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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祝你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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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幽灵掠空而过，透明的长发肆意散在风中，如一个个无形巴掌，无情拍打在少年脸上。
少年多次想开口说明，可嘴刚一张，头发丝就钻入口腔，好不容易吐出来，又有别的发丝不受控的飘进嘴里，搅得他没法好好说话。
刚抬另一只手想捂住嘴，栗己便停下飘动，定在原地。
巴掌终于舒展开，恢复了原本优美的模样。少年终究还是没说出“你的头发，已经在我嘴里翻搅了不知多少回。”
“就是这里…”栗己咬着唇，放开了少年的手腕：“我与前夫的老地方。”
少年打量起面前如梦如幻的小屋，眼睛一亮，不由发出赞叹：“这个小屋好有迪士尼的感觉啊！”
“这个屋子就是借鉴迪士尼的糖果屋制造而成。”她静静望着面前的小屋，陷入回忆：“这是我前夫赚第一桶金时，为我而建成的小屋。”
“那时，也是他最爱我的那一年，只因我随口的一句喜欢，便默默记在心里，悄无声息的干大事。”
少女眼眶微微泛红，说出的话带着鼻音：“梦泽…你说，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就不爱了呢？”
“明明曾经如此的相爱，明明曾经一起共患难，你说…”她吞咽着口水，眼泪如珍珠，大颗大颗滑落：“为什么人会突然之间烂掉？为什么有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她本就透明的身子，此刻又淡了几分，仿佛随时会化作轻烟散去。可她浑然不觉，只一味地用手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许是身体消散得太厉害，连支撑自己都成了奢望，她踉跄着跌坐在地，那抹虚影在地面上微微晃动，更显得脆弱不堪。
一旁的少年见此，惊得赶忙扶起跌倒在地的栗己，嘴里忿忿不平：“人不是突然间就坏掉的，而是他本身就是个烂人。”
“人总是被光鲜亮丽的苹果吸引，却不知哪颗苹果内心是否生虫？”
“吃到一半得知苹果已坏掉，不该为此伤心与留恋，要做的是把它用力丢进垃圾桶，再对着那方向狠狠啐上几口，而后潇洒离开。”
闻言，满脸泪水的少女嗤笑出声，附和道：“确实不该留恋，应该潇洒离开。”
“我们进去吧。”栗己站稳身体，来到门前：“你现在应该还不能随意穿梭，不过这个门是密码锁。”
少年也走到门前，蹲下身盯着门锁端详片刻，指尖轻轻敲了敲面板：“没想到那么智能，所以密码是？”
“1563。”说完，栗己便先飘进屋内。
少年输完密码，门锁“咔哒”一声弹开，他身形一晃飘进屋里，反手带上门。
一进门，少年身子一顿，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满室素白的花束挤挤挨挨，与周遭精致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而正中央那张镶着黑框的遗照，更是刺得人眼生疼。
“很好奇？”栗己自嘲一笑，语气异常平静。
少年老实的点头，听栗己继续讲述：“车祸后，我再次睁开眼，原本还暗自庆幸没受太重的伤，可一坐起身，就看见自己的尸体安安静静躺在旁边。”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缕烟：“没等我回过神，就眼睁睁看着那具身体被送去火化。最后出来的，就只剩一盒冷冰冰的灰尘。”
“那股冲击实在太烈，我胸口发闷，只好背过身去，手撑着墙慢慢缓气。可刚转过去，目光就撞进了前夫和父母眼里，他们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脸色都不是很好。”
“我就站在他们面前，可他们眼里只有那盒骨灰，根本没有我的影子，就像我这个人，压根儿没站在那里一样。”
“我愣了很久，久到看到他们三人开始争抢骨灰。”
“最后是我前夫的一句话，成功带走我的骨灰。我很好奇他为何要争我的骨灰？也好奇他会把我的骨灰放在何处？”
“我一路跟着他到这里，看着他一步步折腾这里的一切。不过两天功夫，好好的地方就被他弄成这副鬼样子。”
“这两天，他异常安静，平静得近乎沉默。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把所有事都料理完，然后径直跪在我的遗照前。嘴里翻来覆去都是些忏悔的话，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身子一软就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栗己抬手，指尖想触摸遗照上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自己，可手刚探过去，就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如穿过一阵抓不住的风。
“骨灰在放贡品的柜子里，麻烦你帮我拿出来。”栗己转过身，望向还愣在原地的少年，脸上的神情平静得似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看不出半分情绪。
少年走上前，蹲下身拉开柜门，一个素白的陶瓷罐赫然在目，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罐身光洁，像是刚被人细细擦拭过。
他轻轻取出那个陶瓷罐，双手拢住抱在怀里，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光洁的罐身，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稍一用力，怀里这捧骨灰就会连同罐子一起碎裂开来。
“走吧，这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栗己飘到门边，忽然顿住，声音里裹着点说不清的冷意：“太晦气了。”
少年也默不作声地跟着栗己，一同飘出屋子。
“对了，你想怎么处理你的骨灰。”少年抱着骨灰，不敢飘太快，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
“我喜欢自由，不愿束缚在这一罐小小的空间里。”栗己望着远处的方向，声音里浸着点向往：“不过我愿与河水起起落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闻言，少年会心一笑：“所以，当时我们会在海边遇见，是因为你想去海边漫步，对吗？”
“没错，我当初想离开这，目标就是沿海城市。”栗己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我很快就能真正自由了！”
就在这满心欢喜的当口，偏偏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人慌里慌张地推开小屋的门，手忙脚乱地在屋里翻找着什么。
栗己最后斜睨了那男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径自往前飘去。
“程霖！”少年一只手紧紧抱着骨灰罐，另一只手在空中大幅度挥动，大声喊着心仪对象。
程霖一眼就瞥见少年，脚下步子倏地加快，几步冲到他跟前，心还在胸腔里突突直跳，一阵后怕翻涌上来。
“以后别离我那么远，我真的…”程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狠狠抓住，他双眼猩红的剜着程霖：“栗己留的东西在哪？到底在哪？”
少年惊呼一声，担心的望向程霖，生怕一会他会受伤。
被打断的程霖十分不爽，他用力推开男人，语气不善的开口：“给我滚！”
不死心的男人再次抓住程霖的胳膊：“你告诉我，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谁稀罕你的臭钱？”程霖再次一把推开男人，嫌恶地用手掸着自己的衣服，像是沾了什么秽物似的：“再说了，我浑身上下穷得就只剩钱了。我只是来传话，哪知道给你留的东西在哪？”
“不用和他说那么多。”栗己不屑的别过头。
少年怀里抱着骨灰罐，脑中忽然闪过一计。
他举起罐子，在男人眼前悠悠晃了晃。那男人顿时被惊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整话，没一会便腿一软，直挺挺地吓晕过去。
这时，栗己的周身忽然泛起柔和的金光，像被一层暖融融的光晕裹住。她的身形在光芒里渐渐变得透明，边缘泛起细碎的光点。
她笑得轻快，眉眼弯成两道月牙，对着少年扬声说：“我要去地府投胎啦~你和程霖，一定要给我好好幸福啊！我不允许我磕的CP Bad ending。”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淡得几乎看不见，最后一点金光升起，融进头顶的天光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那句暖意的叮嘱，轻轻巧巧落入少年耳边。
微风裹挟着夏日特有的燥热，懒洋洋地漫过路旁的树木。
少年与程霖来到桥边，扶着冰凉的栏杆望向桥下。
潺潺的河水泛着细碎的波光，正不急不缓地向前淌着。
他沉默地打开骨灰罐，将手伸到栏杆外，轻轻一倾，灰白色的骨灰便随着风，簌簌落入流水里，旋即被卷着向前，一点点融进河水。
“祝你自由，栗己。”
“下辈子一定要幸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