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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数学考30分？我给你补到及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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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周末总来得慢，窗户外头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落了满地碎金似的黄。嘉乐攥着皱巴巴的数学卷子，站在客厅门口，脚尖反复碾着地板缝里的灰尘——卷子右上角的“30”分用红笔写得刺眼，像道小伤疤，连带着老师批的“基础薄弱，需家长辅导”几个字，都透着股沉甸甸的分量。
里屋的门“咔嗒”一声开了，林晓雨端着洗好的草莓出来，看见嘉乐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挑眉笑了：“怎么了？奥特曼卡片被楼下小胖抢了？”
嘉乐没吭声，把卷子往她面前一递，头埋得更低了，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二姐……数学卷子。”
林晓雨接过来，视线刚落到那个“30”上，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她捏着卷子的边角，指尖轻轻摩挲着，没像大姐林晓梅那样急着叹气，也没说重话，只是蹲下来，平视着嘉乐的眼睛：“说实话，是不是上课没听懂，下课也没敢问老师？”
嘉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他其实不是笨，就是数学课上总走神——老师讲的方程式像绕口令，黑板上的几何图形歪歪扭扭，他盯着盯着就想起大姐加班到半夜回来时通红的眼睛，想起自己偷偷藏在枕头下的存钱罐，想着要是能早点挣钱，大姐就不用那么累了，二姐也不用总在灯下写东西到那么晚。
“我……我不是故意的。”嘉乐抽噎着，小手攥着林晓雨的衣角，“我听不懂x和y是什么，也不知道三角形为什么有三个角……”
林晓雨伸手，用指腹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哭什么？听不懂很正常，二姐小时候数学也考过四十多分。”她把卷子铺在茶几上，拿起红笔，圈出最前面的选择题，“但听不懂不能躲，今天开始，二姐给你补课，每天晚上一个小时，保准给你补到及格，怎么样？”
嘉乐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二姐你不骗我？”他知道二姐忙，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写作业，晚上还总关在房间里看厚厚的书，他以为二姐不会有时间管他的卷子。
“骗你是小狗。”林晓雨刮了下他的鼻子，把草莓推到他面前，“先吃草莓，吃完我们就开始，从最基础的加减乘除复习起，慢慢来。”
嘉乐抓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漫开，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散了。他看着二姐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着算术题，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二姐比大姐瘦，下巴尖了点，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影，肯定是又熬夜了。
补课时长比林晓雨说的“一个小时”多了半个钟头。嘉乐其实学得很快，就是基础太弱，林晓雨没急着赶进度，一道题一道题地讲，用他能听懂的话举例子：“你看，这个x就像你藏起来的奥特曼卡片，y是小胖的卡片，加起来一共是十张，你有三张，那小胖有几张？”
“七张！”嘉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在草稿纸上写下“y=7”，兴奋地举给林晓雨看。
“聪明。”林晓雨揉了揉他的头，眼里满是笑意，“就是要这样，把题目里的东西换成你熟悉的，就好懂了。”
等补完课，嘉乐收拾书包时，不小心碰掉了沙发角落的一个笔记本。他弯腰去捡，却看见笔记本下面压着一叠厚厚的书，封面上写着“2024年考研英语真题解析”“思想政治理论核心考案”，还有几本封皮是白色的，上面印着“教育学专业基础综合”的字样。
嘉乐的手顿住了。他认识“考研”两个字，上次同桌小明说他哥哥在准备考研，每天学到半夜，说考研是要考去更好的学校，读完就能找好工作。可二姐从来没跟家里说过要考研啊。
他拿着那本英语真题，走到林晓雨面前，小声问：“二姐，你在准备考研吗？”
林晓雨正在收拾茶几上的草稿纸，听见这话，动作猛地一顿。她抬头看了看嘉乐手里的书，眼神闪了闪，伸手把书接过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包里，笑着说：“是啊，闲着没事，看看书。”
“闲着没事？”嘉乐皱着小眉头，“小明说考研很难，要学很久，还要花很多钱。二姐你为什么不跟大姐说？也不跟我说？”
林晓雨的笑容淡了点，她坐在沙发上，拉着嘉乐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说，就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又落了几片，声音轻轻的，“你大姐在厂里上班那么累，每天加班到半夜，挣的钱要交房租，要给你交学费，还要留着给爸妈寄回去。我要是跟她说我要考研，她肯定要担心我没时间照顾你，还要担心考研的报名费、资料费……她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给她添负担。”
嘉乐没说话，小手紧紧攥着林晓雨的手。他想起二姐每次买早饭，都只买一个馒头，说自己不饿；想起二姐的衣服都是去年的旧款，破了洞也舍不得扔，自己缝缝补补继续穿；想起二姐晚上房间的灯总是亮到后半夜，他起夜时路过，总能看见她趴在桌子上写东西，手里拿着笔，眉头皱着，却看得很认真。
“那……考研要花很多钱吗？”嘉乐小声问。
“也不是特别多。”林晓雨笑了笑，不想让他担心，“资料可以买二手的，报名费也就一百多块。二姐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回来给你补完课，再看书，能应付过来。”
可嘉乐知道，二姐说的“应付过来”，其实一点都不容易。有天晚上他发烧，迷迷糊糊中看见二姐坐在床边，一边给他物理降温，一边拿着书看，眼睛红红的，却不敢打哈欠，怕吵醒他。还有一次，二姐在厨房做饭，锅里的水开了，她却因为在想题目，差点把锅烧糊，最后还是嘉乐喊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
“二姐，”嘉乐突然抱住林晓雨的胳膊，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我以后不买奥特曼卡片了，也不吃草莓了，把钱省下来给你买资料。我数学也会好好学，不用你天天给我补课，你就有时间看书了。”
林晓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酸。她抱着嘉乐，轻轻拍着他的背：“傻小子，不用你省钱。奥特曼卡片该买还是买，草莓也能吃，二姐有钱买资料。你只要好好学数学，考及格了，就是给二姐帮大忙了，知道吗？”
“真的？”嘉乐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泪，却透着认真。
“真的。”林晓雨点点头，“你考及格了，二姐就不用天天盯着你学数学，就能多花点时间看书了，这不就是帮二姐忙了吗？”
嘉乐重重地点头：“那我一定考及格！下次数学考试，我要考60分以上，还要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棒棒糖！”
林晓雨笑了，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她其实不是“闲着没事”才考研的。她读的是师范专科，毕业只能去小县城的小学当老师，工资低，而且她想考去省城的师范大学，读个本科，以后能找个好点的工作，能帮大姐分担一点压力，能让嘉乐不用再跟着她们挤在出租屋里，能让爸妈不用再在老家辛苦种地。
可这些话，她不能跟嘉乐说，更不能跟大姐说。大姐已经够辛苦了，她要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姐肯定会拼了命地省钱支持她，甚至可能会再多打一份工，她舍不得。她只能自己偷偷准备，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背单词，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就去图书馆看书，晚上给嘉乐补完课，再学到凌晨一两点。
有好几次，她都累得想放弃。考研的知识点又多又难，英语单词背了又忘，政治选择题错得一塌糊涂，教育学的理论绕来绕去，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到底值不值得。
可每次看到嘉乐认真学数学的样子，看到大姐晚上回来虽然累，却还是笑着问她“今天学习累不累”，她就觉得不能放弃。她想成为嘉乐的榜样，想让大姐不用再那么辛苦，想让这个家能好一点，哪怕只是好一点点。
第二天早上，林晓雨醒得比平时早。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嘉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数学课本，小声地读着乘法口诀。
“嘉乐，怎么起这么早？”林晓雨走过去，有点心疼。
嘉乐抬起头，笑着说：“我要早点起来背乘法口诀，这样今天补课的时候，二姐就不用再教我了，你就能多背几个英语单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林晓雨，“这个是我昨天用零花钱买的，橘子味的，你最喜欢的。”
林晓雨接过棒棒糖，糖纸在手里攥得紧紧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蹲下来，抱住嘉乐，声音有点发颤：“谢谢你，嘉乐。”
“不用谢。”嘉乐拍拍她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二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数学，你也好好考研，我们一起加油。”
“嗯，一起加油。”林晓雨点点头，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心里的疲惫一下子就散了。她知道，考研的路很难，给嘉乐补课也需要耐心，但只要有嘉乐这句话，有这个家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那天的补课，嘉乐学得格外认真。林晓雨讲题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笔不停地记着，遇到不懂的地方，主动举手问，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走神。林晓雨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心里暖暖的，讲题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补完课，林晓雨要去图书馆看书，嘉乐拉着她的衣角，说：“二姐，我跟你一起去，你看书，我写作业，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林晓雨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啊，那你可要乖乖写作业，不能打扰别人。”
“我肯定乖乖的！”嘉乐用力点头。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林晓雨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教育学的书，认真地看着，偶尔抬头，就能看见嘉乐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写着数学作业，小眉头皱着，却写得很认真。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暖暖的。林晓雨看着嘉乐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其实考研也没那么难，给嘉乐补课也没那么累。只要他们姐弟三个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她拿出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一行字：“为了嘉乐，为了大姐，为了这个家，一定要考上。”然后，她低下头，继续看书，笔尖在纸上写得飞快，眼神里满是坚定。
嘉乐写着写着，突然抬头，看见二姐认真看书的样子，偷偷笑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画纸，用彩笔在上面画了三个小人，一个高一点的，是大姐；一个中等的，是二姐；最小的那个，是他自己。他在旁边画了一颗大大的爱心，然后在爱心旁边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二姐考研加油，嘉乐数学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他把画纸折好，轻轻放在林晓雨的书旁边，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他不知道二姐考研到底有多难，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更辛苦，但他知道，只要他好好学数学，考及格，二姐就会开心，大姐也会开心，这个家就会越来越好。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可阳光却越来越暖。林晓雨看着书，突然瞥见了旁边的画纸，她拿起来，展开，看到上面的三个小人和那行歪歪扭扭的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把画纸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心里默念着：“嘉乐，大姐，等着我，我一定会考上的，一定会让我们的家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林晓雨给嘉乐补课的时候，发现他的数学题做得又快又对。她笑着问：“嘉乐，你是不是偷偷预习了？”
嘉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昨天晚上睡前，又把你讲的题看了一遍，还自己做了几道，觉得没那么难了。”
“真棒。”林晓雨揉了揉他的头，“继续加油，下次考试肯定能及格。”
“嗯！”嘉乐重重地点头。
补完课，林晓雨回到房间，拿出那本夹着画纸的教育学书，继续看到深夜。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认真，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只剩下满满的希望。她知道，考研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她，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嘉乐，有大姐，有这个家，他们就是她最大的动力。
而嘉乐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张画纸，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及格，一定要让二姐安心考研，一定要让这个家越来越好。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梦里都是自己考了60分，二姐拿着录取通知书，一家人开心地笑着的样子。
深秋的夜很凉，可出租屋里却暖暖的。一盏灯，两个人，一个在为考研努力，一个在为数学奋斗，他们互相陪伴，互相鼓励，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小小的家，也守护着彼此的希望。而那份没说出口的考研计划，藏在林晓雨的心里，藏在那叠厚厚的资料里，藏在嘉乐的画纸里，像一颗种子，在这个深秋，悄悄生根发芽，等待着春天开花结果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