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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永远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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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舟开始了新工作,新公司的同事都很不错。工作强度也合适,加班不算很多。甚至屈凌云和他离得很近,他们还能继续当饭搭子。他适应得很快,很容易地从前几个月醉生梦死的舒服状态切换到日常上班下班的工作模式。
倒是秦连朝不适应,他发现自己就喜欢看卫舟每天睡睡觉、逗逗狗、打打游戏,最好一点累也不要受,现在见卫舟又要早起、加班,没两天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失眠。而这些担忧又不好直接和卫舟说,他只能从卫舟的日常生活观察。于是卫舟上班不久,他就不遵守一周两次的约定,几乎天天往那边跑。
某天他环顾自己的卧室,目光停在卫舟从齐林给他寄的明信片上,看着明信片上深蓝色宁静的海面,突然想起“卫星城”这个词。卫舟在这里的时候,这里是他的家,是他身心停留的居所。而现在,这里似乎更像是个睡觉的地方。但他还是精心维护家里所有的东西,让它们保持原位和原状,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痕迹。
不过秦连朝也给自己的不守约定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因为出出开始上幼儿园了。
前一段时间,秦连朝和卫舟跑了好几家狗狗幼儿园,选定了其中一家,出出一周送过去上四天学。出出作为天生的社交小狗,在幼儿园里玩儿得不亦乐乎。虽然家长姓名和联系方式留的是卫舟的,但他现在通勤时间很长,放学基本上都是秦连朝抢先接到出出。
通勤这件事秦连朝也很有话说,他发现卫舟新入职的公司其实离他们家很近,但卫舟却不肯搬回去,他为此生了两天闷气,气着气着,又没有办法,只能暗自把自己哄好。
周四下午,卫舟正坐在工位上敲键盘,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来电备注显示吴老师,是出出的老师。卫舟拿起手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吴老师有点焦急的声音:“喂,请问是出出爸爸对吗?”
“我是,请问老师有什么事吗?”卫舟原本以为是幼儿园的什么通知,听着这语气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紧张。
吴老师说:“是这样,出出出现了哮喘的症状,我们的医生进行了初步的治疗,我们建议您马上过来带出出去医院仔细检查。”
卫舟顿时握紧了手机:“好的老师,我现在就过来,出出要是还有什么情况麻烦您随时和我联系,谢谢。”说着就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速和组长请了假,打车直奔幼儿园,路上用手机查各种小狗哮喘的资料,看到可能危及生命造成急性死亡这样的字眼,越看越害怕。
出出是急性哮喘发作,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开了雾化治疗。医生看卫舟脸色不太好,安慰说出出的症状比较轻微,加上治疗及时,痊愈以后基本没有影响。卫舟这才松了口气。
他抱着出出坐到雾化室,轻轻抚摸它的背毛安抚它,出出趴在卫舟膝头,乖乖地配合治疗。
卫舟静静地注视着戴着雾化器的小狗,眼眶微微有点热。自从小狗来到他身边,从来都是活泼好动、精力充沛的,没有过这样恹恹的时候。他自责地想最近是不是忙着新工作,什么环节有了疏忽,没有照顾好出出。
这时兜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卫舟以为是工作电话,吸了口气,拿出来准备接,没想到来电显示是秦连朝。
“出出还好吗?你们在哪个医院?”秦连朝问,行走的风声伴随他有点着急的声音传过来。
他照常下班来幼儿园接出出,结果老师告诉他出出哮喘发作,刚刚被卫舟接去医院了,赶紧打了电话过来。
听见秦连朝的声音,卫舟的心莫名安定许多,他报了医院的名字,说:“在做雾化,医生说没大碍。”
“好,我马上到。”秦连朝利落地发动车子,往宠物医院开去。
秦连朝到的时候,出出的呼吸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在做最后一轮雾化。他一进雾化室,看见卫舟孤零零地抱着小狗,低着头看雾化器的样子,顿时感到一阵心疼,忙快步走过去,坐到卫舟旁边的椅子上,一手轻轻抚摸出出柔软的毛,一手扶上卫舟的背,轻声道:“我来了。”
出出感觉到自己的另一位饲养员也来到身边,黑漆漆的眼睛转过去看他,用这样的方式和他打招呼。
卫舟点点头,没说话,感受到背上的手很轻地拍了拍他,忽然转过头,把脸埋进身边人的肩膀,用那种埋枕头的样子。
秦连朝看着自己肩上的脑袋,偏头用脸轻轻贴上那柔软的头发,眼睛关注做雾化的小狗。
雾化结束,出出看上去精神好多了,被秦连朝抱进怀里,尾巴也重新慢慢摇起来。医生吩咐随时关注小狗的情况,隔天再来雾化,卫舟和秦连朝连连点头,仔细记下医嘱。
卫舟上网搜索各种病号小狗的食谱,一只手牵着秦连朝怀里出出的一只前爪。
快走到门口了,秦连朝忽然停下来,卫舟疑惑地偏过头看他,见他的目光被一面玩具墙吸引了。
这个宠物医院门厅装修得明亮活泼,还装点了彩带和气球,应该是为了缓解小动物的紧张情绪。咨询台一侧靠着墙,那面墙自地面到半米高的位置,用软绳挂了好几排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玩具,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温馨又可爱。嗯,是很符合目标客户身高的位置,卫舟心里评价道。
“来,让我们出出选一个。”秦连朝拉着卫舟走到那面墙前。咨询台的工作人员微笑看着他们。
秦连朝抱着出出蹲下身:“出出看看,想要哪个?”
出出面对一面墙的玩具,眼睛亮亮的,小腿一蹬,自己下地了。在玩具墙前转来转去,看上去挑得很仔细。
秦连朝还蹲着,笑着仰起头来看卫舟。
卫舟看他蹲在那里,感觉和只大狗也差不多,回他一个微笑,问:“你要不要也挑一个?”
秦连朝愣了一下:“你把我当小狗。”
卫舟笑容更大了点,笑得秦连朝耳朵热。
“我要这个。”秦连朝转过头去,指着自己面前的一个粉色小猪挂件,“给我买。”
卫舟视线顺着他的手去看那个挂件,觉得似乎是那种挂牵引绳上的挂件,还有点丑。他弯下腰取下了那个挂件,顺手拍了拍秦连朝的脑袋。
此时,出出也选好了心仪的玩具,开心地咬了一个鹅黄色的骨头形状的玩具过来。
秦连朝接住那根骨头,摸摸出出的小狗头,夸道:“真棒,我们出出今天真厉害。”说着一把抱起出出站了起来。
咨询台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兼任收银,笑着接过两个玩具,没等秦连朝说分开付,已经飞快扫好拿着收银枪等付款码了,秦连朝也就没说什么,抱着出出等卫舟付钱。
回到车上,秦连朝迫不及待地打开玩具袋子,把挂件挂到车钥匙上,展示给卫舟看:“看,正合适。”
银黑的车钥匙和丑丑的粉色小猪挂件在一起充满了违和感,卫舟不敢苟同,带着出出在后座坐好,把袋子里另一个玩具拿出来给出出。
出出回到家以后状态很好,两人按照医嘱给它准备食物、喂药,忙了好一阵。
卫舟下午的工作没有做完,在客厅工作了两个小时,此时出出已经睡着了。
“做完了吗?”秦连朝见卫舟终于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问道。他饭后陪出出玩了一会儿,小狗睡着以后就静静歪在沙发上看本科普书,
“嗯。”卫舟点头,关了电脑,拿起水杯喝水,有胎菊和枸杞的味道,是刚才秦连朝放进去了一个去了茶叶的茶包。卫舟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入职以后,重操旧业做了很多茶包,虽然被秦连朝嚷着没喝的了顺走一半。
“那睡觉吧,不早了。”秦连朝合上书。
“好。”卫舟一看钟,快十一点半了,“你也休息吧。”
秦连朝早洗漱完了,本来还想解释今晚他就不回去了,听卫舟这么说,安心躺上沙发,摊开了脚边的薄被,薰衣草和阳光的味道随着被子的摊开散发出来。
卫舟洗漱出来,见秦连朝已经在沙发上躺好,顺手把客厅的灯关了。
客厅窗帘已经被拉上,屋里一片安静的漆黑,只有几点电器指示灯的微光。
“卫舟。”秦连朝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在卫舟经过沙发的时候喊住他。
卫舟停在沙发前,等他下文。
“日已经落下去,是不是会在另一边升起来。”
秦连朝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点不知道是路由器还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微弱红光映在他的脸颊上。
卫舟没回答,俯下身,用指背轻轻蹭了蹭他脸颊上有红光的地方,蹭了两下,伸出的手被秦连朝一把抓住,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卫舟也没挣开。
“我爱你。”秦连朝说。
“嗯。”
“我爱你。”
“嗯。”
“我爱你。”
“我知道了。”卫舟反手握住秦连朝的手腕,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
“我永远爱你。”秦连朝静静地陈述,在一片昏黑中,他的眼睛显得很明亮,在一片昏黑中,他仍然能清楚地看见卫舟。
卫舟眨眨眼睛,收回来的手顿了顿:“什么永远。”
“就是永远。” 秦连朝的手乖乖放好,眼睛还紧盯着卫舟,他声音轻缓,“等这辈子过完,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我们的骨灰还要拌在一起,撒在同一个地方,这就是我们的永远。”
卫舟一直不说永远,他只知道命运的无常和人生的短暂,巨轮会一夕沉没,大厦会陡然坍塌,战争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突然爆发,今天幸福的孩子明天失去了家。
还有的人十七八岁的时候不明白世事无常,爱说永远来强调感情的真挚,后来年岁渐长,见过世事沧桑,觉得谁也不能和谁走到最后,于是不再说永远。
秦连朝不是这样。十七八岁的时候,秦连朝不说永远,他像不知道死亡一样活着,人生漫长得仿佛看不到边际,和谁说永远显得太过荒谬。而现在,秦连朝已经知道,一辈子不过翻覆间,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未来和远大前程,最要紧的,是看着爱人的眼睛,向他陈述永远,像陈述太阳从东边升起,是紧握爱人的手,和他生死都纠缠。
可能秦连朝的话真的挺动听的,卫舟静默了两秒,身子俯得更低了些,在秦连朝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慢慢直起身,轻声说:“别废话,睡觉。”废话不是一个贬义词。
秦连朝感受着额头奇妙的柔软的触感,眨了眨眼睛,感觉浑身飘飘然,他用做梦一般的语气问:“还能亲一下别的地方吗?”然后又一把将被子掀开坐起来,声音激动也起来,“能换我亲吗?”
可是卫舟没理他,已经大步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