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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雾枭的火力让浊岗没有还手的可能。
      浊岗硝烟弥漫,身着黑色制服的雾枭士兵清扫了浊岗的每一条街道,他们的铁蹄踏过潮湿黏腻的台阶,用枪炮烘干矮墙上的青苔,而砖缝里到处是丢弃的砍刀和掉落的破片与子弹。
      整个浊岗在雾枭的强势镇压下噤若寒蝉。
      所有帮派和平民全部沉默了,他们关紧门窗,隔绝了喧嚣与繁芜,鼓噪的鼓点和交错的乐音纷纷停下,只剩下黑压压一片,像是一场暴雨洗濯了整个浊岗,而污水穿梭,不放过每个试图抵抗或躲藏的角落。
      而后,被雾枭士兵保护着的巡岗队员们打扫战场。
      那是精油第一次见到穿着制服的墨沉。
      他的腰间配着手枪,靴旁插着短匕。墨绿色的制服有着刀削的衣领和袖口,遮住了白色的手套。他作为分区巡岗队长走在队伍的前列,而帽檐下的眉眼阴鸷冷漠。
      □□位于苦沟区,这是他的辖区。他凭借对□□的了解,指名道姓地搜出每条街道的话事与管理。于是那些人从各式各样的建筑物里被拉出,狠狠地摁在□□的牌匾前。
      雾枭士兵冰冷的枪管指着他们,巡岗队员的靴尖指着他们,平民和社团的目光指着他们。
      而后他走向看台。
      他打开了文件,一条一条读出巡岗队和雾枭士兵为□□制定的规则。
      那规则读了多久,没印象,精油只记得□□安静到听见针尖落地。浊岗人文化程度低,没什么人能听得懂,但所有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生怕错过哪怕一个字。
      等到所有规则读完,他便转向了那群街道的管理。他们有的害怕,有的愤怒,有的无可奈何,有的粗话就要呼之欲出。
      他问他们对条例有什么想法。
      这一句话就像打开了愤怒的闸口,人群里瞬间掀起了剧烈的躁动。但是这闸口仅仅开了一瞬,立刻就被接连的枪响压制。等人们定睛再看,见着几个试图宣泄愤怒的人滚下了台阶。
      这会,不管识字不识字的人全部听懂了。
      枪口的烟雾袅娜,飘过沉默的人群。
      而墨沉静静地等着有异议者再表达想法,但还好人们像是觉着那些规则可行,所以没人再多话。
      于是巡岗员和士兵走过一个区,再走过一个区,规则推进一个区,再推进下一个区。人们听着他们的鞋底踩过碎玻璃,听着他们狠狠闯开一扇又一扇紧闭的屋子,听着偶尔传来嘹亮刺耳的枪响,听着彼此战战兢兢的呼吸,在听着烟卷粉屑扑簌簌地弹落。
      之后,□□的战乱平息了。
      不,准确来说,整个浊岗的混乱才停下。
      精油的阿哥审时度势,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立刻告老还乡,全力举荐精油做焊火帮话事。
      精油受宠若惊,表示他做不了,虽然加入焊火帮很久,别的帮派或多或少也识得他,只是焊火帮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派系,但仍有人做得比他优秀,不管是能力还是名望,出类拔萃者都不是他。
      阿哥苦笑,他说你该觉着你押对了,“墨沉是巡岗队长,那你就是唯一能做焊火帮话事的人。”
      阿哥没有说错,他以他的退位保住了焊火帮。
      焊火帮没什么势力,若是清扫起来,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只要精油做了阿大,焊火帮在□□便不可动摇。
      墨沉给这个阿哥在安置区弄了一套房产,当是奖赏他的识趣,但阿哥没有要,他表示要离开浊岗,而那套房产他转手送给了刚刚被安插进焊火帮的斯文,他说这新人有前途,该好好栽培才是。
      他上船之前叫来了精油。
      他对精油说,你是个踏实的崽子,这样的性格不管你跟到哪个社团,阿大们都不会亏待你。但之后的浊岗,你的踏实不再是你的优势。
      “浊岗有几个非常有历史的帮派,他们会借着这轮洗牌而崛起,和他们往来,多防备着些,合作要比对抗好。”说着他拥抱了精油,转身踏进渔船,之后杳无音讯。
      没错,阿哥许久之前就说过黑渣帮可能崛起,只是那会的精油听不懂,就像他也没听懂墨沉了解对方离港后的评价——“他是个识时务的人,要是能留在我身旁替我干活多好。”
      而后精油在帮派里的地位就像焊火帮在浊岗的势力一样,生根发芽,蓬勃茁壮。
      而墨沉也在鸽派里站稳了脚跟,从苦沟区巡岗队长,一直坐到了浊岗总巡岗的位置。
      精油从来没质疑过墨沉对他的感情,毕竟墨沉为了焊火帮能和老郡长叫板,甚至赌上仕途。可
      他仍然能感觉到彼此微妙的改变,那改变是墨沉再不去精油的住所,取而代之的是让精油去他的公寓,他的宅邸,他的旅馆,甚至到了当下,想要见到他甚至需得到允许,毕竟他日理万机,不合适不方便再见个帮派的话事。
      这些精油都懂,可为什么即便懂了仍觉着失落。
      或许他们的问题压根就不在斯文,而是在整个攀爬的过程里,他们的感情已经变质了。
      精油从酒馆里出来,向着港口走去。
      他没有让副手跟着,指向一个人安静一会。
      □□的灯火仍没有全部亮起,巡岗员即便陆陆续续撤退了,威慑仍像雾气萦绕不散。
      浊岗唯一和雾枭相似的地方,就是多雾。雨前雨后,雾气总是沿着湖水飘来。好像浊岗的一切都不该被看清楚,所以得拉上一层毛玻璃,让人模糊掉灯火,模糊掉污秽。
      他找了一张长椅坐下,酒瓶放在脚旁。
      船坞的灯火摇摇晃晃,潮湿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他记得年轻时候经常和墨沉走到这,而墨沉就坐在他身旁。他们可以很久不说一句话,直到睡意袭来,他们才又穿过雾气,走回灯火璀璨的地方。
      有时候他们也会登上铁架,爬到高出眺望整个浊岗。浊岗的远处是延绵的群山,群山拖着飘着渔灯的裙摆,裙摆掠过,浊岗便到处是闪烁的珠宝。珠宝堆砌着,堆出与雾枭隔岸的巡岗区,让整个浊岗像一簇热烈燃烧的篝火。
      墨沉问精油,你想不想去雾枭。
      精油说不知道,雾枭是什么地方。
      精油对雾枭没有概念,虽然维度战争后,雾枭是唯一让浊岗触手可及的超级强国,可周围的环境太暗了,暗到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贫瘠的光芒,不敢也不会想象踏进阳光。
      墨沉没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墨沉就想过要离开浊岗。只是他没有契机,或者说没有到达能够得着契机的位置。而当下他够到了,那条隧道便是他通往雾枭的可能。

      精油的酒喝得差不多了,瓶子被他一推,便往前滚入黑暗。他顺着瓶子滚动的方向看去,而后,他看到一个黑影。
      浊岗的港口修建得简陋,因为拒绝雾枭的帮助,只是随便用木条搭建出岬口。
      每当到了涨水的时候,没过岬口的地方就会形成一个一个水洼。水洼旁全是水生植被,没人清理。通常跑工不靠近,毕竟一脚踩下去,指不定就陷到腿根。而且植物繁密,谁知道躲藏了多少不受约束的动物。
      而那个黑影居然身手利索,在水洼间跳来蹿去。
      精油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不由得缓缓地朝水洼靠近。但他越靠近,那黑影就越清晰,逐渐有了轮廓,有了衣衫,有了让人识得的身份。
      要是精油没看错,那竟然是阿柴窝里的崽子。
      精油见过他,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他名声在外,即便没见过也定然听说过。
      这原始人一样的玩意给阿柴爱惨了,为了他是不管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二话不说拔刀就干。以至于每次这小崽子出现在人群的视野里都让人多看几眼,精油也是吃瓜群众的多数,他当然也好奇,毕竟没墨沉他弟那模样,阿柴也不至于爱得乌烟瘴气。
      但他第一次看清对方时就纳闷了,这崽子不难看,但也实在谈不上漂亮。虽然长得不像浊岗人,也不是阿柴那个物种,但不是非我族类就物以稀为贵,至少精油没觉着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所以见过也就见过了,唯一让人记着的除了他几乎不通人性,就是像野兽一样的目光。
      是,野兽是他能勉强想到的描述。
      原始而单纯,直接而敏锐。像是不用语言就能看穿他所思所想,但又因为那目光太过透彻,使得文明的词汇变得贫瘠,找不到准确的字句勾勒。
      他穿着一件马褂,光脚踩在水洼里,他完美地规避着每个藏在水里的嶙峋,于水生灌木之间来回跳跃采摘,往挎着的筐里丢进簇簇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筐里竟满满当当。
      他熟悉土壤和植物,精油听说过。之前好像因为偷土被巡岗员抓了,给阿柴打出条条鞭痕。
      刹那间精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轻笑起来。
      “喂,偷啥呢,”他向对方喊着,而后拔出配枪,向对方示意,“过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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