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顺路 ...
-
周三，轮到陈刑和另外一个女生值日。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仿佛一道赦令，教室里瞬间陷入兵荒马乱的收拾状态。
“陈刑，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啊，垃圾拜托你了！”同组的女生双手合十，一脸歉意，说完就飞快地溜了。
陈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和满地的纸屑粉笔头，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拿起扫帚。
祁哲原本已经和戴国明勾肩搭背地走到了教室门口，余光瞥见那个独自打扫的清瘦身影，脚步顿住了。
“哎哟我去，哲哥你踩我脚了！”戴国明嚎了一嗓子。
祁哲没理他，松开搭着他肩膀的手，转身就往回走。
“诶？哲哥？不去打球了？”戴国明在后面喊。
祁哲头也不回，摆摆手：“突然想起来，作业没拿。”
戴国明看着祁哲快步走回座位的背影，又看看正在安静扫地的陈刑，恍然大悟，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用口型对着祁哲的背影无声呐喊：“重色轻友！”然后自己抱着篮球跑了。
教室里，祁哲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他把书本拿出来，又放进去，拉链拉开，又拉上，磨蹭得仿佛得了选择困难症。
陈刑扫完一组，直起腰，就看到祁哲还在那里“整理”书包。他微微蹙眉：“你怎么还没走？”
祁哲抬起头，一脸“惊讶”：“啊？我…我找卷子呢！对，老李头发的那张模拟卷，我找不到了，急用！”他装模作样地在桌肚里翻找，心里却在嘀咕：这借口是不是太烂了点？
陈刑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两秒，那眼神平静得像湖面，却让祁哲莫名有点心虚。然后，陈刑低下头，继续扫他的地。
祁哲松了口气，继续他的“表演”。他一会儿“找到”了卷子，又开始“认真”检查错题；一会儿又拿出水杯，“专心”喝水。眼神却像装了GPS，时不时就锁定在陈刑身上。
看着他弯腰时绷紧的脊背线条，看着他踮脚去擦黑板时微微仰起的脖颈，看着他被窗外夕阳镀上柔和光晕的侧脸…祁哲觉得，就这么看着，好像也挺好。比打球有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刑终于打扫完毕，把垃圾袋扎好，放在门口。
他洗了手，回来拿书包，发现祁哲居然还在。
“你卷子还没找到？”陈刑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啊？找到了找到了！”祁哲连忙站起来，把那张被揉搓得有点皱的卷子塞进书包，“刚研究完错题！走吧！”
他动作快得像生怕陈刑先跑了一样。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咳，”祁哲试图找话题，“那个…值日辛苦了啊。”
“嗯。”
“就你一个人打扫？”
“另一个同学有事。”
“哦…那下次要是再轮到你，叫我啊，我帮你！”祁哲毛遂自荐。
陈刑瞥了他一眼：“不用。”
“用的用的！我力气大，倒垃圾什么的我在行！”祁哲拍胸脯。
陈刑没再接话。两人沉默地走到分岔路口。
“我走了。”陈刑说。
“等等！”祁哲叫住他，从书包里掏了掏，摸出两个独立包装的 Baklava（一种果仁蜜饼），“喏，我妈朋友从国外带的，甜得很，我觉得你肯定嫌齁，不过……帮我消灭一个？”
陈刑看着那金黄酥脆、裹满糖浆和坚果的点心，又看看祁哲那副“我是为你着想”的表情，沉默了一下。
就在祁哲以为又要被拒绝时，陈刑伸手接了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他拿着那块甜点，转身走了。
祁哲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他咬了一口自己手里那块，果然甜得发腻，但他却觉得滋味好极了。
第二天课间。
戴国明搂着祁哲的脖子，大声“控诉”：“兄弟们评评理！昨天说好一起去打球，哲哥看到陈神值日，立马就把我抛弃了！说什么作业没拿，我在外面等了他十分钟，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屁都没有！就为了等陈神一起放学！”
周围同学发出一片“哦~”的起哄声。
南梦也笑着摇头：“祁哲，你这‘顺路’顺得可真够远的。”
连前排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学习委员王欣怡都忍不住偷笑。
祁哲被揭了老底，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揽住戴国明的脖子，用力往下压：“怎么着？我热爱劳动，关心同学，不行啊？谁像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戴国明挣扎：“我那是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
“滚蛋！”祁哲笑骂，耳朵却有点红。
他偷偷瞄了一眼前排的陈刑。陈刑依旧在看书，仿佛没听到这边的喧闹，但他握着书页的指尖，似乎微微收紧了些，耳垂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祁哲心里像被羽毛搔过，痒痒的。他松开戴国明，凑到陈刑旁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喂，他们说我‘放学等你’。”
陈刑翻书的动作顿住。
祁哲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得寸进尺地轻笑：“其实吧…他们没说错。”
说完，他迅速直起身，假装无事发生，吹着口哨走开了。
留下陈刑一个人，对着书页，久久没有翻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微微发烫的耳根上，那点绯红，在光线下无所遁形。
“放学等我”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而从那天起，祁哲的“顺路”和“恰好有事”，成了高二（三）班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而陈刑的“冰山”称号，在大家心里，也渐渐变成了“只是不太爱说话的陈同学”，或者，是祁哲专属的——“需要耐心等待和守护的，陈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