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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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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如松放假没几天,他爸又跑别的市了。
当天正好是周末,岑如松和易见青站在门内跟二人道别。他见惯了这种场面,一点情绪都激不起来,只想让岑凡尧赶紧走人他好赶快回去睡回笼觉,但易见青不一样。岑如松偶然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问了一句:“项目还要多久?”
岑凡尧答:“还得大半年吧,怎么了?”
岑如松:“没事,有空记得回来。”
想他以前出差那么多次,岑如松都没说过这种话,徒然听见,岑凡尧甚至升起一种“我儿子真是长大了”的感受。
岑凡尧没来得及感概,因为岑如松的下句话是:“怎么还不走?”
岑凡尧:“……”
看着人进电梯,岑如松关好门,转身对易见青说:“我回去睡一会儿,你先自己玩。”
易见青:“……好。”
他看着房门关闭,客厅里安静下来。易见青原地站了站,回到自己房间把作业和平板拿出来——那天看过电影后岑如松新买了一个强制他收下——放在茶几上,然后自己盘腿坐在地毯上
比起设计合理的专业学习桌椅,易见青更喜欢在这种显得有些逼仄的空间里做事。
小区里绿化做得足,在这个渐热的时段绿意盎然,一片生气,易见青当然看不见,但能听到偶尔的鸟鸣和一些猫狗的叫声,舒适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
易见青又一次无意识盯着外面发呆,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易澜不愿意回“家”。
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确实比不上外面填满光线的天地。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脾气,岑如松睡醒时外面风雨交加,他摸出手机一看时间:14:36。
把午饭给睡过去了。
今天阿姨不来,易见青没叫他,也不知道自己吃了没有。
岑如松抓抓头发,去到易见青门前敲了敲。
没动静,他心想说不定易见青也睡着了,转身去客厅打算简单煮两碗面后再来叫人。
然而一步入客厅,他以为正在房间里的人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睡姿睡在了桌子和沙发的缝隙里,头外靠在沙发边缘。
岑如松走过去拽了旁边的毛毯给他盖上,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睡对脖子不好,打算把人叫起来回房间,没等他动手,易见青整个人往毛毯里缩了缩,头埋得更低了些,掩住半张脸。
岑如松收回手。
*
以往的假期,岑如松只有六件事:吃喝拉撒睡和玩。
这个夏天多了一件:给易见青当老师。
有趣是挺有趣的,但同一类型的题目讲了三遍易见青还是一脸懵懂地看他时,岑如松只想泡点菊花茶降降火。
第五……第六遍过去,易见青眼里终于闪起了智慧的光芒,岑如松却早已奄奄一息。
易见青拿着自己写的答案给他看,岑如松眼里失去光芒:“不错。”
好不容易得到表扬,易见青很开心,但他没太表现出来,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给哥哥添麻烦了,于是愧疚地问:“哥哥你想不想吃蛋糕?我最近新学了一种,可以做给你吃。”
岑如松揉乱他的头发,说:“不了吧。你不是快考试了?”
易见青觉得不耽误:“很快的。”
“哦。”岑如松说,“可我更想看到你期末成绩有所提升。”
易见青恍然大悟,哥哥要检验他的教学成果,那这确实是比较重要
他给岑如松保证:“肯定会的。”
岑如松笑着说信。
小学期末考那天,岑如松在门口等着易见青出来,后者看见他眼睛轻轻弯了下眼,又在发现他身边没有其他人时扯平嘴角,这都是很细微的表情,被岑如松一丝不落地捕捉。
他没说什么,拍了拍易见青的头顶带他去吃了海鲜自助。
易见青以前没吃过,只能跟在岑如松身后照葫芦画瓢,哥哥拿的他也拿,哥哥不拿的他就问,一趟下来收获满满。
有了好吃的,易见青身上最后一点沮丧也消失不见,直到拿着螃蟹捣鼓不明白的时候才重新显露出来。
岑如松把剥好的蟹肉放进易见青的盘子里,顺便拿走了易见青手里面目全非的螃蟹。
易见青:“谢谢哥哥。”他褪掉手套,又觉得光自己吃不好,用岑如松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口。
岑如松从善如流地吃掉,在易见青专心跟蟹肉打交道的时候不经意地问:“怎么不跟易阿姨打个电话?”
易见青被问得一愣,继而模糊道:“没有手机。”
借口。
岑如松说:“可以借我的。”
“不用了。”易见青声音细若蚊呐,“她不喜欢我……”
后面的话岑如松没听到,他“嗯”一声揭过话题。
*
夏天是个很让人苦恼的季节,烈阳炙烤大地,暴雨冲洗尘埃,它没有温柔的气象,却比春天的草长莺飞更有生命力,也比秋冬日的萧瑟更舒缓人们的哀伤。于是再恶劣,也有着忠诚的追随者。
易见青是一个,因为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小的房子也会被烤出温度,万物的声音会告诉他他其实并不孤独。更重要的是,他会有整日整日的时间去等着易澜,他们会有比平时更多的机会见面。
去年秋天到这年的春天,易澜回家的时间更少,但更开心,她身上的阴霾一寸一寸融进土地,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的同时也愿意分给易见青一些笑脸。
易见青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他喜闻乐见。
他做好被抛弃的准备,却在某一天放学后看见易澜身边的叔叔对他和蔼友好地笑。易澜跟他说这是她正在交往的男人,以后会一起生活。
之后的故事像一场梦,妈妈有了许定终生爱人,他们母子俩住进明亮宽敞的房子里没有任何波折,易见青更是有了一个坏坏的、但其实对他很好的哥哥。
梦境太美好,过往难堪的经历似乎就此全部抵消。
……
易见青又一次不小心在地毯上睡着了,美梦中途,他被人晃醒,睁眼看见岑如松。
“哥哥。”
他声音有一点哑,或许是因为下雨天的湿凉沿着骨骼筋脉游走进身体里。
岑如松没说话,沉默着把他收拾好,马不停歇地坐上不知道去往何处的轿车。
易见青知道他们上了高速,看见路牌上写着“然城方向”。
——易澜和岑凡尧在的城市。
为什么要突然去然城?
为什么即便路上起雾了车速也还是没有降下来?
小雨转暴雨,车窗上拢起一片雾霾,雨刷器一直在运作,车里带着一种窒息的安静,易见青觉得温度似乎太低了,他手脚冰凉心口温热,心跳声成了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哥哥……?”易见青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只能喊岑如松,期盼对方能给一点安慰。
“易见青。”
岑如松的声音也非常不正常,沙哑、压抑、克制,好像要排除体内所有的空气才能完整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们……出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