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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低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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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激烈冲突，以兄弟二人罕见的让步和道歉告终。他们向陶菟保证相信他的所见，尊重他的意见，假期结束后就会送他回学校，最重要的是立马处理掉房子的旧物。
这份承诺对陶菟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让他默许了哥哥们像照顾孩子一样为他擦洗换衣，甚至一左一右地睡在身旁守护他。
精疲力竭的陶菟难得睡了个好觉。他能感觉到卡森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子，半梦半醒间也能感受到芬恩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
清晨，陶菟在一阵微妙的平静中醒来。窗外阳光明媚，房间里除了他再无旁人。
他走出房间，看到芬恩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在工作。
“醒了？小菟。”卡森含笑看着他，和昨夜那个冷酷的兄长判若两人，又变成了温柔可靠的大哥，“芬恩去镇上采购了，说是要买你爱吃的甜品赔罪。”
陶菟心中安定了些许，哥哥们愿意为自己做出改变，也就是说…
“关于昨晚说的，处理房子的事…”他试探开口。
卡森闻言，合上电脑，神情转为严肃而诚恳，“我记着呢，小菟。我已经联系了教会，预约了一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神父。不过他最近正在外地进修，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回来。
“至于那些旧物，”他指了指门口，“我和芬恩已经打包好了，等清洁工来就会收走。”
理由合情合理，态度无可挑剔，陶菟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小菟。”卡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以后不论在哪里，发现了危险或者不妙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哥哥好吗，不要自己乱跑，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哥哥们都会担心自责的。”
昨夜彻底睡着前，陶菟一边哭泣一边碎碎念自己在阁楼的经历，刚才门口看到打包好的旧物，应该就是哥哥们从阁楼里清理出来的。
在卡森关切的神情下，他内心后知后觉升起一股难为情的羞耻感，刚想要反驳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又想起自己在哥哥们面前掉眼泪，还让哥哥们帮忙善后，只能顶着通红的耳朵向哥哥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卡森定定地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弟弟，唇角微微勾起，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芬恩回来。
为表歉意与诚意，他不仅带回了甜品，还有一大堆新出的游戏和光碟，像往日一样热情洋溢，围着陶菟叽叽喳喳个不停。
“看！菟菟，这些都是带给你解闷的，在假期结束之前就尽情享受这些游戏和影片吧！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会学校的！”芬恩搂着陶菟的肩膀，依旧是让人无法挣脱的力度。
“我…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就在附近。”陶菟鼓起勇气，旧事重提。
一瞬间，正准备开饭的餐桌上一片死寂。
卡森放下从厨房端出的餐盘，优雅地就坐，声音里却是不容置喙：“小菟，我也很想答应你。但芬恩刚才回来时接到了镇上地广播通知，最近附近林子里有疑似黑熊地野兽出没，已经有好几起宠物失踪案件，甚至还发现了足迹。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暂时还是不要单独外出为好。”
芬恩在一旁附和，“对啊！我可听镇上人说了，那熊个头不小，可危险了！”
熊？陶菟心里闪过迷茫，这片区域会有这么危险的野生动物吗？虽然这里并不算十分人迹罕至，可屋子后院也连接着一片不小的橡树林。
可能哥哥们确实不希望自己外出，但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安全打赌。看着配合默契的兄弟二人，他只能选择相信他们的说辞。
下午，陶菟试图再次发消息给罗素女士，但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他走到客厅想看看那个老旧座机是否修好。却看见卡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而那部电话已经不翼而飞。
“在找什么？”卡森抬起头，镜片后的蓝眼睛平静无波。
“那部座机…我的手机没有信号，我想给同学打个电话。”
“哦，那个啊。”卡森恍然，“电话线不是老化断了吗，我上午检查了一下，问题不小，安全起见我全部拆下来收好了，等之后找专业人士来维修。”
“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吗，需要我向学校发送邮件代为传达吗？”
“不，只是想和同学聊天。”一切路都被堵死了，似曾相识的场景，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陶菟咬了咬唇，外出的路，通话的线，温柔的话语和合理的借口，还有昨夜的承诺，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让他安静呆在家中的甜蜜谎言。
失落之下，一股熟悉的被窥视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有人紧贴着他的后脖颈轻轻呼气，突出冰冷粘腻的气流拂过他的肌肤，同时一阵扭曲飘忽，无法辨认性别的声音响起，带着亲昵又诡异的腔调：
“妹妹…为什么不听话呢？”
陶菟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有卡森坐在沙发上，关切地看着他。
又是幻觉？不，不对，太清晰了，是真的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怎么了，小菟？你的脸色很苍白。”
不是卡森的声音，陶菟心里的一丝侥幸被打破，脸色又白了三分。
“我，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解释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卡森的双眼透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关切，担忧，和“我理解你，但这只是你的幻觉”式的怜悯，甚至有一丝喜悦。
“又听到了吗？”卡森放下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陶菟面前，双手温柔地按住他紧绷的肩膀，“别怕，小菟，看着我，哥哥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会伤害到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力量，沉稳有力。但陶菟只觉得冰冷的气息一股股地涌上颈后，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是幻觉…卡森哥哥，真的有人在我耳边说话…”陶菟地声音里带着哭腔，绝望又无助地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都是真实的，小菟。当精神压力过大的时候，大脑是会欺骗我们的。”
他循循善诱，“你想想，自从搬进这栋房子，你一直很紧张，睡不好，还在…阁楼里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神经一只紧绷着，出现感知错乱事很正常的。”
他将陶菟引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旁边将弟弟搂进怀里，温柔地拭去陶菟眼角的泪水，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稀世之宝。
“而且，”卡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犹豫，“有件事我一直很担心，犹豫是否要告诉你。”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怀里人的反应，接着又换上了一种分享秘密的郑重语气，“是关于芬恩的。”
陶菟朦胧着泪眼，困惑地抬头看他。
“芬恩…他有时候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想你可能察觉到了，前天晚上就是例子。”卡森的语气里满是身为兄长的忧虑。“这其实算是一种家族遗传的精神…祖父、曾祖父也有类似的症状，偏执、易怒。”
似乎是怕陶菟联想到什么，他紧接着飞快解释，“父亲和我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以为这些症状应该销声匿迹了。但芬恩从小就对一些事物，尤其是你表现出强烈的情绪反应，我们都很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到你。”
陶菟的心脏猛地一沉，偏执，家族遗传，精神疾病？他想起芬恩有时剧烈的情绪波动，似乎一切都对的上。
“所以，小菟”卡森握住了他冰凉的双手，眼神真诚，“你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很可能是潜意识因为压力过大而导致的幻觉，哥哥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担心你弄错了压力与危险的来源。”
陶菟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也就是说自己紧张的真正原因不仅仅是陌生的环境，还有芬恩偏执行为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吗？
比起虚无缥缈的鬼魂之说，身边亲人隐瞒的失控可能更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陶菟煞白的小脸，卡森适时露出安抚的笑容，“别担心，芬恩有在按时吃药控制自己，我想在非极端情况下他绝不会伤害你，他平时很爱你，对不对？”
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早就备好的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负责他的精神科医生听说你的状况后，推荐了这款非常温和的安神药物，它会让你放松神经，好好睡一觉的。”
他将药片和水一起递到陶菟面前，语气和善动作却不容拒绝，“吃了它，好好休息，哥哥就守着你，保护你，哪也不去。”
陶菟看着眼前的白色小药丸，脑中陷入混乱，是不是自己吞下去，就能确定自己的反常是“正常”的。
他颤抖地接过水杯和药片，闭着眼睛喝下，错过了卡森眼里快要溢出的满足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