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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默片时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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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的阴影如同窗外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周六的图书馆比平时更加拥挤，连空气中都漂浮着焦虑的分子。秦观和陈述依旧占据着他们靠窗的固定座位，只是今天的氛围有些不同。
陈述面前摊着厚重的物理竞赛题集，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移动，发出细密的沙沙声。秦观则对着一道复杂的函数题愁眉不展，草稿纸上写满了凌乱的演算过程。他第三次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时，陈述的笔尖顿了顿。
“辅助函数。”陈述的声音很轻，目光仍停留在自己的题目上，“试着构造一个辅助函数。”
秦观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他重新审视题目，按照提示构造了一个新的函数，果然柳暗花明。他惊喜地看向陈述，对方却已经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无心之举。
但秦观知道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渐渐能够读懂陈述那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比如现在，陈述的左手食指正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而当他真正专注于难题时，这个动作会完全停止。
「妈，我觉得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午休时，秦观躲在图书馆的楼梯间给母亲发消息。
「一直没怎么说话，做题的速度也比平时快。」
皇太后的回复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期末压力大吧。你多体谅，别吵他，安静陪着就好。」
秦观收起手机，若有所思。他想起昨天听到班上女生议论，说这次期末成绩会直接影响下学期的重点班分班。对陈述这样的学霸来说，压力可能比他们这些普通学生更大。
回到座位时，秦观发现陈述已经合上了竞赛题集，正望着窗外出神。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朦胧的水彩。
秦观轻轻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整齐地码着洗好的草莓。他推到桌子中间，什么也没说。
陈述转过头，目光在草莓上停留片刻，又看向秦观。这是今天他第一次正眼看秦观，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早上我妈硬塞的。”秦观小声解释，“说吃点甜的心情好。”
陈述沉默地拿起一颗草莓。鲜红的果实在他白皙的指尖显得格外醒目。他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液在口中弥漫开来。
“谢谢。”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轻，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冷硬似乎融化了些许。
下午的时光在静谧中流淌。雨声淅沥，暖气嗡鸣，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交织成独特的白噪音。秦观终于攻克了那道困扰他许久的函数题，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陈述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书页了。
陈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他竟然睡着了。阳光不知何时突破了乌云的封锁，透过雨痕斑驳的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总是过于清醒冷静的眼睛闭上后，他看起来格外年轻，甚至有些脆弱。
秦观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轻轻起身，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陈述肩上。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但陈述还是动了动，却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往外套里缩了缩，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心的港湾。
这一刻，图书馆仿佛变成了一部无声电影。秦观看着陈述安静的睡颜，忽然觉得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悸动，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能够这样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看他卸下所有防备安然入睡，已经是这个雨天最好的礼物。
他重新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王子》——这是语文老师推荐的课外读物。雨声、书香、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陈述缓缓醒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图书馆睡着，还披着秦观的外套时，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色。他坐直身体，有些窘迫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没多久。”秦观合上书，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雨停了。”
确实，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夕阳的金光穿透云层，将整个世界染成温暖的橘色。图书馆的广播里适时地响起一首轻柔的钢琴曲，是德彪西的《月光》。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雨后的天空清澈如洗，一道淡淡的彩虹横跨在天际。钢琴曲如水般流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诉说着难以言表的心事。
“这首曲子……”秦观轻声说，“很适合现在。”
陈述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注视着天边的彩虹，又看了看身旁的秦观，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少年此刻安静地坐在夕阳里，眼神清澈如雨后的天空。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陈述忽然开口：“下学期的重点班，你会报名吗？”
秦观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用力点头：“当然要报。虽然可能考不上，但总要试试。”
这个回答似乎让陈述很满意，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夕阳已经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出图书馆，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下周一，”在分岔路口，陈述停下脚步，“考试加油。”
秦观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也是。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好加油的吧？”
这是秦观第一次用这种带着调侃的语气和陈述说话。出乎意料的是，陈述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扬起了嘴角。
“还是需要的。”他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方向，那条灰白相间的围巾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秦观站在原地，直到陈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道彩虹还没有完全消散，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
「妈，今天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晚上，秦观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安静的陪伴，有时候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窗外，夜幕降临，繁星初现。这个雨后的傍晚，像一部美好的默片，所有的对话都藏在眼神里，所有的理解都无需言语。而对两个少年来说，有些感情正在这种无声的陪伴中，悄然生根，静待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