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新年 ...
-
秦连朝订的年夜饭很丰盛，分量小而精致，菜色都是卫舟喜欢的。卫舟开了一瓶饮料，找了部新剧下饭。
吃完收拾好，又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卫舟想了想，打开春晚当背景音，躺上沙发打开一款手游，又开始打游戏。他这一个多月已经系统地体验完很多款最近在市面上比较成功的新游戏，还有一些口碑不错的小众游戏。
除夕夜打游戏有一个好处，就是匹配速度很快。卫舟选好角色，舒服地把腿伸展开，一伸开，腿边蹭到了什么柔软的织物，他伸手捞起来，是秦连朝睡觉盖的薄被。
卫舟把薄被抖了抖，展开盖到自己身上，双腿压实被子边缘，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打游戏。出出在沙发边自己玩，时不时停下来看看电视机的画面。
秦连朝已经睡了将近一个月的沙发。当然，睡了两天就给这边换了一个又大又舒服的沙发。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秦连朝每天一下班就往这边跑，周末也不太出去和其他朋友玩，除了更黏人一点，表现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规矩了，拥抱都很克制，也不敢随便勾肩搭背，只是自从发现装可怜对卫舟有效以后，他就越发会撒娇示弱。他没有越界的举动，卫舟也无从拒绝，只是会有意无意地回避。
秦连朝当然发现了他的回避，但他能够理解，他只庆幸至少卫舟还默许他的这种存在。只要卫舟还和他在同一屋檐下，他就能感到幸福和满足，他用全部的意志力克服贪心的本能，小心翼翼地维系这种平衡。
卫舟不知道秦连朝打算在这个沙发上睡多久，他有时候会因为这种不知道而莫名地烦躁。也许这次回家，多见一些家人和朋友，秦连朝能够清醒一点。
不知道是春晚的背景音太催眠，还是游戏打累了，卫舟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有点昏昏欲睡，但一时又懒得爬起来回房间睡，只是退出了游戏，翻了个身，点开听书软件，听起本修仙小说。
听着听着，困意更浓，卫舟拉起被子盖住头，打算在沙发上先小睡一觉，却听见敲门声传来。卫舟一开始以为听错了，毕竟他没约朋友没点外卖，谁会在除夕大半夜来敲门。结果没一会儿，门又被敲响。出出本来已经躺进了自己的小窝，这下也醒了，探出小脑袋，小爪子还揉着脸。
卫舟只好掀开被子起身，抓了抓头发，往玄关走去。
背后的电视机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卫舟先通过猫眼往门外看，刚修仙小说正进行到抓邪祟的剧情呢。此时门外站着的倒确实是人，不过是卫舟完全没想到的人——秦连朝。
怎么回事？他下午不是刚回家吗？而且这人还用得着敲门？卫舟疑惑地打开了门，只见秦连朝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一身和下午出门时同样的装扮，只是鼻头被冻得有点红，头发也有点乱。
两人还没说话，忽然，一道亮光自窗外照进来，映亮了半个屋子，接着是烟花炸裂的声音。电视机的倒计时结束，传来新年的祝福。
卫舟侧头看了眼窗外，看见一点烟花落下的尾巴。面前的秦连朝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卫舟，新年快乐！”他低沉悦耳的嗓音伴随着一道道烟花绽放的声音在卫舟耳边响起，卫舟困意未消的脑子还没搞清楚状况，抬起手，犹豫地回抱了一下，接着就感到秦连朝将他抱得更紧了。
楼道还有冷风，秦连朝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把行李也提进门，虚揽着卫舟的腰把人往屋里推。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卫舟皱着眉问，把客厅的主灯打开了。
秦连朝一进客厅，就看到沙发及其上摊开的被子，他眨了眨眼睛，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没回答卫舟的问题，而是说：“你还有句话没和我说。”
卫舟茫然地看着他，说：“什么话？”
“新年快乐啊，你还没和我说新年快乐。”秦连朝佯怒道。
“哦。”卫舟恍然大悟，“新年快乐。”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秦连朝又猝不及防地回答了卫舟一开始的问题。
“啊？”卫舟反应了两秒，“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秦连朝一副很平常的语气：“因为我在饭桌上出了个柜。”平常得像是在说晚饭喝了口汤。
卫舟消化完秦连朝的话，一下睡意全消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在饭桌上出·出·”
出出以为在叫它，嘤了一声。
“出柜。”秦连朝拉起卫舟的手腕，“其实也不叫出柜吧，我只是和他们说喜欢你，只是你刚好是个男的，结果他们都被惊呆了，你知道，我家封建得很，然后，我就被赶出来啦。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比如我大哥就挺关心我的，让我喝点中药调理一下，我二姐好像是支持我的，反正笑得挺开心的。”秦连朝说着还笑了一声。
“你···”卫舟突然想起下午出发的时候，他突然说守岁吧，是预料到半夜会回来吗？他这次回家就是专门去摊牌的吗？
“哎呀，他们迟早要知道的，我就是通知一下，他们接不接受都碍不着我们，我早就能靠自己养家了，对他们的财产也不感兴趣。这样也好，以后过年我就可以只和你过了，哦，对，还有出出。”秦连朝观察着卫舟的表情，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道，“呃·····卫舟，我没其他意思，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当个闲话听就行，那个··都十二点多了，去睡觉吧。”
卫舟心情复杂，秦连朝的话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冲击，他张口：“其实你没必要···”说了半句，又没说下去，算了，能说什么呢。卫舟心叹一声，抬头和秦连朝对视片刻，把手腕从秦连朝手里抽出来：“你也休息吧，奔波半天了。”
秦连朝赶紧松开手，点头道：“嗯，晚安。”
刚说完，他又猛地想起了什么，伸手拦了一下卫舟，说：“等等。”然后从大衣袋子里掏出了一盒，仙女棒。
“放根烟花再睡吧，庆祝新年。”他拉着卫舟来到窗前，把仙女棒塞给卫舟，找了个打火机点上。
卫舟站在窗前，窗外是新年的夜色，他注视着手里跳跃四射的亮光，忽然轻声说：“秦连朝，你真的能分清习惯和喜欢吗？”
秦连朝表情变得严肃，他意识到这时卫舟第一次直面他的喜欢，他说：“你不相信我喜欢你，觉得我只是习惯？”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我们相处的时间很长，足够产生一些错觉，你觉得你对我的喜欢，可能只是长时间相处产生的心理依赖。你如果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会明白这之间是有区别的。”
秦连朝一时被气笑了：“卫舟，我过两年就三十了，不是十几岁，这么多年我见过的人还不够多吗？我能分不清喜欢和错觉吗，我只是发现得迟了点，因为我太笨了。你说得对，我确实对你有心理依赖，否则研一的时候不会受不了要搬来和你住，但那是因为喜欢，我们相处的时间长是因为我硬要和你在一起，你懂吗？我对别人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秦连朝一口气说完这些，停了停，看着卫舟的眼睛，静静地说：“卫舟，除了你，我这辈子还能喜欢谁？”
卫舟抿了抿唇，低下头，手里烟花早就放完了，剩下被烧黑的细杆，他语气很平静：“我一直希望我们能好好当朋友，那样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会一直在。但是谈恋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可能会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我会对我的恋人有要求，我希望他按我的想法做事，我不喜欢他的眼睛看别人，我的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我们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吵架，也可能突然某一天就游离了、不喜欢了，然后就那样散伙，这辈子再也不见。你有想过这些吗？”说到最后一句话，他抬起头来看秦连朝。
秦连朝又点燃了两根仙女棒，凝视着卫舟被映亮的眼瞳，慢慢地说：“我也不喜欢你的眼睛看别人，我也会不允许你有任何游离。我们确实可能会吵架，我们以前还没吵过架呢，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是，我们不会分开。”感情里没有突然的不喜欢，只有经久积累的失望。他对卫舟，从来只有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们在生命中最动荡、最充满不确定的十年都没有分开，而是共同经历、共同成长，彼此深刻影响，将两条命运线交织缠绕。十年的时间，足够别人经历数段感情。而他们，才刚刚奏完漫长的序章。
秦连朝把整盒仙女棒都点燃了，伸手去摸四溅的火星：“卫舟，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好吗？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最后真的实在没有办法接受我，我会退一步的。但我还是会喜欢你，这点不会变。”
卫舟移开了视线，新年的夜晚，外面楼栋的很多窗口还亮着灯，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我会考虑。”
秦连朝兴高采烈地说：“我会好好等的。”
“那你这段时间先别在我面前晃。”卫舟把手里烧完的仙女棒塞回给秦连朝。
秦连朝心情坐了过山车：“我明明是在追求你。”
“那也不要。”
“我好伤心。”秦连朝又开始了。
卫舟斜睨他一眼:“尤其不要这副样子。”
“你怕招架不住？”秦连朝笑嘻嘻。
“怕忍不住揍你。”
卫舟进浴室洗了个手，一时没找到擦手的毛巾，湿着手出来说：“你今天就回去睡。”
“啊？明天吧，今天都这么晚了。”秦连朝抽了张纸上去给他擦手，“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卫舟板着脸憋笑：“你怎么不说还是孩子呢。”
“还是孩子。”
“滚。明天，不能再拖了。”
秦连朝和卫舟打商量：“那我太想···出出了怎么办？这样，我不在这睡，但是隔天过来一次，总行了吧。”
“隔天和天天有什么区别？”
“如隔三秋。”
卫舟闭了闭眼：“一周两次。”
“不行，太久了。”秦连朝抗议道。
“你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换密码。”卫舟提出强有力的威胁。
秦连朝只能无奈妥协，只是心里暗暗发誓要阳奉阴违。
晚上，秦连朝万分珍惜地拍拍那个沙发，满足地躺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卫舟只是答应考虑，但这代表卫舟已经松动了，是极其巨大的进展。而且，他现在远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卫舟的拒绝了，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和卫舟慢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