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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那几天,精油难得地喝多了。
      与黑渣不同,他很少烂醉。或许是他从来不像黑渣有过一呼百应的曾经,没有所向披靡的功绩,甚至没有得到过某个著名帮派的赏识与肯定,让他总比黑渣少了些跋扈的底气。
      他成长在浊岗,但他是衣衫褴褛到处坑蒙拐骗的一群。他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支撑着他和妹妹吃饱穿暖,直到妹妹厌倦了和他有上顿没下顿,走进了粉色的帘子里。而为了妹妹不被人欺负,他才加入了社团。
      话是这么说,但他混得还不及他妹妹。他妹妹长得漂不漂亮是一回事,毕竟浊岗不缺俊男美女,但比他懂得识人眼色。瞥一眼来的人,便能知道对方的身价。所以别说保护他妹了,有时候甚至要他妹妹反过来护着他。毕竟精油为了赎他妹妹的身,曾和几个朋友对一个前来消费的客人下手。
      只不过他下错了手,那是雾枭首屈一指的富商,还没等他们搜完富商身上的财物,就给混迹在人群里蹲守的保镖扣下。要是没有他妹妹出面,他已经被丢进债奴街里零零碎碎处理了。
      所以他妹妹不怎么和他往来,按照她的话说,赎身什么就不用了,精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会她吃喝不愁还算个按章纳税的浊岗人,被人欺负有脂粉街出手,要是出去了,即使吃别人吃剩下的还给人轰,她不干,精油要干那是他的事。
      这话不假,她伺候过不少的岗屑,也就是巡岗队队员,这群人下手没轻没重,有个队员老点她,伺候几次她就不干了。岗屑总比平民有势力,闯进脂粉铺子逼着她就范。还是脂粉姐带人把那群岗屑赶走,脂粉姐的丈夫坐拥几个地下拳场,带人黑压压把那几个岗屑一圈,逼着他们脱了裤子在脂粉街口罚站,甚至下令再不许这几个岗屑踏入他们的脂粉档。
      而这事精油还是后来才知道,毕竟社团不惹岗屑,脂粉街也不站队,即便他想帮,帮派的话事也不会允许他有所行动。
      甚至于精油能和墨沉认识,还得亏了他妹帮手。
      那会墨沉也是个岗屑,他所在的巡岗队犒劳手下组织他们一起去脂粉街。赶巧了精油过去看妹妹,这帮岗屑就进来了。他妹妹立刻给人挑了,只是他妹眼尖,扫视一圈人群便低声告诉精油别走,在她化妆间等着。
      精油也不知道他妹要干啥,间或出来的时候他妹打开化妆间的门,说你这会出去,他们有落单的,应该是喜欢男人,你和他聊几句,他看着有些钱。
      精油听话出客厅,果然见着一个岗屑没挑妹子,反而坐着和几个没接活的女孩喝酒瞎聊。他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件淡色的衬衫。言谈举止礼貌又客气,虽然有女孩招呼隔壁脂粉档的男孩贴着他坐过去,但他的手一直握着酒杯,没胡乱往他们的身上摸。
      脂粉档几个妹子都认识精油,便让精油一块过来。
      或许也是看到精油的衣着和那些男女不同,那人问他是不是新来的没有客人。
      妹子和小哥哄笑起来,说精油不在脂粉街找钱,他是来看妹妹的,不过他妹妹生意好,这不,晾这了。甚至打趣说要不过来脱裤子好了,指不定比他在焊火帮赚得还多。焊火帮是个啥呀,巡岗哥哥就没听说过。
      精油有些尴尬,只能笑笑。甚至有些笨拙地把拿来给妹妹的食物分给墨沉,又引得男女们阵阵地哄笑。
      但墨沉示意他坐下,还请他喝了酒,而那群男女识趣地退开,他们已经敏锐地察觉出氛围的暧昧,只有精油以为对方是出于礼貌而不好赶走他。
      他们就这么聊到巡岗员们陆陆续续出来,不时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认真回想好像也没聊什么,不过是问问不起眼的焊火帮驻扎在哪条街,问问精油平日里干什么活,再寒暄说巡岗队要是没钱指不定他们也混社团。话里话外都是客套,直到所有巡岗员都被满足,交了钞票撤退。
      墨沉也给了精油几张钞票,精油当然不要。他说我没有开玩笑,我不是这的员工,就等老妹收工呢,何况我又没给你摸给你碰,你还请了客,不能要。
      墨沉也不勉强,他说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下次你请我。
      话都到这份上了,精油居然也没察觉出什么,只当是认识了个人不错的巡岗员,相互交换了号码,才知道对方叫墨沉。

      但他读不出,脂粉档所有人都读出来了。他妹让他把握机会,认识个巡岗员,之后精油在焊火帮里也好混。至少不会整天泊车和人吵架,或者斟茶倒水慢了还给人踢几脚。
      精油觉着是那群妹子小哥调侃,从来没想过联系。
      他妹没说错,在不起眼的焊火帮里他又是不起眼的一个,他从来没觉着自个有什么资格和巡岗员打交道,那会的浊岗岗屑和社团关系非常差,能往来的都是话事阶层。
      直到他妹在又一次见到墨沉时,干脆打电话让精油到脂粉档里来。
      精油那会还在搬搬扛扛晚上要用的食材,不愿意去,要是去了对方对他没印象,他嘴笨又不知道说啥。
      但他妹说是对方问的,“他问你哥哥呢,你哥哥怎么没来。”
      精油握着手机没法做决定,直到他妹表示你就直接开溜,要是焊火的阿哥找事,你就说是脂粉姐让你来。
      这就是年轻的精油,他好像总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别人的青睐,也从不具备与人谈条件的底气。
      于是他来了,这回他看得到墨沉见到自己时眼睛一亮。只是对于墨沉直接点名要他的方式,他仍然只是客客气气,竟没有一个字僭越。
      墨沉不僭越,他也不僭越。好像只做了朋友,只是吃吃喝喝,聊聊工作和生活的愉快与不愉快。
      以至于他妹都替他着急,说你是不喜欢墨沉还是不喜欢男人啊。你不是交过男朋友么,难不成交了才觉着爱女人。
      不是,精油紧张,他面对墨沉会出汗。就是因为情感不够单纯,才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因为有了幻想,才因为自卑而逃避。
      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他只是沉默,沉默到墨沉不再跟着巡岗员活动,而是一个人去了精油干活的地方。

      之前说过,那时候巡岗员和帮派关系差,巡岗员通常不敢单独行动。但或许墨沉也不过是个没被留意过的巡岗员,没人认识他,于是他换了一身便装进入了酒水街。
      等到精油收工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门口了。
      仍然是那件淡蓝色的衬衫,仍然是客气又礼貌的笑容,仍然是擦得锃亮的皮鞋,只是他不隐瞒自己的目的,不找路过这里碰巧见到对方的借口,而是直接说——“要不要找个地方宵夜。”
      “你是在等我?”精油震惊,他甚至回想了一下焊火帮有没有惹事,以至于让巡岗员从底层入手来试他。
      墨沉笑,他说之前就想打电话约你,但又觉得唐突,想来想去干脆蹲守在这里。
      “为什么?”精油问。
      这会轮到墨沉尴尬了,他思索片刻,回答——“我不知道我这么让你抵触。”
      要是到这会精油也没听懂的话,那他活该单身了。
      精油总算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不用找个地方宵夜了,他鼓起胆量说——“我楼下就有宵夜,要不买了去我那里坐坐。”
      当然那天他们没吃宵夜,打包了东西上了楼,门刚关上两人就按捺不住了。
      他们像是怕落于人后,争夺似的慌乱又急切地解开扣子和皮带。所有的隐忍和克制再藏不住,而欲望和饥渴开闸泄洪。
      就是到了这会,精油才知道他有多想要对方。想要到他甚至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想要到亲吻都变为啃咬,想要到他忽略掉对方的汗水和眼泪,忽略对方抵着他的手,直到攻略每寸他觊觎已久的土地。
      直到他们满身汗水地宣泄结束,精油才迟迟地道歉,“对不起,是不是做得不对。”
      墨沉忍俊不禁,他说我不知道啊,什么才是对。
      是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最青涩的时候遇到对方,没有套路,没有技巧。有的只是最单纯的情感,最澄澈的欲望。
      所以墨沉爱他的粗鲁,爱他的不讲道理没有章法,爱他像浊岗的土壤一样粗粝的情感和拙劣的表达,爱他的犹豫,也爱他的直接。
      于是,精油收工的酒馆门口多了个等候的人影。
      有时候是绵绵细雨的傍晚,有时候是电闪雷鸣的午后,有时候是霞光旖旎,有时候是晴空万里,他们接吻,牵手,相拥,走遍了浊岗每个角落。
      精油会为他挡住社团的包围,他学会了操起木棍或砍刀逼人后退,他了解了巡岗员轮值的班次,知道帮派有行动时让墨沉有所防备,他尝试着与阿哥阿姐沟通,在夹缝里维系着□□身份和巡岗员之间微妙的和平。
      他要得不多,他只是想让墨沉来浊岗找他的时候能全身而退。他从不僭越,没想着要做阿大或有自己的街道和人手,他的兜里没有钱,但足够他能请墨沉到餐厅里喝那些他不识得的酒,用他不会用的餐具,而不是让墨沉陪他徘徊在屋棚甚至不遮雨的宵夜档。
      他甚至知道换上干净的衬衫,打上摩斯再穿上皮鞋。他爱墨沉身上的香味,或许用便宜的平替也能得到差不多的魅力。
      直到墨沉变为了巡岗队长,而雾枭开进□□,用武力整顿派系的纷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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