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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妈缝衣服伤了手！你别再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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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傍晚时分，天暗得比盛夏时快多了。嘉乐趴在客厅的小木桌上，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眼神却黏在隔壁阿强穿的新外套上——那外套是蓝色的，袖口还绣着小小的卡通图案，阿强今天在巷口跑着玩的时候，风一吹，图案就跟着晃，看得嘉乐心里直痒痒。
“妈，妈！”嘉乐把红薯核往桌上一放，蹭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往里屋跑，鞋底在水泥地上蹭出“哒哒”的响，“我也要新衣服！就像阿强那样的，蓝色的，有小图案的！”
里屋的灯是昏黄的白炽灯，拉绳开关拉一下，灯泡还会晃两下才稳。妈妈正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腿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色布料，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钢针，针眼里穿的线是浅灰色的，正低着头，给嘉乐缝补去年的旧外套。那外套的袖口磨破了一大块，下摆也短了些，妈妈打算把之前剩下的碎布料拼在袖口上，再把下摆接长一点，让嘉乐能多穿一个秋天。
听到嘉乐的声音，妈妈手里的针顿了一下，抬起头时，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看得格外清楚。她放下针，伸手揉了揉嘉乐的头发，指尖带着布料的粗糙感，还有刚摸过针线的凉意：“嘉乐乖，咱们先穿旧衣服好不好？这衣服妈妈补一补，跟新的一样暖和。”
“不一样！”嘉乐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妈妈的手，小嘴撅得老高，“阿强的衣服是新的，还有小图案，我的衣服破了，同学都笑我！”他说着，还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洗得发皱的短袖，语气里满是委屈，“我就要新衣服！现在就要！”
妈妈的眼神暗了暗，拿起腿上的钢针，又低头看着那块蓝色布料，声音轻了些：“嘉乐，家里最近钱紧，你爸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等发了工资，妈妈再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不好！不好！”嘉乐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伸手去扯妈妈腿上的布料，“我不管，我就要新衣服！你不买，我就不吃饭！”
布料被嘉乐一扯，妈妈手里的钢针没拿稳，“嘶”的一声，针尖直接扎进了她的食指指尖，鲜红的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了蓝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妈！”里屋的门突然被推开，大姐嘉欣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粥走进来，正好看到妈妈指尖冒血的样子，手里的粥碗晃了一下，差点洒出来。她赶紧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妈妈的手，“妈，你怎么样？疼不疼？”
妈妈皱着眉，却还是摇了摇头，想把手指缩回来：“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扎了一下，不疼。”
“还说不疼！都流血了！”嘉欣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转头瞪向还在一旁撅着嘴的嘉乐，语气里满是火气，“嘉乐！你看你干的好事！妈给你缝衣服，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吵着要新衣服，现在把妈的手都扎伤了！你别再添乱了行不行！”
嘉欣比嘉乐大八岁，平时里总是让着他，不管嘉乐要什么、闹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嘉欣都会帮他跟妈妈说情。可这次看到妈妈的手被扎伤，指尖的血还在往下滴，嘉欣实在忍不住了，语气里满是责备。
嘉乐被大姐这么一骂，一下子就愣住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妈妈指尖的血珠，看着那血珠落在布料上，晕开的深色越来越大，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撅着的小嘴，也慢慢抿了起来，眼神里的委屈，渐渐变成了慌乱。
妈妈见嘉乐被骂得愣住了，赶紧拉了拉嘉欣的胳膊，忍着指尖的疼，轻声说：“嘉欣，别骂嘉乐了，他还小，不懂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扎到的，跟他没关系。”
“妈，怎么没关系！”嘉欣没松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妈妈擦着指尖的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妈妈，“他都六岁了，不是小小孩了，知道吵着要新衣服，就不知道妈缝衣服辛苦吗？你看这衣服，补了又补，他还嫌不好，刚才还扯布料，不然你也不会扎到手！”
妈妈的指尖被纸巾擦过，疼得轻轻颤了一下，却还是笑着说：“孩子嘛，都喜欢新东西，嘉乐也没坏心眼，就是想跟同学一样穿新衣服。等你爸发了工资，咱们就给嘉乐买，也给你买条新裤子，你那条裤子的膝盖都破了。”
嘉欣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低头看着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很粗糙，指腹上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平时洗衣服、做饭、干农活磨出来的，指关节也有点变形，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还会裂开口子，疼得连水都不敢碰。刚才被针扎到的地方，血已经止住了，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看着格外刺眼。
“我不要新裤子，”嘉欣吸了吸鼻子，把妈妈的手轻轻放在腿上，“我那条裤子还能穿，先给嘉乐买新衣服，再给你买瓶护手霜，你看你这手，都糙成什么样了。”
妈妈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嘉欣的头，眼神里满是欣慰。
嘉乐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和大姐的样子，心里越来越难受。他慢慢走过去，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愧疚：“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吵着要新衣服，也不该扯你的布料，让你扎到手了。”
听到嘉乐的话，妈妈和嘉欣都愣住了。平时嘉乐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是要哄半天、说半天道理，才肯认错，这次竟然主动道歉了，还说得这么认真。
妈妈赶紧招手，让嘉乐过来，拉着他的手，指尖的凉意传到嘉乐的手上：“嘉乐知道错了就好，妈妈不怪你，你想要新衣服，妈妈记在心里呢，等你爸发了工资，咱们就买。”
嘉乐摇了摇头，眼睛红红的，却没掉眼泪：“妈，我不要新衣服了，旧衣服补一补就好，跟新的一样。你手疼，别再缝衣服了，明天再缝好不好？”
妈妈看着嘉乐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好，听嘉乐的，明天再缝。”
嘉欣也没想到嘉乐会这么说，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还忍不住摸了摸嘉乐的头：“嘉乐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嘉乐被大姐这么一夸，脸有点红，赶紧低下头，看着妈妈受伤的手指，突然说：“妈，我帮你洗碗吧，还有扫地，你坐着休息，让大姐陪你。”
这话一出，妈妈和嘉欣更惊讶了。嘉乐平时在家，别说洗碗扫地了，就连自己的玩具都懒得收拾，每次都是嘉欣或者妈妈帮他收拾，今天竟然主动要做家务。
“嘉乐，你会洗碗吗？”妈妈有点担心，“碗上有油，还有洗洁精，别把你手弄脏了，也别摔了碗。”
“我会！”嘉乐用力点头，“上次我看大姐洗碗，我知道怎么弄，先用水冲一冲，再挤洗洁精，用布擦干净，最后再冲一遍就好了。我会小心的，不会摔碗，也不会弄脏手。”
嘉欣看着嘉乐急切的样子，笑着说：“妈，让他试试吧，我在旁边看着他，不会有事的，正好让他学学做家务，知道咱们平时有多辛苦。”
妈妈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吧，嘉欣，你看着点嘉乐，别让他把水洒一地，也别让他碰到热水，小心烫着。”
“知道啦妈！”嘉欣应了一声，转头对嘉乐说，“走，嘉乐，大姐陪你去洗碗，咱们先把厨房的碗收拾了。”
“好！”嘉乐答应得很干脆，还特意回头跟妈妈说，“妈，你好好坐着休息，我洗完碗就回来陪你，再给你捶捶腿。”
妈妈笑着点头：“好，妈妈等着。”
看着嘉乐和嘉欣一起走出里屋的背影，妈妈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指尖，虽然还有点疼，心里却暖暖的，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
厨房的灯也是白炽灯，比里屋的亮一点。水槽里放着晚饭用过的碗，还有盘子和筷子，碗里还残留着一点剩饭和菜汤，水槽旁边的台面上，放着洗洁精和洗碗布。
嘉欣先把水槽里的剩饭和菜汤倒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放了点温水：“嘉乐，水别放太烫，温温的就好，不然会烫着手。”
“嗯！”嘉乐站在小板凳上，刚好能够到水槽，他学着嘉欣平时的样子，先拿起一个碗，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把碗里残留的饭粒冲干净，然后挤了一点洗洁精在洗碗布上，用力搓了搓，搓出很多泡泡，再拿着洗碗布，小心翼翼地擦着碗的里面和外面。
洗洁精的泡泡沾在嘉乐的手上，白白的，软软的，嘉乐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碰了碰，觉得很好玩，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可一想到妈妈受伤的手，他又赶紧认真起来，用力擦着碗，生怕没擦干净，还要让妈妈再洗一遍。
“嘉乐，碗的边边角角也要擦到，不然会有油。”嘉欣站在旁边，耐心地提醒着，“还有碗底，别忘记擦了。”
“知道啦！”嘉乐赶紧把碗翻过来，擦了擦碗底，又仔细擦了擦碗的边边角角，确认擦干净了，才把碗放在水龙头下，用清水冲干净，冲掉上面的泡泡和洗洁精。
第一个碗洗好后，嘉乐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旁边的碗架上，生怕摔了。他看着自己洗好的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油，心里美滋滋的，比平时得到玩具还开心。
“大姐，你看，我洗干净了！”嘉乐兴奋地跟嘉欣说，眼睛亮晶晶的。
“真棒！”嘉欣笑着夸他，“继续加油，还有几个碗，洗完咱们就扫地。”
“好！”嘉乐更有干劲了，拿起第二个碗，按照刚才的步骤，认真地洗了起来。虽然中间不小心把洗碗布掉在了地上，捡起来洗了洗再用；还有一次，水放多了，洒了一点在地上，嘉欣帮他擦干净了，他也没气馁，依旧认真地洗着每个碗。
洗了大概二十分钟，所有的碗、盘子和筷子都洗好了，嘉乐把它们一个个放在碗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沾了点水，还有淡淡的洗洁精香味，一点都不脏，心里更开心了。
“大姐，碗洗完啦！”嘉乐从板凳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虽然胳膊有点酸，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嘉乐真厉害，洗得又干净又快！”嘉欣蹲下来，帮嘉乐擦了擦手上的水，“休息一下，再去扫地好不好？”
“不用休息，我现在就去扫！”嘉乐摇了摇头，拿起放在墙角的小扫帚——那是妈妈特意给嘉乐买的小扫帚，比平时用的扫帚矮一点，嘉乐刚好能拿得动。
客厅的地上，有嘉乐刚才掉的红薯核，还有一些灰尘和碎纸屑。嘉乐拿着小扫帚，从客厅的角落开始扫，一点一点地把灰尘和碎纸屑扫到一起，再用小簸箕装起来，倒进垃圾桶里。
刚开始的时候，嘉乐扫得不太好，扫帚总是把灰尘扫散，有时候还会把碎纸屑扫到桌子底下，他就趴在地上，把扫帚伸到桌子底下，一点一点地扫出来。嘉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有过去帮忙，只是偶尔提醒他：“嘉乐，桌子底下还有一点，别忘了扫。”“那边的红薯核，小心别扫到沙发底下。”
嘉乐都一一应着，认真地把每个角落都扫干净。扫完客厅，他又跑去扫里屋，里屋的地上很干净，没什么灰尘，嘉乐还是认真地扫了一遍，生怕落下什么。
等把所有房间都扫完，嘉乐已经满头大汗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把扫帚和簸箕放回墙角，拍了拍手上的灰，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很开心。
“大姐，地也扫完啦！”嘉乐跑到嘉欣面前，仰着头跟她说，脸上满是成就感。
嘉欣拿出纸巾，帮嘉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摸了摸他的后背，衣服都湿了：“嘉乐真棒，今天做了这么多家务，累不累？”
“有点累，”嘉乐诚实地说，“但是很开心，因为我帮妈妈做事了，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的手也能好好休息。”
嘉欣心里暖暖的，拉着嘉乐的手，往卧室走：“走，咱们去看看妈妈，跟妈妈说你把碗洗了，地也扫了，妈妈肯定特别开心。”
“嗯！”嘉乐用力点头，脚步轻快地跟着嘉欣走进里屋。
妈妈正靠在床头坐着，手里拿着刚才缝了一半的衣服，却没再缝，只是轻轻摸着上面的针脚。看到嘉乐和嘉欣进来，赶紧放下衣服，笑着说：“嘉乐回来啦，碗洗完了吗？”
“洗完啦！”嘉乐跑到妈妈床边，仰着头说，“我还把地也扫了，客厅和里屋都扫干净了，大姐说我洗得干净，扫得也干净！”
妈妈看着嘉乐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嘉欣，嘉欣点了点头，笑着说：“妈，嘉乐真的洗得很干净，地也扫得很仔细，中间虽然洒了点水，捡了次洗碗布，但是没摔碗，也没偷懒，一直很认真。”
“我的嘉乐真是长大了，”妈妈拉着嘉乐的手，轻轻捏了捏，“知道心疼妈妈，还帮妈妈做家务，妈妈太开心了。”
嘉乐被妈妈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妈，以后我每天都帮你做家务，帮你洗碗、扫地，还帮你收拾桌子，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你的手也不会再受伤了。”
妈妈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把嘉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有点哽咽：“好，好，咱们嘉乐以后就是妈妈的小帮手了。”
嘉欣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和嘉乐相拥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觉得，今天的嘉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吵着要东西、只会添乱的小屁孩了，而是开始学着心疼妈妈，学着承担家务了。
过了一会儿，妈妈松开嘉乐，摸了摸他的头：“嘉乐，今天做了这么多家务，肯定累了，快去洗个手，然后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好！”嘉乐答应着，跑去洗手了。
嘉欣坐在妈妈床边，看着嘉乐的背影，笑着说：“妈，你看嘉乐今天，是不是特别懂事？以前让他做个小事都不愿意，今天不仅主动认错，还帮着洗碗扫地，真的长大了。”
妈妈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欣慰，却又带着几分疑惑：“是啊，今天嘉乐确实不一样，突然就懂事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开始懂事了？以后也会这么帮着家里做事，不再吵着要这要那了？”
嘉欣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是，他今天看到你手受伤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才会主动认错，还帮着做家务。说不定，这次之后，他就真的懂事了，知道咱们家里不容易，知道心疼你了。”
妈妈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嘉乐洗手回来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期待。她希望嘉乐这次是真的长大了，真的开始懂事了，这样以后，就算家里苦一点、累一点，她也觉得值得。
嘉乐洗好手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是嘉欣刚才给他洗的。他走到妈妈床边，把苹果递到妈妈手里：“妈，你吃苹果，补补身体，你的手就会好得快一点。”
妈妈接过苹果，心里暖暖的，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她把苹果递回给嘉乐：“嘉乐吃，妈妈不饿，你今天做了这么多家务，应该多吃点。”
“妈妈吃，我再去拿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