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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笑脸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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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世因屏住呼吸,像一只真正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贴近下层杂物舱的舱门。
那声轻微的异响之后再无声息,死寂得仿佛刚才只是木头自然的热胀冷缩。但他心底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不对劲!
他指尖微动,一柄薄如柳叶的短刃滑入掌心,身体压低,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
一道纯白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咫尺之处。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明世因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极致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想也不想,反手一刀就向身后刺去,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然而,那柄蕴含着凌厉杀机的短刃,在距离那白色身影尚有三寸距离时,便如同刺入了一片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泥沼之中,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明世因瞳孔骤缩,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宽大纯白袍服、脸上覆盖着一张嘴角大幅上扬、弧度僵硬诡异的笑脸面具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面具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注视”着他。
白!无相的心腹!
明世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是来杀他的?还是……
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手腕用力想要收回短刃,却发现刃尖被那看似柔软的白绫牢牢黏住,纹丝不动。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容丞清冷的声音自楼梯上方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旭日的白使者大驾光临,何必戏弄小徒。”
随着话音,容丞缓步走下。
他依旧穿着就寝时的素白中衣,外袍随意披着,神色却平静无波,仿佛对白的出现并不意外。
白那戴着笑脸面具的脸缓缓转向容丞。
那条黏住短刃的白绫轻轻一抖,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明世因只觉得手腕一麻,短刃脱手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明世因猛地收回手,连退数步,背心瞬间被冷汗浸透,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诡异的白袍面具人,又看向容丞。
白并未对容丞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微微抬起一只手,指向通往甲板的舱门方向。
然后,她的身影如同被水洗去的墨画,无声无息地向后飘退,率先向着甲板而去。
容丞目光扫过明世因苍白的脸色,淡淡道:“回房去。”
明世因却猛地摇头,咬牙道:“我不!”
他虽然怕得要死,但让容丞独自去面对“旭日”的心腹杀手?他做不到。
容丞看了他一眼,并未坚持,只道:“那就安静待着。”
说完,他率先跟上白的身影,走向甲板。
明世因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一个极其警惕的距离。
甲板上,月华如水,海风带着凉意。
“白”静静地站在船舷边,白色的袍服在月光下仿佛泛着冷光,笑脸面具显得愈发诡异。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跟过来的明世因,只是“看”着容丞。
容丞在离她五步远处停下。
白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并非从面具下传出,而是直接响起在容丞和明世因的脑海深处,冰冷、平板,毫无语调起伏,如同冰冷的玉石摩擦:
“容丞大人。”
“无相派我来,只想问您一句。”
她微微歪着头,那笑脸面具似乎在月光下扭曲了一下:
“您真的确定……”
“……要收留一个知晓旭日众多秘辛的刺客为徒吗?”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杀机!
明世因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甲板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杀机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明世因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身体紧绷到了极致,冷汗沿着额角滑落。
他知道白的实力,更知道那看似柔软的白绫有多么恐怖。
它们能轻易绞碎金石,吸干精血。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容丞,却依旧平静得令人心惊。
他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白那张诡异的笑脸面具上。
“哦?”
容丞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在这紧绷的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无相……是在过问本座收徒之事?”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听到什么无关紧要琐事般的漠然。
白的身影纹丝不动,脑中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板:“并非过问,只是提醒。此子所知甚多,其心难测。留在身边,如同抱薪趋火,终遭反噬。”
“呵。”
容丞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周遭的杀意都为之一滞。
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容丞只是微微抬眸,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月光下,竟比白的面具更冷上几分:
“旭日的秘辛,与本座何干?”
“至于反噬……”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扫过明世因惨白的脸,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狂妄与自信,“这世间,能反噬本座的人,或许有。但……”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白,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绝非是他。”
“也绝非……凭你几条缚魂绫,就能替无相做出的判断。”
话音落下的瞬间,容丞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
并非凌厉的杀气,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浩瀚、如同整片星空骤然压下的无上威压。
那并非针对明世因,却让他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几乎要跪伏下去。
白那戴着笑脸面具的身影,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虽然很快稳住,但那瞬间的动摇,却清晰无比。
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似乎失去了一丝之前的绝对掌控感:“……容丞大人,此言是否过于托大?”
“是否托大,无相日后自知。”
容丞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刚才那惊天威压只是幻觉,“回去告诉无相。”
“人,既入我门,生死荣辱,皆归于我。”
“旭日的手……”
容丞的声音骤冷,带着一丝清晰的警告:
“……伸得太长了。”
说完,他不再看白一眼,转身,径自向船舱走去。
明世因还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这就……结束了?
那让人窒息的白绫……就这么怂了?
容丞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白静静地站在原地,笑脸面具对着容丞离去的背影,许久未有动作。
最终,她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月光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甲板上,只剩下海风吹拂,以及惊魂未定、三观受到剧烈冲击的明世因。
他猛地喘了几口粗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操……
容丞他……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