
林景和哭笑不得，推开充满诱惑力的付款码。
“有点缺，但是不能这么拿。”林景和家里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是老师＋警察的家庭肯定也不缺钱。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能力赚点零花钱。林父林母一向认为小孩余钱太多会腐蚀心灵，只给他基础的生活费。想要买点什么或者出去玩，得自己去挣。
林景和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为什么学习，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答案。我会好好想想，再告诉你我的答案，你也要找到自己的答案。”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只是为了挣钱。挣钱很重要，但学习一定还有别的更多的意义。”
才大一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端端正正的坐在傅铭川家书房的椅子上，眼神清澈又真诚。明明也只是刚成年的大男孩，却勉力要在少年面前演好老师的样子，浑然不知脸上还留着被外面烈日晒得发红的印记，看着一点也不稳重。
Victor，也就是傅铭川，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像被阳光叩响的废弃门扉。
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发现了有趣的新玩具。
“好，那我等你的答案。”少年傅铭川饶有兴味的坐下来，胳膊支在桌上看林景和：“那上课呗，老师？”
那天傅铭川真的老老实实上了一个半小时的课。
王姨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掩饰住惊讶的神色。这是所有家教老师中，第一个能踏踏实实把课上完的。
桌前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一起抬头看她，她端着药进来。
傅铭川其实不讨厌学习，也不笨，如果是眼前这个有点意思的大学生老师，学理科的科目甚至让他觉得很舒适。
所以王姨进来打断的时候，他不悦的皱着眉。但他知道，王姨他们拿着父母发的工资，听得都是他父母的指示。他说话是没有用的。撒泼打滚、哭诉请求都是没有意义的，哪怕得逞，换来的只会使换来一个新的王姨，让原先的人丢了工作。
“少爷，请吃药。”
王姨把温水和冲好的药汤放下，训练有素的退到一边，微微欠着身。但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少爷。
傅铭川本来想磨蹭一会儿，但想到林景和在边上，不知怎么的，他不想让这个小老师觉得自己是个吃药都嫌苦的娇气少爷，干脆一口闷了药汤。
王姨在心里松了口气，把空碗拿出去。
少年傅铭川满嘴苦味，苦到舌根发麻。他想强装毫不在意，但终究15岁还是藏不住事的年纪，憋了两秒钟还是骂道：“嘶，好苦！”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面前有一只摊开的素白手掌，手心里躺着一颗包装上印着橘子的薄荷糖。
是最简陋的那种，就是吃完饭，餐厅门口会给顾客发了清新口气的那种小片儿的硬质薄荷糖。大概是林景和某次吃完饭随手踹兜里的。
“我只有这个，你要吗？我容易低血糖，身上有时候会带糖的。”
小老师看着他，明明是自己在给别人东西，却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自己的好意都会冒犯别人。
傅铭川在强装不需要和随手接过假装并不在意中选择了后者。
他捏过糖，剥开糖纸送进嘴里。
薄荷味儿很淡，劣质的橘子香精甜味逐渐溢满口腔，跟药残留的苦味混在一起，说不上来是什么古怪的滋味。
傅铭川从小锦衣玉食，连学校都一路上的外国语学校，同学非富即贵。从来没人给他分享过这么劣质的零食。
但是很甜。
少年舌尖顶着糖果在口腔里转了一圈，看见对面的人关切的神色，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特别，特别想欺负他一下，想打破他用大人对小孩一样对待自己的方式，想把他秀气温柔的唇也像这颗糖果一样咬在齿尖，看是个什么滋味。
他眼神晦暗，盯着小老师的唇珠，神色暧昧的笑着。
“好甜啊，林老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