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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孑然一身似乎也没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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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在这里待了十几日,确实如菲尔所言并没有让他多做什么,只是每过几天会抽取他200mL静脉血，再用特制的补品给他养着。嗯，这大概就是养猪吧。
18岁的年纪,林淮已经过上了养老般的生活。
但是今天没事,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这里似乎是一栋很大的实验楼,他平日里所处的是这里的顶楼。会来顶楼的人很少,一般只有来抽血的护士和记录他身体情况的研究员。其他所谓的实验品已经确定不在这层楼，可能是还没有通过试验。
他这些天观察过，顶楼的窗很少，可以依稀看到外面层层叠叠的森林。
基本上可以确定不在C星上了,虽说他手环上时间与现实并无差别,但他能够明显感到时间流速有着细微的不同。这里可能是A星或B星。
也正因如此,既使菲尔并未实质上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他也没尝试过去别的楼层逛逛。林淮的手环应该被调节了时间,甚至极有可能被做了别的手脚。在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林淮躺在多功能按摩舱内,画面一度非常安详。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幻境中“母亲”在最后问他“你不开心吗”。
开心吗?
可能吧,那时的感受他记不太清了。
他其实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作为实验品,也知道自己特殊的体质。在他很小的时候。
比起风靡C星的真人实感的虚拟仿真游戏,林淮先学会的是包扎。
他的生母曾经是C星有名的歌星,花容月貌,动人的紫眸与林淮如出一辙。但他并没有见过那样的林默。自他有记忆起,林默就一直用一种几乎是怨恨的目光望着他。
在林淮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发疯的林默扔到墙上时,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他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
林默是一位omega。omega在孕期需要自己爱人的信息素作为安抚,否则很容易出现抑郁之类的精神问题。从林淮从未见过生父这一点看,林默的问题应该就出自这个。
有一段时间林默的状态非常差，在家里乱砸东西。最严重的一次，林默在家里把镜子砸碎了,满地都是碎片。林淮一回家,就看见林默手里紧攥着一块碎片,尖锐的边缘刺破了她的掌心,鲜血透过她的指缝淌到地上。
林淮呼吸一滞,他很轻地走向那个眼神空洞茫然的女人,声音很低:“你把它给我。”
他站在她面前，抓住了碎片的另一端，慢慢往外抽。但他毕竟才十一岁，在林默猛然用力将碎片夺回时，他已经来不及退开了。
“他不要我……也不会要你了。”她有些神经质地喃喃。
下一刻,碎片的尖端便没入了他的腹部。他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林默,对方后退一步将沾血的碎片扔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
林淮想叫住她，但唇边都不断有血溢出来。他半跪着,一手按住腹部,艰难地喘息着。
生物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失血过多他渐渐感到冷。
生命一点点流逝，他却意外地感到平静。在意识陷入混沌前，他想——
林默错误地诞生的生命，也许该由她亲手送走。
没什么不好的。
次日的阳光将他唤醒时,他还有些恍惚。
他动了一下,腹部撕裂的疼痛弄得他闷哼一声。
他艰难挪动身体,靠在墙上,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他腹部的伤居然在未经任何处理的情况下,止住了血,并有了开始愈合的迹象。
这已经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恢复能力了。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体质可能很特殊。
后来几天林默都没回家。这两天一直在下雨，他不知道林默能去哪里，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淮给自己请了几天假养伤,那道几乎将他腹部捅穿的创口已经结痂了。他叫了个家务机器人钟点工服务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并将被砸烂的物件重购了一份,当然他没再买镜子。
林默平时大多都只是冷漠,只有在发病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瞎折腾。这个家里就像住了两个熟络不起来的陌生人,永远只有沉默。
林淮将家里的系统修好,等林默回来,他就搬出去。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一年,即使几乎没什么感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也总是不告而别好。
可惜命运似乎总不站在他这一边。
林淮没能等到林默。
却先等来了,林默的死讯。
她在跑出家门的当天晚上,跳海了。
林淮悠悠转醒的时候,按摩已经停了。
舱内亮着浅淡的暖黄色灯光,温和地环绕在他周围。
这按摩舱的控温控湿系统也太舒服了，不愧是生物实验室，制作的产品就是比市面上的好用……当然这绝不是为他白天睡着找的借口。
林淮揉了揉睡得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现在起来已经是凌晨了,他索性在舱内躺到天亮。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具有异于常人的组织再生能力,他曾用过一些简单粗暴的方式验证。嗯,大概就是拿刀在自己大腿上划条口,然后再观察伤口恢复情况。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上一刻还鲜血淋漓的伤口这一刻便已经完全止住了血，甚至过了一两周连伤疤都没留下。
这个秘密除林淮自己外没人知道，唯一可能有过他血清样本的也只有学校。
既然如此,这群自称“人类基因组计划”的研究员是怎么找上他的?
要说是他们在每所学校安排了眼线,然后对每个学生的血样逐一化验来完成筛选,本身便几乎不可能。先不说他们能否做到,这种跨星际的以目前人类巨量人口为样本的普查是极耗时耗力的;并且他们的行为已经完全与联邦尊重人权的宗旨背道而驰,大规模的行动必然引起联邦的重视和抵制。
所以问题只能出在林淮身边的人身上。他自小就长得好看，从幼儿园开始便有小朋友给他送巧克力送花了。但他性子很冷,沉默寡言,总是礼貌又生分地拒绝了那些好意。久而久之,他就总是独来独往,游离于人群之外,基本没有深入的社——毕竟大多人在受到一两次冷眼后便放弃了，当然也有个别不长眼的一直往上凑……还会蹬鼻子上脸。
由于研究员对他的“绑架”并不出于勒索目的,并且林默已经去世久年多了,她公众人物的身份大概率不是林淮被找上的原因。
唯一的可能……
好像只有林淮未曾谋面的生父。
这群人估计早就把自己的生活扒干净了,说不定比他本人了解得都清楚。正是因为对他了如指掌,这些人才敢肆无忌惮地把他从C星绑过来。有些可悲的是,没人会对他的死亡感到意外或不对劲——
当然有可能会有一个责任感过强的人民的心理医生会关心一下,不过这个人大概已经去寻找下一个看起来需要“关怀”的治疗对象了。
林淮叹息。
他手上的筹码只有他自己,那些人需要活体实验。
不过有一点好处是,他们也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
孑然一身似乎也没什么。
林淮微眯起眼,看着休息室小窗外一点点透进来的天光。
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