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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溯)狂野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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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塔的中央训练场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这座由古老角斗场改造而成的场地完美融合了帝国的历史厚重感与现代科技感。
高耸的哥特式拱门环绕着场地,彩绘玻璃窗将阳光折射成斑斓的光斑,洒在铺着高科技减震材料的地面上。场地的穹顶是可以开合的能量护盾,此刻正敞开着,让春日的暖阳和微风自由流淌。
几十名哨兵学员正在教官的指导下进行常规的体能训练。身着统一的深蓝色训练服,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场边的全息投影屏上实时显示着每个人的心率、肌肉负荷和精神力稳定度,一串串数据如同瀑布般流淌。
“注意呼吸节奏!”教官雷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场地中回荡,“想象你们的精神力如同流水般在体内循环…”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打破了训练场的宁静。那声音不像学院里常见的悬浮车那样轻柔,反而像是某种猛兽的咆哮。学员们纷纷停下动作,好奇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架外观粗犷的军用改装穿梭舰正以近乎挑衅的低空姿态掠过训练场。舰身涂装着暗哑的迷彩色,侧面还留着几道明显的战斗划痕,像是一个误入的土匪,与星辉塔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
它飞得是如此之低,以至于场地上扬起的尘土都被引擎的气流卷起,形成一道小小的沙尘暴。
“那是谁啊?”一个学员小声问道,“敢在训练场上空这么飞?”
“不知道,但肯定要倒大霉了。”另一个学员幸灾乐祸地说,“空中管制部门肯定会…”
“操。”
他的话音甚至没来得及落下,那艘看起来饱经风霜的穿梭舰就在停机坪上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急停甩尾,舰体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搅起漫天尘土,活像在星辉塔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来了个不修边幅的涂鸦。
舱门“砰”地一声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似乎能从凹下去一块的门上看出一丝无辜与委屈。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随之利落地跃下,带着一股边境地带特有的粗粝气息。
赫利俄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了星辉塔精心维护的秩序里,像个不和谐的摇滚音符砸进了优雅的交响乐。
那头深棕色的卷发乱得很有风格,活像刚和十级狂风搏斗过三天三夜,或者说,根本就是狮鬃本鬃,每一根不服管教的发丝都在诉说着对发胶和梳子的不屑。
蜜色皮肤在日照下泛着近乎野性的健康光泽,跟学院里那些养尊处优、肤色苍白的温室哨兵形成了惨烈对比,仿佛一头猎豹误入了温顺家猫的选美现场。
他熔金似的琥珀色眼珠不耐烦地扫视四周,眼神里带着未开化丛林般的直接和侵略感,像是在评估这片新领地的威胁程度和可拆价值。
他“新颖独特”的穿着,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虽然勉强套着学院派发的标准教官制服,但衬衫扣子任性散开了三颗,大大方方地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仿佛在嘲讽“正经扣扣子”这项无用社交礼仪;袖子被胡乱挽到手肘,露出带着几道新旧疤痕、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伤痕和深色皮肤交融的堪称一部微缩版边境冲突史;制服下摆一半勉强掖进裤腰,另一半叛逆地翘在外面,整个人浑身上下每个细节都诉说着一句话。
“我是个很会打架的人,你要是敢惹我,我会把你丢到太空遨游一圈再捶打到地里就都抠都抠不出来,所以识相点,别惹我”。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他低声嘟囔,音量不大,但在场每个感官敏锐的哨兵都听得一清二楚,几个站得近的学员被其粗犷的外貌和作风惊到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位制服笔挺得能当裁缝店模特的文官小跑上前,脸上挂着仿佛用刻度尺精准量过的标准营业微笑:“请问是赫利俄斯教官吗?欢迎来到星辉塔,我是行政处的…”
“别啰里八嗦的客套了,训练场在哪儿?”赫利俄斯直接截断他的话,眼神掠过文官的头顶,连个正眼都没施舍。
文官脸上的笑容跟散热失败的处理器一样,凝固了半秒,但职业素养和对工资的渴望在心里默默支撑着让他迅速恢复,只是嘴角的弧度略显僵硬:“就在前方东侧,但目前第三哨兵班的常规课程正在进行中。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先带您去办理入职手续,然后…”
赫利俄斯已经迈开长腿,战术靴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侵略性的声响,径直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文官的话噎在喉咙里,只好小跑着跟上,一边掏出手帕擦拭突然冒汗的额头。
边跑边在心里不住哀嚎,心中突然明白为什么办公群里前辈们说近日要带好手帕了……
训练教官雷诺远远的就看见这位不速之客以及其堪比地球纪元老掉牙的西部牛仔的狂野作风,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他先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每个扣子都恪尽职守的制服,这动作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反应,这才迈着规整的步伐迎了上去,试图用秩序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混沌。
“请问您是?”雷诺的语气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那股被冒犯的不悦已经像蒸汽一样从字缝间无法抑制的漫了出来。
赫利俄斯用那双仿佛能剥开伪装的琥珀色眼睛将他从上到下刮了一遍,嘴角扯出个毫不掩饰的嘲讽弧度:“我?我是新来的战斗教官。现在这儿归我管了,您可以休假了。” 言简意赅,如同下达战地指令。
雷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像是生吞了一只星际第一酸度的柠檬:“但目前的训练课程是由我负责的,而且根据《星辉塔哨兵训练手册》第三章第…”
“规定?”赫利俄斯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同时随手释放出一股厚重如山岳、带着硝烟味的哨兵威压。那感觉如同一头隐形的凶兽陡然现身,空气里仿佛瞬间渗开了铁锈与尘土混杂的血腥味。雷诺被这股纯粹的、未经修饰的力量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色微微发白。
“战场上敌人会跟你讲规定吗,是准备打架之前先掏出法典念完然后下个世纪再打吗?拜托,别搞笑了。”赫利俄斯不再搭理他,仿佛对方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径直走向训练场中央,留下雷诺在原地,脸色红白交错。
学员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所措。这位新教官的气质与星辉塔格格不入,活像从某个战火纷飞的边境战场直接空投过来的,浑身散发着“离我远点,否则后果自负”的暴躁气息。
“全体集合!”赫利俄斯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开阔的训练场上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震得几个精神力稍弱的学员耳朵里嗡嗡作响,“三十秒整队!最后十个完成的,绕场二十圈!现在开始计时!”
场面顿时鸡飞狗跳,优雅的秩序荡然无存。学员们慌慌张张地开始整队,但长期接受的规范训练让他们动作过于标准却显得迟缓笨拙,活像一群被星际巨兽突然惊扰的雪地企鹅。赫利俄斯抱着手臂,看着这群“温顺的绵羊”,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你们是来参加宫廷茶话会的吗?!”他吼道,声音洪亮得能传遍半个训练区,“快点!老子没空看你们摆拍!把你们那套优雅仪态给我扔了!”
在一片兵荒马乱、鞋底摩擦地面的嘈杂声中,三十秒后,队伍勉强算是站定了。赫利俄斯锐利的目光扫过,显然不满意。他走到队伍前面,用挑剔的、如同评估武器性能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学员。
“你!”他指着一个站得如同标枪般笔直的学员,那学员甚至下意识挺了挺胸,“绷这么紧干什么?等着给敌人的狙击手当显眼靶子吗?还是准备把自己当标枪扔出去然后杵地里吗?”
他的手指又指向另一个站姿略显松垮的学员:“还有你,软绵绵的没吃早饭?还是昨晚熬夜通读那群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呆瓜写的战术手册了?”
学员们被他劈头盖脸骂得一头雾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委屈。连一旁的雷诺教官都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试图维护自己熟悉的秩序:“赫利俄斯教官,他们的站姿是严格遵循《星辉塔哨兵训练手册》第七章关于…”
“去他娘的手册!”赫利俄斯直接打断他,语气里充满了对纸上谈兵的不屑,“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会按你那本破手册的招式来打你吗?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大步走到场地边缘那排重量惊人的训练器械旁,随手抓起一个标注着重达两百公斤的哑铃,像抛皮球一样轻松地抛向空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然后又稳稳接住,手臂肌肉甚至没有明显用力带来的紧绷。学员们看得目瞪口呆,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从今天起,”赫利俄斯把哑铃随手扔回器械堆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地面仿佛都颤了颤,“你们的体能和实战训练,我负责。我要把你们这群温室里浇灌出来的娇花,变成能在真实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士,或者食人花也不错。”
他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容里带着野性的挑战:“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娇贵的身体受不了这种折腾,现在就可以滚蛋。星辉塔永远不缺会背手册的乖宝宝。”
场上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训练场高耸穹顶的微弱呼啸声。学员们看着这位狂野不羁、仿佛从传说中走来的新教官,眼神里混杂着恐惧、震惊、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点燃的兴奋。
就在这时,赫利俄斯的精神体巴沙里克悄无声息地盘踞在他脚边。那条黑曜石般的眼镜王蛇立起上半身,暗金色的纹路在日光下流动着危险的光芒,冰冷的竖瞳缓缓扫视全场,仿佛在挑选第一个猎物。
几个胆小的学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连雷诺教官的脸色也更白了一层,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巴沙里克的存在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带着一种原始而致命的压迫感与肃杀之气,无声地宣告着这里规则的改变。
“看来你们都见过我的老伙计了。”赫利俄斯随意地拍了拍巴沙里克布满细鳞的如车轮般大的三角形脑袋,巨蛇似乎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信子轻吐,“在接下来的训练里,它会负责…特别关注和激励那些试图偷懒或者开小差的人。”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天气,但其中蕴含的威胁意味让所有学员都不寒而栗,仿佛已经感受到蛇信擦过脖颈的冰凉。
远处高塔的观景台上,几个正在休息的向导恰好目睹了训练场上这戏剧性的一幕。一个年轻向导惊讶地张大了嘴,手里的能量饮料都忘了喝:“我的天,那真是新来的教官?他看起来…像是会把不听话的学员生吞活剥了的狗熊。”
另一个年长些的向导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听说他是从最混乱的东部边境战场调回来的,战功赫赫,杀敌数量据说能填满半个竞技场…但是…作风相当原始,或者说,野蛮。”
“首席向导阁下知道这件事吗?”年轻向导好奇地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星辉塔最顶端的方向。
年长向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近乎看好戏的笑容:“你觉得呢?以凌晏阁下那追求极致秩序和优雅的性子,以及他对星辉塔运转事无巨细的掌控,恐怕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这简直就是把一头没有拴绳的野兽塞进了精品瓷器店。”
此时在训练场上,赫利俄斯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一课。他命令学员们两两分组进行自由格斗对抗,但规则简单粗暴到令人咋舌:只要不弄出人命或永久性损伤,什么阴招、狠招都可以用。
“记住!”他在场地中央踱步,声音如同战鼓般沉重地敲击在每个学员的心上,“在真正的战场上,活下来的才是赢家!优雅?规范?那些都是活下来之后才有空考虑的狗屁!现在,给我把你们的野性拿出来!”
一对学员在格斗中表现得太过“礼貌”,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仿佛在跳一支编排好的舞蹈,赫利俄斯直接走过去,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们拎起来,毫不客气地扔到场边:“你们两个!去那边手拉手跳一支完整的华尔兹!既然这么讲究礼仪和姿态,不如直接去参加今晚的贵族舞会,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其他学员忍不住哄笑起来,但很快就在赫利俄斯严厉的目光扫视下迅速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整个下午,中央训练场都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野蛮的狂野氛围中。赫利俄斯的训练方式简单、直接、粗暴,完全颠覆了星辉塔沿用多年的体系,但却出奇的有效。
在他的高压“激励”和巴沙里克的无声“注视”下,学员们不得不突破自己被长期压抑的舒适区,释放出属于哨兵本能的那份野性和力量。
训练终于宣告结束时,几乎每个学员都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汗水浸透了训练服,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疲惫、解脱、以及初次触碰真实力量的兴奋。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毫不留情却又真实无比的训练。
赫利俄斯站在场地中央,看着横七竖八躺倒、如同经历了一场宇宙浩劫的学员,难得地露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表情:“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同一时间,迟到的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盘踞在脚边的巴沙里克高高立起身子,猩红的信子在空气中快速颤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会得到和我这位老伙计亲密接触的特别奖励。”
学员们闻言,几乎是挣扎着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拖着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内八颤抖的身躯逃离了训练场,仿佛后面有来自地狱的超级恶魔在追赶。
赫利俄斯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高能量压缩棒,三两下啃了个干净。
那位可怜的文官再次战战兢兢地靠近,手里捧着一叠文件:“赫、赫利斯教官,您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在塔西区7层,这是钥匙和门禁卡,需要我带您…”
“不用。”赫利俄斯干脆地拒绝,把包装纸精准地弹进几米外的垃圾桶,“直接告诉我食堂在哪个方向就行。”
他现在只关心如何填饱自己因长久赶路而高强度消耗的肚子,他已经听到了它诉苦的声音。
迈着大步离开训练场,沾满尘土的战术靴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印记,仿佛是对这个地方精致秩序的一种无声挑衅。巴沙里克滑行着跟在他身后,庞大的身躯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令人不安的影子。
消息像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了星辉塔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各种夸张的添油加醋:“听说了吗?新来的战斗教官是个彻头彻尾的原始人!”“他把雷诺教官都快气哭了!”“他让学员像野兽一样互殴!”“他的精神体是条能把人活吞了的巨蛇!”
在塔顶那间布置得极致优雅、飘着淡淡茶香的私人茶室里,凌晏正姿态闲适地品着来自东方的顶级红茶。助手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汇报着下午中央训练场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件,当听到赫利俄斯那些粗鲁不堪的言行和对学院规矩的肆意践踏时,凌晏端着精致白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野蛮人?”他轻声重复这个词,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看来我们敬爱的首席哨兵,帝国伟大的雷恩将军,临行前还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格外有趣的麻烦。”
栖息在他身旁的阿克忒斯发出一声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鸣叫,锐利的目光投向训练场的方向,仿佛已经穿透墙壁,嗅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带着硝烟和野性的气息,一场风暴似乎在所难免。
而此时此刻,事件的中心人物赫利俄斯,正站在学院那堪比高级餐厅的宽敞食堂里,对着摆盘精美、分量却略显“含蓄”的餐点皱紧了眉头,洪亮的嗓音再次打破了食堂惯有的宁静氛围:“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喂鸟的吗?够塞牙缝吗?”
他不满的抱怨在优雅静谧的食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几个正在细嚼慢咽的贵族向导被他吓得手一抖,餐叉与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星辉塔长久以来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猛烈碰撞出的火花,才刚刚开始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