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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No.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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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摆着一张单人床。
旁边的床头柜上,一个雕着漂亮花纹的玻璃瓶里放置了一捧鲜艳的康乃馨,大概是刚被放进去没多久,表面还残留着水珠,正顺着花茎一寸一寸缓缓滑落,最终掉在斑驳的木质表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床上紧闭双眼的白发老人似乎听到了这一声响,眼皮挣扎着,努力着,却始终没能睁开。
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爬满了可怖的青紫色凸起样斑纹,顺着血管,已经蔓延至被被子遮盖住的脖颈下方。
她嘴唇微张,呼吸急促,如同缺水的鱼,那些斑纹随着呼吸在皮肤表面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的禁锢。
这么持续了几秒后,忽然停了下来。
一切归于寂静,只有花束上的水珠还在不断滴落。
‘吱呀——’
外界的光顺着打开的门缝投射进来,还没来得及照到老人,便被迅速关门的动作阻隔到了外面。
藤原祥将扛在肩上的女人轻柔的放在地上。
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下半张脸也被贴上了米黄色的胶带,露出一双充满担忧的棕褐色眼眸。
“我发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像是一团被风吹乱的枯草,胡茬青灰布满了脸颊,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不断的使用术式让藤原祥感觉有些脱力,声音透着浓浓疲惫与喘息:“我会把你嘴上的胶带拿下来,你不要叫……妈妈她在休息,需要安静,好吗?”
橘千夏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床上,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但无法看清。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谢谢。”藤原祥捻着胶带的一角,缓慢的,在确保不会弄疼她的情况下撕了下来,“要喝水吗?”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橘千夏能感受到他对她并不存在恶意,甚至于,她无法承受术式的移动时,他不仅没有责怪,而是中途进行了短暂休息。
“不用了……你,为什么要抓我?”橘千夏问。
男人点点头,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囫囵吞下后,视线下移,如炬的目光落在她藏在西装内侧隔层里的东西上。
橘千夏神色一凛。
果然……虽然看起来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却也是为了这个而来。
“我原本只想把东西拿走的,但是我不知道使用方法。”他抓了抓头发,“算我拜托你了,钱也好,命也好,事后我都可以给你……请你帮帮我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你知道。”藤原祥打断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他蹲下、与橘千夏视线持平,解开她腹部的扣子,将藏在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个被深蓝色的布帛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还用了红色绳结进行固定的东西。
正面被贴了一张封印用的符咒。
“这是能破解诅咒的咒具吧……我说了,不伤害你的前提是你要听话。”
“等等!”
不顾女人的劝阻,他撕下了符咒。
裸露出来的东西像是一节白骨,骨干处刻着看不懂的咒文,掺着一股淡淡却危险的黑气。
藤原祥端详片刻,站起身,语气强硬。
“现在,请你把使用方法告诉我吧。”
*
五把闪着寒光的小刀直直飞向紫发女生的身后。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下巴,思绪沉浸,似乎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就在小刀即将触碰到女孩的瞬间,一把镰刀忽然闪过,将小刀挡下的同时又被一股巨力猛的掷出。镰刀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银光,刀刃将袖子贯穿——连带着人一起,‘轰’的一声钉在了墙面上。
细细的裂缝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那人吐出一口鲜血,没有晕过去,却也无法动弹。
紫发女生点了点唇,对身后发出的动静无任何惊讶的意思,“这里是藤原祥咒力最后出现的地点。”
她移动的方式主要靠咒力残留,可以是她的,可以是别人的。只要两端存在‘点’,这条通道就能够建立。
不过如果对方在不断且迅速的移动中,亦或者有结界——即使是帐这种简易结界,也会对通道造成影响,出口的位置有可能会随之发生偏移。
残秽断断续续,间隔距离却大差不差,藤原祥的术式大概和移动有关。
“不过……”霞岛星紘看向将渡月丢出去的男人,“这些家伙,是Q的人啊。”
除了那个被钉在墙上的人,地上还歪七扭八的晕着几个,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奇奇怪怪的制服。
Q——一个号称哪里有蟑螂哪里就有他们的诅咒师集团——霞岛星紘封的,因为有一段时间这个集团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在日本各处大规模的进行破坏,当时还是一年级的霞岛星紘都被叫去收拾烂摊子。
“刚好出现在藤原祥所经过的地点,会是碰巧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
禅院甚尔刻意避开了致命处,不过就是有点废胳膊——那个人的。
霞岛星紘点点头,轻盈的越过地上躺着的男人,跟上禅院甚尔的步伐。
“辛苦啦——”
朦胧意识中,Q集团的战斗员拜尔听到一道清脆女声这么说。
辛苦?他这是命苦吧…?
啊不对,他都快没命了啊!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有人拔掉了镰刀。
他跌落在地,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
女生握着镰刀,歪了歪头。
“欸……被丢出去了不开心?”
霞岛星紘朝禅院甚尔露出‘她这么说了’的表情。
“……”
其实禅院甚尔一直以为和镰刀说话是霞岛星紘的恶趣味,直到他刚才主动拿起镰刀。
这玩意竟然真的会说话。
握住镰刀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四秒,耳边却传来了聒噪又密密麻麻的——‘为什么我要被这个家伙使用星星你倒是说句话啊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恶你不爱我了吗你真的要把我转手送人了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成为你的武器了啊等等我好像要飞了——’。
好吧,他承认,将镰刀扔出去有一部分原因是这玩意实在太烦了。
禅院甚尔掏了掏耳朵,随便应付:“不客气。”
镰刀:?
镰刀发飙了,在女生手里蹦来蹦去想要造反。
霞岛星紘只能‘好啦好啦’的安慰着。
哈……这两个人,是搞漫才的吗?
拜尔有点想笑,但是伤口好痛,笑不出来——还被捏着脑袋强行抬起了头。
这人看着好眼熟啊……拜尔用力的眨了眨眼。
等等——
他不是那个有名的赏金猎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有人出重金委托他灭了Q吗?还是……
拜尔想到了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性——他们撞目标了。
他沉默了几秒,在职业道德和小命之间徘徊。
——果然还是命更重要一些啊!
“你、你也是为了那个而来吗?我们商量一下,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提供使用它的方法……这可是我们组织特有的情报,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唔!!”
“那个女人呢?”
“女…啊痛痛痛痛——我不是在回答问题了吗?”
“废话太多了。”
拜尔:……
他怀疑术士杀手可能压根就不想知道真相,只是想整死自己。
“我说……求你了让我说吧——”
一旁的霞岛星紘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说了句:“甚尔,我们走”。
……走?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拜尔的心理防线。
他坐在地上剧烈挣扎,试图抓住其中一人的裤脚——
“你们两个魂淡!不许走!听我说——听我说啊啊啊——!!”
*
糟透了。
幽长小巷中,藤原祥停下沉重的脚步,大口喘着粗气。
白发老人背在身后,橘千夏被他抱在怀里,无论是身体的负重还是能力的负荷,都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你把我放下吧,这样下去我们谁也逃不了。”橘千夏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使用方法,留着我也没有用,还不如把我丢下。”
“丢下你,让你被他杀掉吗?”危险当头,藤原祥却意外冷静,“是我把你带过来的,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藤原祥无法给出绝对的保证,毕竟杀过来的那个男人拥有碾压他的力量。
他能做到的只有跑。
但,他真的能跑掉吗?
在橘千夏看不到的一面,藤原祥露出迷茫的表情。
为什么这些倒霉的事总是会被他碰到呢?
莫名其妙的被献祭,好不容易活下来后,本打算金盆洗手,母亲却中了不知名的诅咒,书籍、人脉,全部都找过了,还是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关键时候,又是一条陌生的短信发来,说橘千夏手中拥有能够解开诅咒的咒具。
他不想相信的,但母亲的症状已经无法再拖下去了,脸上的斑纹每天都在蔓延,前辈说最多再坚持两天,就会变成一个半人半诅咒的怪物。
那可是知道自己找了一份稳定工作便开心地掉眼泪的妈妈啊。
所以即便是陷阱,他也认了。
但是,但是……
藤原祥绝望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腿也好,术式也好。
坚持不下去了。
啊啊……临死前还要害死一个无辜的人吗……
他真的,活得太失败了吧——
“你在发什么呆呢?”
肩膀被狠狠地推了下,那道原本会直中眉心的攻击落空了。
藤原祥顾不上被磕到的脑袋,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强撑的疲惫,满腹的委屈,全部都爆发了,他嘴一撇——
女生有些嫌弃,“打住。”
好吧,救世主发话了,他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霞岛星紘掂了掂手中的胁差,“我现在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稀奇物件,能引得这么多人出手……”
“你说是吧?”
她指向刚才出手的男人,挑起的眉头下是一闪而过的厌恶。
“加茂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