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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闷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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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莫祁晏是在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房，空气中弥漫着煎蛋和烤吐司的暖香。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正好看到萧衍宸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校服熨帖，一丝不苟。
“醒了？洗漱吃饭。”萧衍宸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比起昨天在教室里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熟悉？
“哦。”莫祁晏应了一声，溜进卫生间。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旁边放着拧开的洗面奶，都是他常用的牌子，显然是萧阿姨或者…萧衍宸准备的。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好像他们之间那种刻意的距离感，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被强行拉近了。
餐桌上气氛安静却不算尴尬。萧阿姨不断给莫祁晏夹菜：“多吃点，开学了用脑多。衍宸，看着点小晏，别让他挑食。”
萧衍宸“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莫祁晏盘子边上悄悄拨开的青椒丝，莫祁晏立刻心虚地把青椒扒拉回来，塞进嘴里，含糊道：“吃了吃了。”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前一后。但或许是共处一室了一晚，又或许是胃被照顾得很妥帖，莫祁晏觉得身边那座冰山散发出的寒意好像没那么刺骨了。他甚至注意到萧衍宸走路时背挺得很直，书包带长度都调整得完全对称——这人真是从小刻板到大刻板。
一进教室，那种微妙的、只有莫祁晏能感受到的低气压又回来了。萧衍宸瞬间切换回“冰山”模式，目不斜视地走到座位，拿出课本预习，周身再次环绕起“生人勿近”的气场。
莫祁晏撇撇嘴，也重重放下书包，萧衍宸没抬头。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老师讲得飞快，留下几道难度不小的练习题。莫祁晏咬着笔杆，对着题目发呆，那些数字和符号像天书一样，看的人头疼。旁边的萧衍宸笔尖流畅，几乎没什么停顿，莫祁晏见他这样烦躁地抓头发，椅子不小心往后一挪，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忽然，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精准地停在他的橡皮旁边。
莫祁晏一愣，狐疑地瞥了萧衍宸一眼。对方依旧看着自己的卷子，侧脸冷峻，仿佛那张纸条是凭空出现的。
他做贼似的打开纸条，上面是极其工整、力透纸背的字迹，简洁地写着一道题的关键公式和思路切入点——正是他卡壳最久的那道。
莫祁晏心情复杂极了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人真是……”莫祁晏一方面讨厌这种被“施舍”的感觉，另一方面…这提示确实有用。他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按照提示开始计算。
他写完步骤，下意识想把这“罪证”纸条团掉，犹豫了一下，却只是把它抹平，悄悄塞进了笔袋夹层。
下课铃响，莫祁晏刚要趴下，林杨就迫不及待地扒拉他：“喂喂，刚才萧衍宸是不是给你传纸条了？”
莫祁晏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不小心看到了啊！哇塞，他主动给你传答案？你们这发小情谊可以啊！”
“什么答案！那是…”莫祁晏哽住，难道要说那是……莫祁晏说不上来“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好气地反驳。
林杨嘿嘿笑，凑得更近：“我看萧衍宸对你挺不一样的。周薇，你说是不是？”
周薇推了推眼镜，小声说：“嗯…萧同学好像只会在莫同学弄出很大动静的时候，才会有点微表情。而且，他刚才递纸条的动作好熟练啊…”
莫祁晏：“……” 这都什么观察力！
他下意识看向萧衍宸，对方正被几个同学围着问作业的事，神情淡漠，解答清晰，完全没注意这边的八卦，然而，就在莫祁晏收回目光的瞬间，萧衍宸的视线似乎极快地、难以捕捉地扫过他的方向。
下午的课程总是这样容易犯困莫祁晏也不例外。
数学老师姓严，人如其姓，是位资历极深的老教师。他身材清瘦，总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但熨烫得极为平整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转头手腕只是轻轻转动那截小小的白色粉笔头便会划出一道低平而迅疾的弧线，穿越一排排课桌，绕过可能存在的障碍物，最终——
“嗒！”
粉笔正中莫祁晏额头“莫祁晏着么困，来你上来把这题做了。”莫祁晏挠了挠头磨磨蹭蹭的上莫祁捏着粉笔，感觉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题目里的正弦余弦符号仿佛都在旋转跳舞。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偷偷往下瞥，希望能从台下获得一点提示——哪怕只是一个口型也好。
台下大多数同学都爱莫能助，或者事不关己。然而，就在他目光慌乱扫过时，却意外撞上了一道视线。
是萧衍宸。
他不知何时已经打发走了问问题的同学，此刻正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目光却是明确地落在莫祁晏……旁边的黑板上。随即，那转笔的右手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食指极其短暂地向上指了指，然后又轻轻点了一下桌面。
莫祁晏猛地一愣，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他迅速收回视线，盯着题目，脑子里飞快地解码——向上？点桌面？……角度？对，是辅助角！这道题的关键步骤就是构造辅助角！
仿佛堵塞的河道被瞬间疏通，思路猛地清晰起来。他不再犹豫，抬手在黑板上写下“解”字，粉笔笃笃地响了起来，步骤一步步展开。
严老师原本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等到莫祁晏放下粉笔，手心微微出汗地走回座位时，严老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步骤对了，结果也没问题。下次睡觉，记得选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度。”班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莫祁晏红着脸坐下，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他趁着严老师转身讲解步骤的间隙，飞快地、用气声向斜后方的萧衍宸道了句：“谢了。”
萧衍宸的目光仍落在黑板上，仿佛全神贯注，只是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颔首了一下，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莫祁晏看见了。他转回头，感觉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有点暖，连带着刚才被粉笔砸中的额头，那一点细微的痛感也变得有点……难以言喻起来。
下课铃响，严老师刚宣布下课，教室里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莫祁晏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他正揉着还有些发痒的额头，一个身影停在了他的课桌旁。是顾依依，她抱着数学笔记本，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和笑意。
“莫祁晏，严老师讲的最后那道拓展题的第二问，你听懂了吗？我有点没太明白辅助角之后怎么合并的。”她声音温和，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莫祁晏斜后方的位置。
莫祁晏还没开口，旁边一个男生就起哄道：“班长，你问老莫不如问学神啊！萧衍宸肯定门儿清！”
顾依依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那男生一眼，但脚步却没动，依旧站在莫祁晏桌边，似乎就在等谁主动接话。
莫祁晏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萧衍宸。
萧衍宸已经合上了书本站起身，单肩挎着书包，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对话，神情淡漠地绕过几张课桌朝门口走去。
顾依依的眼神黯了一下，捏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在萧衍宸经过莫祁晏身边时，他的校服衣角极其轻微地擦过了莫祁晏的手臂。同时，一个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的字眼飘进莫祁晏的耳朵：
“笨。”
莫祁晏猛地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倏然转头，只捕捉到萧衍宸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后门。
“诶？他刚才是不是说什么了？”旁边的男生疑惑地问。
莫祁晏回过神，心脏却像被那轻轻的衣角和那个单字烫了一下，莫名跳得有点快。他胡乱抓了抓头发，转回头对顾依依扯出一个笑：“那题啊…其实我也半懂不懂，好像就是…就是…”
他脑子里还在回响着那个“笨”字，根本组织不起数学语言。
顾依依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没关系，我再去问问别人。谢谢你了。”说完也转身走了。
莫祁晏独自坐在座位上，半晌，抬手摸了摸刚才被萧衍宸衣角擦过的地方，又摸了摸额头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粉笔印，低声嘟囔了一句：“……到底谁笨啊。”
后面的林杨悠悠开口“我说莫祁晏顾依依长得那么好看，错过就没怎么好的妹子了。”
莫祁晏转头盯着林杨，林杨被盯的有些发慌。
“唉，林杨啊林杨我明白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有很多人喜欢我很正常，你不用吃醋。”说着莫祁晏还夸张的撩了撩头发。
林杨扯了扯嘴角“周薇你看他好自恋哦。”周薇推了一下眼镜抬头对上林杨的目光特别扫兴的说“学校不让早恋。”对低头做自己的题。
莫祁晏见着样乐了“哈哈哈……林杨你哈哈…我不行了。”
林杨假装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懂。”
林杨被莫祁晏笑得有点挂不住，抄起一本练习册作势要打他：“笑笑笑，再笑信不信我让你物理作业也写不完！”
莫祁晏一边躲闪一边求饶：“错了错了，杨哥我错了！再笑下去腹肌都要出来了！”他揉了揉笑酸的肚子，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又瞟向教室后门——却什么都没有。
他收敛了笑容，重新瘫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的一道旧划痕。林杨看他突然安静下来，觉得奇怪，用笔帽戳了戳他胳膊：“喂，真笑傻了？”
莫祁晏没回答，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萧衍宸那人，是不是个闷葫芦？”
“啊？”林杨被这跳跃的思维问得一懵，“你说学神？闷葫芦？他那冷都冷死人了他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你被他一句‘笨’给骂出幻觉了？”
“去你的！”莫祁晏笑骂着推了他一把，心里那点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他想起萧衍宸被同学围着时那份游刃有余的淡漠，想起粉笔飞来时对方那难以捕捉的飞快一瞥，想起他看似目不斜视却精准投递提示的手指，还有那擦身而过时，轻飘飘落下的那个字……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莫祁晏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脑子里还在东想西想。等他磨蹭到校门口时，人流已经稀疏了不少。
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萧衍宸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萧衍宸身边。
莫祁晏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较劲：“喂，那道题……我最后不是做出来了么？”
萧衍宸这才缓缓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他，语气淡然：“所以？”
“所以……”莫祁晏卡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冲过来想干嘛，难道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说自己笨？这听起来更蠢了。他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所以，谢谢你的提示。”
萧衍宸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极轻地弯了一下嘴角，快得让人无法确定。
“不客气。”他声音依旧平淡，“毕竟，你看起来确实需要一点提示。”
莫祁晏：“……”
他就知道！
萧衍宸停下脚步，莫祁晏也停了下来。
“莫祁晏你……”萧衍宸想说又不知说什么。
“什么？我怎么？”
“没事，我们回家吧。”说着萧衍宸抬脚继续向前走。
莫祁晏跟上他“你到底要说什么？”莫祁晏紧追不舍的问，但在萧衍宸的回答里永远是那句没事。
最后莫祁晏也不再坚持微微弯腰看着萧衍宸“你真是个闷葫芦。”
“闷葫芦？”
“对啊，从小到大一直让我自己想从来没给我真正说过什么。”
“有吗？这就是你从初二开始一直讨厌我的原因？”
莫祁晏没想到萧衍宸会主动说起这个话题，思考了一会儿。
“嗯，大概应该是吧。”
“行，我以为注意，所以不要在讨厌我了行吗？”
莫祁晏有些心虚小声回应“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