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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扩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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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物理课，老李头宣布了校内竞赛选拔的消息，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祁哲身上：“祁哲，你上次期中物理有进步，这次选拔，你也参加，锻炼锻炼。”
底下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谁都知道祁哲以前的物理是什么水平。
祁哲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大声应道：“好的老师！”那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同于以往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底气。
下课铃一响，戴国明就扑过来搂住祁哲的脖子：“可以啊哲哥！都混进竞赛队伍了！说！是不是陈神给你开了什么小灶秘方？”
祁哲得意地挑眉，眼神瞟向前排那个看似在专心整理笔记的身影，故意拔高了一点音量：“那是！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陈刑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没有回头，但耳廓边缘悄悄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粉。
南梦抱着作业本经过，听到这话，笑着插了一句：“祁哲，那你可得请陈刑吃饭，好好谢谢人家。”
“那必须的！”祁哲拍板，隔着过道对陈刑喊话，“喂，陈老师，听见没？班长发话了，周末赏脸吃个饭呗？”
陈刑终于抬起头，看向祁哲那双写满期待和不容拒绝的眼睛，又看看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戴国明和带着鼓励微笑的南梦，沉默了几秒，才在祁哲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极轻地点了一下头：“…随便。”
“成交！”祁哲瞬间笑开，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小小的互动落在班里其他同学眼中，大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善意地笑了笑，便各自忙去了。仿佛祁哲和陈刑的亲近，已经成为高二（三）班一道理所当然的风景线。
放学后，篮球馆。
祁哲因为要准备竞赛，训练提前结束。他收拾好东西，习惯性地看向教室方向，脚下却有些迟疑。今天陈刑好像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卷子了。
“哟，哲哥，今天不‘顺路’了？”戴国明抱着篮球，贱兮兮地凑过来。
“滚蛋，”祁哲笑骂，把书包甩到肩上，“老子今天自己走，清净！”
话虽这么说，他走出校门，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眼神往教学楼办公室的窗户瞟。
就在他磨磨蹭蹭快到路口时，身后传来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祁哲心头一跳，猛地回头。陈刑正从校门口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沓批改好的答题卡。
“喂！这么巧？”祁哲立刻扬起笑容，三两步迎上去，“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陈刑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目光闪烁了一下，淡淡地说：“刚弄完。”
“正好正好，一起走！”祁哲无比自然地走在他身侧，顺手就把他手里那沓沉重的答题卡接了过来，“我帮你拿。”
陈刑手里一空，看着祁哲轻松地把答题卡夹在腋下，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默认了他的举动。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又分开。祁哲叽叽喳喳地说着训练时的趣事，吐槽物理竞赛题的变态，陈刑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嗯”一声，或者在他吐槽得太离谱时，淡淡瞥他一眼，祁哲就会立刻收敛，嘿嘿傻笑。
走到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陈刑停下脚步，从祁哲手里拿回答题卡。
“我到了。”
“知道，”祁哲看着他，忽然从书包侧袋掏出一小包包装精致的抹茶味饼干，塞进陈刑手里，“喏，我妈烤的，非让我带给你尝尝，说谢谢你…帮我学习。”后面半句他说的有点含糊。
陈刑看着手里那包还带着点温度的手工饼干，愣住了。祁哲的妈妈…知道他？
祁哲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那个…她瞎琢磨的，你不喜欢就…”
“谢谢。”陈刑打断他，握紧了那包饼干，声音很轻，“替我谢谢阿姨。”
祁哲眼睛瞬间亮了：“不客气！你喜欢就好！那我走了！明天见！”
他像是生怕陈刑反悔似的，飞快地转身，骑着车一溜烟跑了，背影都透着欢快。
陈刑站在原地，看着手里那包散发着淡淡黄油和抹茶香气的饼干，又抬头看了看祁哲消失的方向，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他转身走进公寓楼，电梯镜面里映出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但握着饼干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几天后，周末。
祁哲站在自家客厅里，有点坐立不安。他一会儿整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沙发靠垫，一会儿跑到厨房问他妈：“妈，水果洗了吗？饮料冰着了吧？”
祁妈妈看着儿子这副毛躁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新奇：“都准备好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见你这么紧张过？不就是同学来吃个饭吗？”
“那能一样吗？”祁哲嘟囔，耳朵有点热。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紧张。是怕陈刑不习惯？还是怕…自己家这种过于“热闹”和“直白”的氛围，会吓到那个喜欢安静的人？
门铃响了。
祁哲几乎是弹射起步去开门。
门外，陈刑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果篮，神色依旧平静，但仔细看，能发现他站得比平时更直一些。
“阿姨好，叔叔好。”他进门，礼貌地问好，声音清冽，举止得体。
祁爸爸难得在家，看着眼前这个清俊挺拔、气质沉静的男孩，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缓和：“你就是陈刑吧？常听小哲提起你，欢迎来家里玩。”
祁妈妈更是热情地迎上来：“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坐！小哲，快给陈刑倒水！”
祁哲看着陈刑虽然略显拘谨，但还算自然地应对着父母的热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凑到陈刑旁边，压低声音：“别紧张，我妈就这样，热情过度。”
陈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饭桌上，祁妈妈不停地给陈刑夹菜，询问着他的学习、生活（巧妙地避开了家庭背景）。陈刑的回答依旧简短，但足够礼貌。祁哲在一旁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偶尔和爸爸争论两句篮球，家里的气氛热闹而温暖。
陈刑安静地吃着饭，听着祁哲和他父母之间那种自然而亲昵的互动，看着祁妈妈不断给祁哲夹他喜欢的菜，看着祁爸爸虽然严肃却藏不住关心的眼神…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这种陌生的、滚烫的烟火气轻轻烫了一下。
饭后，祁哲拉着陈刑进了自己房间。
“怎么样？我家还行吧？是不是特吵？”祁哲有点忐忑地问。
陈刑打量着他的房间——墙上贴满海报，书桌上有点乱，地上还扔着个篮球，充满了祁哲个人风格的、生机勃勃的杂乱。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张他和戴国明几个勾肩搭背、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还好。”陈刑收回目光，轻声说。
“那就好！”祁哲立刻笑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啊，别站着。”
陈刑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他的视线被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夹着彩色标签的物理竞赛真题吸引。旁边是祁哲鬼画符一样的演算草稿，但在一些关键步骤旁，有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清晰批注——是陈刑的字迹。
祁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那笔记，真挺管用的。”
陈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本被认真对待的习题集，和房间里无处不在的、属于祁哲的鲜活痕迹。
窗外，夕阳西沉，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两个少年，一个坐在床上晃着腿，一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身处这个充满烟火气的空间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安稳的默契在静静流淌。
这一次，不再是祁哲单方面地渗透进陈刑的世界。陈刑也第一次，真正踏入了祁哲生活的那片热闹的、温暖的海洋。涟漪，正在从中心，一圈圈，扩散到彼此生活的更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