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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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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只剩下萧景珩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谢知微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自己方才被攥住的手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灼热与力度。他无声地收拢手指，仿佛想将那点不该有的温度彻底攥灭。
“肥料”二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提醒着他彼此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沉默地收拾好染血的布条和水盆，动作轻缓，尽量不发出声响。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离开，而是走到书案后，铺开那张绘制了大半的北境舆图，执起笔。
墨锭在砚台上轻轻研磨，松烟的清苦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一点点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
笔尖落下，勾勒出山峦的走势，标注出隘口的宽度。他的神情专注，仿佛方才的生死一线、脆弱依赖都只是幻影。只有他自己知道，笔下每一条线，都缠绕着纷乱的心绪。
萧景珩背对着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直到日头偏西，帐内的光线逐渐昏暗，谢知微才搁下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舆图已补充完毕，几处险地都用小字做了详尽的批注。
他抬眼看向床榻，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地靠坐着，空茫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出神。
“殿下，”谢知微起身，将舆图卷起，“舆图已完备，请殿下过目。”
萧景珩闻声，微微偏过头，“读。”
谢知微顿了顿，展开舆图，就着最后的天光，清晰而平稳地开始诵读。他的声音不高，却如玉珠落盘，将山川地形、道路里程、各处关隘的守备情况一一道来。
当他读到最后一处标注——“黑风峡，谷道狭窄，两侧崖壁陡峭，易设伏，亦易被火攻。然峡内有暗流，水声轰鸣，可掩盖行军动静……”时，萧景珩忽然抬手。
“停。”
谢知微止住话音。
萧景珩沉默片刻，问道：“暗流走向，可能判断？”
“根据县志与附近猎户口述，暗流自西向东，贯穿峡谷，出口应在东面三十里外的哑泉。”谢知微答道，这些细节他已反复核实。
萧景珩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道：“舆图留下，你下去吧。”
“是。”谢知微将舆图轻轻放在榻边矮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王帐，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谢知微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依旧沉闷。萧景珩对他绘制的舆图如此上心，是信任，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那盆“长势尚可”的植物依旧摆在窗边。他盯着那翠绿的叶片，眸色深沉。
之后几日，萧景珩因伤在帐内静养，谢知微每日定时前去汇报军务文书，偶尔会被问及舆图上的某些细节。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那夜的伤口、紧握的手、以及关于“肥料”的机锋都未曾发生。
直到这日深夜，谢知微已被衣躺下，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亲卫压低的声音：“谢大人，殿下有请。”
谢知微心头一凛，立刻起身穿衣。这么晚，莫非军情有变？
他快步走入萧景珩的王帐，却发现帐内并无他人，只有萧景珩披着外袍坐在案后，烛火将他脸色映照得有些明灭不定。
“关门。”萧景珩道。
谢知微依言关上帐帘。
“过来。”萧景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知微走近，在案前停下。他闻到空气中除了墨香和药味，似乎还多了一丝……甜腥气？
萧景珩将一个小巧的、沾着些许泥土的油纸包推到他面前。
“看看。”
谢知微迟疑地拿起，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碎裂的、颜色暗沉的糕点残渣，那甜腥气正是由此散发出来。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脸色微变：“这是……南疆一带的赤尾蕈？混了蜜糖制成糕点，毒性会缓慢发作，损伤心脉……”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景珩：“殿下，这是……”
“今晚的宵夜。”萧景珩语气平淡，空茫的目光却锐利如刀，直直“钉”着谢知微，“有人，等不及了。”
谢知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有人对萧景珩下毒！是在这军营之中！是京城的手伸进来了，还是……
“怕了？”萧景珩似乎能感知到他情绪的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次，可不是你的‘肥料’。”
谢知微握紧了拳，指尖掐入掌心：“殿下明鉴，下官……”
“本王知道不是你。”萧景珩打断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比谢知微高出半个头，此刻带着伤，气势却依旧迫人。“你的手段，不会如此拙劣。”
他微微俯身，靠近谢知微，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捕捉着那缕熟悉的墨香，以及墨香之下，那一丝因紧张而加速流动的血液气息。
“谢知微，”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蛊惑般的意味，“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就去向你的主子传讯，告诉他，本王重伤中毒，命不久矣。”
谢知微身体僵住。
“二，”萧景珩的指尖，轻轻拂过谢知微紧握的拳，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留下来，帮本王把这只耗子，揪出来。”
帐内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谢知微能感觉到萧景珩的呼吸近在咫尺，能闻到他身上药草的味道，能感受到那空茫目光下巨大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孤注一掷的信任。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皇帝冰冷的目光，闪过那枚蜡丸，闪过萧景珩攥着他的手说“别走”时的脆弱，闪过他面对舆图时的专注……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底的波澜已被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然。
他后退一步，躬身，行礼。
“下官，”他清晰地说道，“愿为殿下效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