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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耍你，还是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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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顾池的眼睫颤得如同风中蝶翼。
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像一层模糊的屏障，隔绝出客厅这一方昏暗又躁动的小天地。他其实没完全醉死过去，至少在那句“去我那儿”之后，被冷风一激，混沌的意识就挣扎着浮起来一点，只是身体软得不像话，眼皮也重得抬不起。
装睡是眼下唯一的盾牌。
可这盾牌在江屿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嘴唇时，脆薄得像张纸。那一下极轻极缓的摩擦，带着灼人的温度，印在他唇上，更像烙进了他混乱的心跳里。
然后江屿走了。带着某种压抑的、近乎仓惶的节奏。
水声持续不断。
顾池慢慢睁开一条缝。陌生的环境，简洁到近乎冷感的装修，空气里有淡淡的、属于江屿的味道。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体还残留着被半抱半扶拖拽进来的触感，以及……颈窝处似乎还蹭着江屿衬衫布料微硬的质感。
他猛地坐起来，动作太快，一阵头晕目眩，胃里也跟着翻搅。他捂住嘴，干呕了一下，没吐出什么，只是喉咙火烧火燎。
渴。头疼。还有种更深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焦渴。
他踉跄着站起身，想找水喝。视线扫过客厅，看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他摸索过去，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和啤酒，空空如也。
他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灌了好几口。冰冷的液体划过食道，暂时压下了喉咙的灼烧感，却让胃更不舒服了。
水声停了。
顾池动作一僵，水瓶还抵在唇边。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想躲回沙发继续装死，却已经来不及。
江屿走了出来，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饱满的胸肌和清晰的腹肌线条滚落，没入腰间的白色布料。他身上蒸腾着湿热的水汽，混合着沐浴露清爽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到站在冰箱旁的顾池，江屿也愣了一下，脚步顿住。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而紧绷。
顾池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对方肌理分明的上身，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捏着水瓶的手指收紧，塑料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飞快地移开目光，脸颊耳根无法控制地开始发烫。
“醒了？”江屿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听不出太多情绪。他走到沙发边，拿起之前随意丢在那里的T恤，套上身，动作自然，却莫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水。”顾池干巴巴地挤出一个字，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声音沙哑得厉害。
“柜子里有杯子。”江屿穿好衣服，湿发随意地抓了抓，走向岛台，从吊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又自然地接过顾池手里那瓶冰水，给他倒了一杯，推过去，“凉的少喝点，对胃不好。”
语气平淡，甚至算得上体贴，却让顾池更加无所适从。
这算什么？事后关怀？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接过那杯水，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江屿的，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蜇了一下，同时缩回手。
杯子差点打翻。
江屿眼疾手快地扶住。
两人的手再次叠在一起，隔着冰凉的玻璃杯壁。
时间仿佛凝滞。
顾池能感觉到江屿手指的温度，比他这个喝了酒的人还要烫。他能闻到对方身上刚刚沐浴后的清新气息，混着极淡的、属于江屿本身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味道。
他猛地抽回手，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江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松开手，拿起旁边的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瞬间填充了安静的客厅，却反而更显得某种暗流汹涌的沉默格外突兀。
顾池站在原地，端着那杯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走回沙发？好像太刻意。继续站着？更像傻子。
“头还疼？”江屿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状似随意地问。
“……嗯。”顾池含糊地应了一声。其实疼，但更多的是乱。
“那边抽屉有醒酒药。”江屿用下巴指了指电视柜的方向。
顾池没动。他看着江屿的侧脸，湿漉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削弱了几分平时的凌厉，显得有些……居家？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更乱了。
“为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屿擦头发的动作顿住，转过头看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做这些？”顾池抬起眼，直视着他，努力想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冷静，却掩盖不住里面的困惑和一丝……狼狈，“模拟法庭，论坛，还有……这些。”
他指了指手里的水杯，又环顾了一下这个公寓，“耍我很有意思吗？江屿。”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带着积压了一整天的情绪。
江屿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电视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几秒后，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放下毛巾，站起身，朝顾池走过来。
顾池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冰箱门。
江屿停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错。他比顾池略高一些，微微垂着眼，目光像实质一样落在顾池脸上。
“你觉得我在耍你？”他反问，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危险的意味。
“不然呢？”顾池强迫自己迎视他的目光，不甘示弱，尽管心跳已经快得不成样子，“我们不是死对头吗？从大一争到现在，你突然来这一出，不是耍我是什么？让我当众出丑，很好玩？”
“死对头？”江屿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眼神却越来越沉，“顾池，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只把我当死对头？”
他的目光太具有穿透力，像要剥开他所有伪装，直抵最深处。
顾池喉咙发紧，那句“当然”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被论坛无限放大的细节，那些他自己都未曾深究过的关注，那些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心脏异常的悸动，还有刚才……他指尖擦过自己嘴唇时那触电般的战栗……
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反驳着他自己。
他的沉默，似乎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屿眼底的嘲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滚烫的情绪。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顾池还泛着红的脸颊。
顾池猛地一颤，想躲开，身体却像被定住。
“我要是想耍你，”江屿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指尖缓缓下滑，划过他的下颌线，带着一种磨人的痒意，“方法多的是，何必用这种……赔上自己的方式？”
他的指尖停在了顾池的喉结处，能感受到那里剧烈的跳动。
“我要是只想看你出丑，”他继续道，拇指极轻地蹭过那凸起的软骨，感受到手下皮肤瞬间绷紧，“现在就该拿出手机，把你刚才醉得软在我怀里、求我喂你的样子拍下来，发到论坛。”
顾池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睛因为震惊和羞耻睁得极大。
“我要是真的讨厌你，”江屿逼近最后一步，温热的呼吸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目光锁住他微微颤抖的唇，“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忍着不动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顾池摇摇欲坠的防线上。
“所以，顾池，”江屿的额头几乎要抵上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别再自欺欺人了。”
“我从来没把你当对手。”
“从第一天看见你，我就想……”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突然落下的、滚烫的吻。
不再是额头轻柔的触碰。
而是精准地、不容置疑地覆上了他的嘴唇。
带着沐浴后的湿润气息，带着清酒的余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灼热渴望。
顾池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坍缩，只剩下唇上那霸道又柔软的触感，和江屿近在咫尺的、剧烈的心跳声。
他僵硬地承受着这个吻，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冰冷的玻璃杯，指节泛白。
江屿的吻起初带着点试探的力道，察觉到他的僵硬后，变得轻柔起来，细细地吮吻，舔舐，像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耐心十足，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撬开他的牙关，更深地探入。
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彻底侵占了他的感官。
清甜的酒味，薄荷的凛冽，还有江屿本身那种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顾池的身体一点点软下来，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温水泡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相接的唇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攥紧的手指不知不觉松开，玻璃杯从手中滑落。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猛地惊醒了沉沦的顾池。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用力推开了江屿！
江屿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撞在岛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喘着气，唇色水光潋滟，眼神深暗地看着顾池，里面翻滚着未餍足的欲望和一丝错愕。
顾池也喘得厉害，嘴唇又红又肿，上面还残留着被亲吻过的湿润触感。他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杯和溅开的水渍，又看向江屿，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慌乱，和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江屿站直身体，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神依旧锁着他，带着某种执拗：“现在，还觉得我在耍你吗？”
顾答不上来。心脏狂跳得发疼，血液冲撞着耳膜。那个吻的触感鲜明得可怕，几乎要烙进他的灵魂里。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向了门口，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门锁。
“顾池！”江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顾池动作一顿，手指颤抖着按在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拧开。
“答案呢？”江屿问，声音隔着几步的距离传来，低沉，紧绷，“还要我发那个澄清声明吗？”
顾池的背影僵住了。
答案？
他还有答案吗？
那个吻……就是最直白、最不容辩驳的答案。
江屿的，和他自己的。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手指用力，拧开了门锁。
拉开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一步跨了出去。
就在门即将自动合上的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混着夜风，飘了进去——
“……不准发。”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顾池靠在冰冷的楼道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抬起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自己依旧发烫刺麻的嘴唇。
心跳，震耳欲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