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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刘巧娥初遇唐玉衡 玉杵有新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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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喧嚣的街道,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如同水银泻地,悄然笼罩了整个平江府。空中,一位手持蟠杖、须发皆白、身着喜庆红袍的虚影——月老,带着一脸又来收拾烂摊子的无奈表情出现了。他并未完全显形,凡俗之人皆不可见,唯有灵觉特殊者或许能感到一丝异样。
月老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无数道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只见那些纠缠在人与物、人与人之间的错乱红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抱着石狮子的衙内突然愣住,茫然地看着自己紧抱的石柱,嫌恶地松开手;
要与床成亲的张屠户挠着头,不解自己为何对着床发呆;追着白鹅的富少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扑腾的大鹅,一脸懵懂……
紧接着,月老又挥了挥袖袍,一股朦胧的仙力拂过所有人的额头。众人眼神出现片刻的恍惚,随即恢复了正常的记忆——刚才那场荒唐的集体癔症,在他们脑海中变成了突然一阵头晕、做了个怪梦或者干脆就被抹去,只留下些许模糊印象。街道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商贩叫卖,行人往来,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家奴们也忘了为何要打人,面面相觑后,悻悻然地扶着自家似乎只是一时不适的少爷离开了。跪地哀求的家属也茫然起身,不解自己为何在此。
月老的虚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唐玉衡,以及他身边那根逐渐收敛红光恢复平静的玉杵,微微摇头,随即对玉杵转达新任务:“玉杵老弟,”月老的声音直接传入玉杵的灵识之中,带着几分凝重,“方才老夫已施法,暂且清除了这平江府明面上因红线错乱而生的孽缘表象,安抚了民心。然,孽缘之根,错综复杂,尤以那些潜藏于人心欲望深处、背地滋长的暗线最为棘手。”
他顿了顿,继续清晰交代:“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即刻启程,前往京师汴梁。首要之事,是寻回失散的玉兔与哮天犬。”
“切记,此行重在积累功德。沿途若遇不平之事、错配之缘,当以引导化解为先,秉持善念,谨慎动用武力。更需谨记天条——不可伤人,无论对方是丑是恶,是善是伪,皆不可伤其性命或肉身。惩恶扬善,亦需依天规律法,引其向善或交由人间因果,切不可恣意妄为,否则前功尽弃,仙路难归。”
月老的虚影渐渐变得稀薄,最后叮嘱道:“望你好自为之,莫负老夫与嫦娥仙子所托。” 话音袅袅未尽,他那红袍虚影便如一缕轻烟般,悄然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波似乎平息了。但在人群即将散尽的街角,一位身着不起眼黑袍、以黑纱遮面的女子,却静静地站在那里。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黑纱下的目光锐利而冰冷,如同暗夜中的观察者。她微微侧首,似乎在聆听着什么,随后身影悄然隐没在巷弄的阴影之中,无声无息。
唐玉衡左肩剧痛,额角沁出冷汗,挣扎着想从冰冷的地面撑起身子。这时,一只算不上宽厚却十分有力的手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帮他借力站起。
唐玉衡抬头,对上一双格外清亮有神的眸子。扶他的是个作小厮打扮的少年,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一张小圆脸上沾了些灰渍。他连忙站稳,忍着痛,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语气诚恳却带着因疼痛而生的些许虚弱:
“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刘巧娥看着眼前这少年郎中因忍痛而微微发白的俊脸,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清隽难言的气质。她心头莫名地又是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好感涌了上来,忍不住脱口问道:“敢问郎君尊姓大名?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似的。” 话一出口,她才觉唐突,耳根微微发热,好在脸上灰渍遮掩了几分窘态。
唐玉衡被她问得一愣,抬起眼,觉得这小厮的目光也太直接了些。但他素来知礼,老实回答:“在下姓唐,名玉衡,家住城外西郊的张家村。” 他答得简单,目光礼貌地垂下,并未在对方脸上过多停留,全然将对方当作了一位热心的陌生少年。
平江府城西郊外,张家村。一座略显简陋的农院挂着“济世堂”的牌子,既是居所也是药铺。午后阳光有些慵懒,院子里晒着草药,静谧中带着几分药材的清香。
一位身着不起眼黑色布衣、用同色头巾包住头发的中年妇女,步履看似寻常地走到院门口。她敲了敲虚掩的院门,等了一会儿,不见应答,便自行推开,走到房子门前,又敲了敲,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张郎中正因为之前受惊而心神不宁,迷迷糊糊打着盹。闻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出来开门,见是个面生的妇人,以为是来看病的,习惯性地问:“是来看病的吗?”
黑衣女子微微低头,语气可怜:“这位老丈,我是逃荒路过的,走得口干舌燥,想跟您讨碗水喝,歇歇脚。”
张郎中习以为常,便侧身让她进来,指了指院中的石凳:“讨水,你且坐这等会儿。”说着,便转身进屋去倒水。
黑衣女子在石凳上坐下,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整个小院,尤其在那些药架、器具上多停留了片刻。
不一会儿,张郎中端着一碗清水出来递给她。黑衣女子连忙接过,道谢后,看似随意地搭话:“多谢老丈。请问,您就一个人住这儿吗?”
张郎中叹了口气,带着点埋怨:“还有个徒儿,叫玉衡,说是进山采药了,这都出去大半天了,也不见个人影”他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只见唐玉衡脸色苍白,右手手紧紧捂着左肩,脚步虚浮地挪进院子,额头上全是冷汗,显然是带伤而归。
一直安静待唐玉衡怀中的玉杵,在黑衣女子进院时就有了些微感应。此刻见唐玉衡受伤回来,又察觉到那黑衣女子身上有种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气息,它立刻悄悄探出“头”,豆豆眼中再次泛起那0.5版的火眼金睛微光,仔细打量那妇人。然而,看来看去,这妇人周身气息与寻常村妇无异,并无妖气或仙气波动。“奇怪,是错觉”玉杵心里嘀咕,暂时按捺下来。
张郎中一见徒弟这般模样回来,又惊又急,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絮絮叨叨地迎上去:“玉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不是去采药吗?跟人打架了?”
唐玉衡肩头痛得厉害,又心绪烦乱,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摇摇头,低声道:“师父,我没事,先进去歇会儿。”说着,便想绕过师父往屋里走。
那黑衣女子见状,也站起身,假意关切地跟着往屋里走,口中说着:“小哥儿这是受伤了?可要小心啊。” 就在她踏进房门阴影的一刹那,眼中精光一闪,手腕一翻,一面样式古朴、边缘刻有云箓的青铜镜已悄然滑入掌心——此乃太上老君炼制的宝物,有收摄灵物之能。
她正欲暗中催动法力,镜面对准正因唐玉衡受伤而气息波动、微微发光的玉杵,意图将其收入镜中。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青铜镜毫无反应,预期的吸摄之力并未出现。
“怎么回事?”黑衣女子心中大惊。她立刻察觉到,一股清冽而隐晦的星辰之力正从受伤的唐玉衡身上自然散发出来,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玉杵庇护其中。不仅如此,她更惊骇地发现,这玉杵本身蕴含的灵性法力,竟比她在月宫观察时预估的要精纯深厚数倍不止。即便没有唐玉衡的庇护,以她如今的状态和这面镜子的威力,也绝难强行收服。
就在这时,张郎中瞅见这妇人进屋拿着个古怪镜子在那比划,忍不住大声问道:“哎,你拿个镜子在那儿比划啥什么?”
黑衣女子心中一惊,迅速收敛心神,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慌忙将青铜镜收起,掩饰道:“没、没什么,赶路风尘仆仆,头发乱了,照照镜子” 她心知今日难以得手,便生退意。但临走前,她心有不甘,眼中厉色一闪,趁唐玉衡背对着她正要坐下,闪电般出手,食指如电,精准地点向唐玉衡后颈的某处穴道。
这一下快如鬼魅,唐玉衡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颈后一麻,眼前一黑,闷哼一声便向前软倒。
“玉衡”张郎中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扑过去要扶。
“敢伤人,孽障受打” 玉杵早已察觉不对,在黑衣女子出手的瞬间已然暴怒,只见白光爆闪,它瞬间化作一根莹白长棍,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毫不留情地朝着黑衣女子持镜的手臂横扫而去。
黑衣女子没想到这玉杵反应如此之快,力道更是刚猛,她不敢硬接,身形如鬼魅般急退。
“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浓密呛人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待黑烟被张郎中慌忙扇开,那黑衣女子早已踪迹全无,只留下倒地不省的唐玉衡、惊魂未定的张郎中,以及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怒意的玉杵。
唐玉衡昏昏沉沉地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