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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监察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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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术课比曲南信想象的还要痛苦。
迟束不是一个会循序渐进的老师,尽管曲南信知道对一个半路出家的教师不应该要求过高,但是迟束在面对诺亚和他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应该具备的师德。他唯一的仁慈就只是每次上完课还会给他的两个学生留点回房间的体力。
诺亚还好,他习惯了这样的高强度运动,但曲南信却不一样,迟束的安排直接微妙地把曲南信的状态维持在一个不死但是不好的情况下。
在这样的安排下,曲南信上午还要抽空去找莫默夫人上课。
就算是联邦的高中生,也不会这么忙了。
曲南信刚到训练室没多久,就听见了嘴里含着糖的游朝推开了门。
他这几天都没有看见游朝,现在看来是忙完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到底是在忙什么。
“下午好呀!”游朝恋恋不舍地把嘴里的糖果吞了下去,对着曲南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你穿得真帅!”
曲南信根本就没有什么衣服穿。按照尖顶监狱的规定,犯人理应除了下发的囚服之外什么都不准穿,但是明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有些监狱长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七区的犯人早就想穿什么穿什么了。
除了他进来的时候穿在身上的那身实验室的白袍子,之后他的衣服一直都是莫默夫人通过迟束的渠道购买的。
他对穿衣没有什么执念,反正自己也看不见,干脆就一直一身白大褂从头穿到尾。
但是显然这样的衣服上体术课是很不合适的。
更何况迟束这个人的战斗风格非常地不讲究,抓衣服揪头发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要是还穿着宽松的白大褂,只能被迟束抓着从上课打到下课。
除了不会把他往死里打,知道莫默夫人不会不管他死活的监狱长大人下手就没轻过。
今天穿了一身贴身的战斗服的曲南信对着不吝啬赞美的游区长点了点头:“老师给的。”
黑色的战斗服穿在诺亚的身上显得他灵巧,穿在曲南信的身上则更显得他纤长。
诺亚还没来,游朝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曲南信聊着天:“你多高呀?”
“一米七九,”曲南信礼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问道,“今天是你来上课吗?”
游朝也没有别的来这里的理由,闻言他点了点头:“是呀。”
他主动向曲南信解释道:“老大和简洁姐去开会去了,我过来给他代课——放心吧,我会下手很轻的。”
他笑眯眯的,但见过他衣服滴血的曲南信一点都不相信他口中的保证,而且诺亚也不是没和他聊过。
一起上了好几节课了,身边的其他大人也没有表现出对曲南信的排斥,那诺亚自然也没有排斥曲南信的理由。
所以从诺亚口中曲南信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最常给他上课的游朝老师的上课风格——
如果迟束是小偷小摸地拿捏着分寸,那看上去身形清瘦的游朝就是大开大合的血腥风格。不仅是面对监狱里的犯人,上课的时候也经常会控制不好下手的力道。
曲南信没回游朝的话,只低头把自己的头发扎得更紧一些。
诺亚推门进来,看见游朝站在曲南信旁边,脚步可疑地一顿。
优等生礼貌地对着老师打了招呼:“游朝哥。”
“下午好呀,”游朝等诺言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一把猕猴桃的脑袋,“今天是我上课哦。”
打完招呼,游朝和迟束一样,没有拖延时间的爱好,下一秒一拳就向着诺亚的头挥了过去。
游朝的手臂看起来不粗,但其中蕴含的力量没人敢尝试。
曲南信被游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照迟束教过的动作和游朝拉开了距离,手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诺亚下腰躲过游朝拳头的瞬间,曲南信手枪的第一发子弹已经离开了枪口。
古铜色的子弹擦着诺亚的鼻尖而过。
“准头不行,但是勇气可嘉。”游朝因为曲南信这不管队友死活的一枪而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
“这才有点意思嘛——”
游朝侧身躲过子弹,右臂上抬,正好挡住了诺亚的扫腿。
他还有闲心笑:
“确实和老大说的一样,是省心的学生。”
迟束面无表情地进入了线上会议的频道。
看着迟束账号亮起,难得开了摄像头的莱桑德咽下口中的红茶,宣布了会议开始:“人到齐了,我的同事们。”
迟束没开摄像头,也没搭理他,抬手在参会列表里划拉了一下,没有看见阿提克斯的账号。
莱桑德背后的装修看着也不像是元首府的风格,迟束猜大概是国会大厦莱桑德自己的办公室里。
至于为什么是大概,因为他还没去过国会大厦。
不过倒是难得,不坐班的上议院议长大人竟然还亲自上班。
迟束手指一顿,看见了列表最下方的监察院的账号。
更难得的来了。
莱桑德还在非常官方和书面地主持着会议,大概就是说关于重启的七年前的第六选区杀人事件的复盘与追责——过去几天了,当事人的莱桑德和娜娜都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当然这个案件不可能真的被查出什么东西来,中央选区象征性地查了查就宣布了结案,现在开会也不过是为了对齐颗粒度罢了。
然后得出一个糊弄人的结果,官方再往星网上一发,整个事件就结束了。
当然,按照莱桑德的性格,肯定是顺便要给别人找点不痛快的。
果不其然,他漂亮话还没说多久,就直接喊了迟束:“迟监狱长。”
燕国地图还挺短。
邹端诚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当年的案件,他参会只起个象征意义,见莱桑德叫迟束,没有说话。
尹在水更是不会主动和莱桑德说话。
“干什么?”迟束开口了,语气听起来像是没睡醒,也像是没当回事的,总之不像是作为联邦最恐怖的监狱的监狱长在参加联邦高层的会议,更像是联邦混迹街头的高中生。
莱桑德没计较迟束的态度,迟束的态度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要说的话:“国会这边看过了尖顶监狱给出的资料和结果,当年案件的凶手并没有更换身份出现在尖顶监狱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借由这个事件,审查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迟束打断了他的话:“谁审查?”
国会哪来的审查权力,而且莱桑德本人都还是当事人。
“不避嫌吗?”阿提克斯不在,迟束张嘴就是嘲讽,“还是说我们的泽菲尔议长已经在国会成果□□了?”
一旁一直皱着眉头的简洁忍不住眉头一松。
尹在水更是毫不客气的打开了语音键,乐滋滋地笑了两声。
还不痛不痒地道了声歉:“不好意思,迟监狱长的玩笑太好笑了。”
这种时候,哪怕被开玩笑的人不觉得好笑,但只要觉得好笑的人多了,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好笑的玩笑。
尹在水这一定性,倒一下子断掉了莱桑德发火的路。
他要是计较,显得好像心眼很小的样子。
监察院的账号一片黑暗,意料之中的非常沉默。
莱桑德扫了一眼摄像头,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吗?是什么让迟监狱长产生了误会?”
他理所应当地说着:“权利是属于联邦人民的,这样的玩笑会出现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简洁对着迟束做了个口型:
绿茶。
迟束没搭理莱桑德,莱桑德也不需要迟束的搭理,他两句话说得尹在水关掉了语音键,才接着道:“不过迟监狱长是误会了。”
“审查的并非是国会,”他道,“是监察院。”
他笑眯眯的,因为常久的笑容,眼尾难免带上了些细纹,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编成辫子搭在他的肩头,看上去温和无害。
他深知自己外形的优势,也不吝啬对外展现自己无害的样子。
但只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在自然界中,越是看起来无害的生物,往往才越具备杀人的能力。
被他喊到的时候,无异于被阴冷的毒蛇舔了一口。
这么看的话,还是他们尖顶监狱的毒蛇要萌一点——虽然毒性也很强,但明显不爱乱咬人。
迟束划拉着屏幕,漫不经心地走着神。
监察院的语音键亮起。
中央选区的会议很少叫上监察院一起。
不仅是因为从帝国变为联邦的联邦暂时还不习惯“监察”这种上到元首下到百姓的力量,还因为种种原因而任命的现任的监察院长的特性。
格里克里。
一位命不久矣的、泡在营养液里的活死人。
一年清醒的时间大概不超过两个小时。
“下午好。”
老人家说话很慢,但没人敢打断他,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醒了过来。
“确实是监察院审查的结果,”他咳了两声,明显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艰涩,“相关文件现在应该已经发到了会议文件里,大家可以点开看看。”
“我按照元首的要求参会,将全程倾听并记录,接下里将不会发言。”他道。
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他补了一句:
“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