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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媒体与名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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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塔的清晨总带着几分近乎神圣的仪式感。当第一缕阳光从哥特式尖顶的缝隙间漏下来，落在回廊那些老得快要记不清年纪的马赛克地砖上，光影斑驳流转，整座塔宛如一头睡意朦胧、正在伸懒腰的巨兽。
当然，是那种会准时参加早祷的巨兽。
穿着各色制服的哨兵与向导们穿梭于拱门之下，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里轻轻回荡，与远处训练场隐约传来的能量嗡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仿佛还没完全醒透的背景音。
与此同时，在塔的西翼，一间充满未来感的媒体室内，十几块全息屏幕正同时播放着来自帝国各个星系的新闻节目。最中央的那块屏幕上，一个穿着闪亮礼服的主持人正用夸张的语调宣布着年度重磅榜单。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主持人杰西卡挥舞着镶嵌着人造钻石的话筒，她的笑容灿烂得能让超新星都黯然失色，“又到了一年一度让全帝国单身男女心跳加速的时刻——星际最想嫁排行榜揭晓啦！”
背景音乐适时地响起一阵激昂的鼓点，全息投影在演播室中央投射出巨大的榜单界面。杰西卡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今年向导组的冠军宝座，再次被我们熟悉的那个名字占据——星辉塔首席向导，凌晏阁下！”
演播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虚拟烟花在空气中炸开。杰西卡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凌晏的侧脸照片，显然是在某个正式场合被偷拍的。照片中的他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的人说话，白金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冰蓝色的眼眸半垂着，长睫毛在冷白皮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看看这完美无瑕的侧脸！”杰西卡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据知情人士透露，凌晏阁下出身于历史悠久的古老向导世家，拥有最纯正的血统。他的精神力阈值据说已经突破了S级的理论上限，是帝国当之无愧的最强向导！”
画面切换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专家”，他用故作深沉的声音补充道：“不仅如此，凌晏阁下还精通七种古老语言，对古典艺术和星际史学都有深入研究。据传他私人收藏的典籍足以重建一个星际图书馆。”
在星辉塔的公共休息室里，一群低年级向导正围在全息屏前观看节目。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向导双手捧心，眼睛都快变成心形了：“凌晏阁下已经连续三年夺冠了！你们看这张照片，连偷拍都这么好看！”
她旁边的短发向导打了个寒颤：“好看是好看，但你们忘了上周那个试图给他送花的哨兵了吗？现在还躺着呢。”
“那是因为他不自量力！”马尾辫立刻反驳，“凌晏阁下可是连皇室晚宴都敢提前离场的人，区区一个子爵家的哨兵算什么？”
在塔的另一端，赫利俄斯正带着一队新兵进行晨间训练。当他们路过一个露天休息区时，正好听到挂在墙上的公共屏幕里传来杰西卡激动的声音：“...而最令人心动的是，凌晏阁下至今单身！据我们的调查显示，百分之九十八的受访者表示，只要能和他共进一次晚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赫利俄斯鼻腔里挤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响得足够让整支队伍都听清：“‘任何代价’？麻烦问一下，被冻成冰雕算不算在内，会跳舞的青蛙冰雕，我猜那造型应该挺别致的。”
新兵们顿时绷紧了脸，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一个个努力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那上面突然出现了不得的星际地图。
巴沙里克在他们脚边甩了甩尾巴，竖瞳懒洋洋地瞥向屏幕里那个慷慨激昂的身影，眼神里的嫌弃浓得几乎能凝成实体，大概相当于看见有人把上好的茶叶倒进回收处理器的程度。
“都动起来！障碍穿越，十分钟。”赫利俄斯没什么耐心地吼了一嗓子，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这班怎么还得我来上”的疲惫，“最后三个‘幸运儿’，奖励五组精神力控制加练。我知道我很贴心，不用谢。”
队伍立刻像受惊的鸟群一样散开。赫利俄斯站在原地，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屏幕。画面正好切换到凌晏在某个典礼上的全景——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袍，领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图腾，整个人简直就是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装模作样。”赫利俄斯低声嘟囔，却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与此同时，在首席向导的办公室里，凌晏正对着一份预算报告皱眉。这间办公室完美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风格：一面墙是直通天花板的实木书架，另一面则是不断流动着数据的全息屏。他的办公桌是用一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桌面上除了一个水晶墨水瓶和一支羽毛笔外，只有几份文件整齐地排列着。
凌晏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在那份报告的某一行上轻轻点了点，动作轻得像是怕弄脏了手指。“解释一下，”他声音平和，“为什么向导训练部的精油采购预算，比去年膨胀了百分之三百？我们伟大的塔准备用致死量的香精征服银河系了？”
站在桌前的部门主管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心里不禁发出和那位倒霉老教授同样的感叹，这装饰性的手帕居然有如此实质性的作用。
“这个……呃……那个……呃……主要是因为今年引进了几种仙女座星系的新款精油，据说对精神力安抚有……奇效。”
“奇效？”凌晏抬起冰蓝色的眼眸，主管立刻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窖，浑身过电般打了个哆嗦，“你是指那种闻起来像是烂苹果混合着过期香水的液体？还是说，这种奇效是能将公款变成私款从而给你的小情人买礼物？嗯？”
主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阁下！我绝对没有...”
“够了。”凌晏将报告扔回桌上，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预算砍回原来的水平，另外，你自己垫付超出的部分。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这种愚蠢的把戏，你就可以直接去边境星球报道了。”
主管几乎是左脚绊右脚的，连滚爬地逃出了办公室。凌晏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这时，他的个人终端弹出一条推送——正是那个“最想嫁排行榜”的新闻。
凌晏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年年都是这一套，都是这个不识趣的终端，他都懒的点开，只随意地一划，那条消息便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碎成数据微粒消失了。
“真是闲得慌。”他低声自语，语气里的嫌弃，足够让室温降下两度。
然而帝国的媒体机器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厌恶而停止运转。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关于凌晏的报道开始呈现出更加丰富的维度。
“但是！”节目里，杰西卡的声音陡然压低，活像要分享什么星际级机密，“我们的数据还显示，凌晏阁下同样稳坐‘最不敢招惹人物’的榜首！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勇士说，他曾亲眼见证，凌晏阁下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失控暴走的S级哨兵……呃，变得非常安静。”
画面一切，换成一段模糊得像是从古董设备里扒出来的监控录像，正是会议上那段轶事，只不过关键部位被贴心地打上了马赛克，看起来反而更可疑了。
“还有小道消息说，”杰西卡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怕被隔壁星系偷听去，“凌晏阁下的毒舌功力，与他的美貌程度严格成正比。传闻曾有位勇气可嘉的贵族，在舞会上邀请他共舞，结果阁下只是礼貌地回应说：‘您的舞姿，让我不禁想起被踩了尾巴的科莫多巨蜥。’据小道消息透露，那位先生后续三个月都没在任何社交场合露过面。”
星辉塔的餐厅里，几个哨兵正边解决午餐边看节目。听到这儿，一个红发哨兵直接把嘴里的合成肉排喷了出来：“科莫多巨蜥！老天，这比喻也太传神了！你们还记得新年舞会上约翰逊子爵那迷人的舞步吗？”
他旁边的同伴被他不合时宜的大声吓得差点跳起来，手部动作一阵乱七八糟后最终还是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万一这话飘到阁下耳朵里，下一个被拿来和史前爬行动物作比较的就是你了！”
“至于吗，”红发哨兵满不在乎地挥开他的手，“他又不在这儿……”
他话音未落，餐厅门口的光线似乎微妙地暗了一下，一个修长而熟悉的身影恰好经过。整个餐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度。
他甚至没有看向餐厅内部，只是对身边的助手交代着什么，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已经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凌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转角，餐厅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红发哨兵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发誓他刚才绝对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自信点，”他的同伴慢悠悠地切着盘子里的合成肉排，“阁下连精神力暴走的S级哨兵都懒得给正眼，你觉得他会特意分神关注一个，呃……连叉子都拿反了的家伙吗？”
下午的向导进阶课上，凌晏作为特邀讲师出现在教室时，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系统的嗡鸣。他站在全息投影前，复杂的精神力模型在他身后缓缓旋转，衬得他像是个在摆弄宇宙星图的伟大神祇，好吧，显然神祇不会如他这般的恶劣。
“精神触须的延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直视的意味，“靠的不是你们脸上那种便秘般的用力表情。想象一下蜘蛛织网，而不是科莫多兽拆家。”
他的目光扫过前排一个女向导正在投影中扭成麻花的触须：“如果这东西有实体，现在大概能直接送去当现代艺术展品，主题就叫《论死结的一百种打法》。建议你先回初级班，从系鞋带开始重修。”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被点名的女向导涨红了脸，差点哭出来。
凌晏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继续用那种平静却致命的语调说着，颇有种不说到他们把头埋进地里不罢休的意味。
“左边第三排，”凌晏的视线甚至没有多停留半秒，“收起你那些多余的精神力波动。隔着三排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情绪起伏——下次实战课你可以直接去给哨兵当人形干扰器。”
当课程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学员们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精密仪器从头到脚校准了一遍。虽然每个人离开时都带着点内伤般的恍惚，但看向那个离去背影的眼神里，却奇异地混杂着崩溃与敬畏。
“虽然很可怕，”一个学生在课后小声对同伴说，“但确实受益匪浅。”
他的同伴深有同感地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连续三年夺冠吧？强大、美丽，而且...呃，独特。”
傍晚时分，凌晏回到自己的私人区域。这是一套占据塔顶整个楼层的套房，装修风格极简却处处透着奢华。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星辉塔的建筑群和远方的山脉。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窗外，夕阳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紫红色。
个人终端再次不合时宜地亮起，这次是他的助手发来的消息：“阁下，需要我处理掉那些关于排行榜的新闻吗？”
凌晏抿了一口红酒，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不用。浪费时间。”
他走到窗前，望着塔下如同蚂蚁般渺小的人影。从这个高度看去，整个星辉塔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哥特式的尖顶在暮色中勾勒出锐利的剪影。
地面训练场上，赫利俄斯刚结束最后一组体能训练。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塔顶那点微光，白天屏幕上那张冷淡精致的脸又莫名浮现在眼前，喉咙里无端升起一股燥热，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流失过多引发的喉咙干燥。
“要我说，”他胡乱抹了把脸，用靴尖轻轻碰了碰盘踞在旁，庞大的如同一座不合时宜的小山的巴沙里克，“那些媒体是不是光看脸就打分了，找那种人过日子，跟抱着制冷机睡觉有什么区别？”
眼镜王蛇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尖，带着一丝被打扰休息的怨念，竖瞳里写满“反正你也只敢在这儿说说”的意味。
赫利瑟斯啧了一声，却莫名在原地多站了片刻，直到塔顶的光晕悄无声息地熄灭，才拎起外套转身走向宿舍区。
星辉塔的这一天，总算在媒体的喧嚣和某些人的沉默中各得其所。而对那位稳坐榜首的当事人而言，这不过是又一个需要应付蠢货和噪音的寻常日子。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某个红毛哨兵制造的动静似乎比往常更吵了些。
凌晏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玻璃杯底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夜色渐浓，映在他冰蓝色的眼底，泛不起半点波澜。在这个充满传说与八卦的帝国里，他依然是那座无人能真正靠近的孤岛。而显然，这场由多方自说自话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序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